台下几个女人开始一边嗑瓜子一边闲聊。

    “唱的的确不错啊。”孙姨在台下点评道。

    “没想到这么害羞的姑娘，在舞台上却挺自信。”表姑也很意外。

    “我挺喜欢她的，”表二姑也凑上来讲，“没点儿大小姐脾气。脾气又好。”

    “我听姑奶奶说她不知道自己是剑锋的女儿嘞。”小季姨低声跟大家讲，“看子龙那样子，也没有想跟她讲的打算。”

    “子龙怕说了的话把她吓跑了吧。”表姑捂嘴说。

    台上的韵诗唱完了，正要起身放下话筒。

    孙姨扬声随意喊了一句：“再来首《梦里水乡》！”

    韵诗乖乖坐回去，低头检索歌词本，找到了《梦里水乡》的歌词。

    韵诗合着那轻柔的音乐唱歌，音色也变得柔软缠绵起来。台下的老人们似乎很喜欢这首歌，歌声一响起，大家便合着音乐轻轻打起了拍子。

    穆坤龙带着爷爷和奶奶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舞台上垂着脸，安静唱歌的韵诗。

    表二姑见他们走来，立刻朝他们招手。大家坐在了一起。

    “哎呦，唱的真好听。”奶奶满意地点头。

    “没想到丫头民歌唱的这么好。”小季姨也点头。

    “子龙，韵诗是民歌歌手吗？”表姑好奇地问。

    穆坤龙轻咳一声，“女团成员。”

    “这么好的条件当什么女团成员，”表二姑摇头，一边嗑瓜子一边说，“唱民歌多好。”

    “下一首我想听《弯弯的月亮》。”爷爷已经想好了下一首。

    韵诗唱完，台下响起鼓掌声。表姑那边的喝彩声最响。她抬起头朝那边看，发现了穆坤龙，爷爷和奶奶。大家朝她招手，韵诗腼腆地微笑。

    她突然想到她出道了这么久，唐婉还从未看过她的演出。这一瞬间韵诗有些想她。

    “弯弯的月亮！”表姑朝她喊，应了爷爷的要求。

    韵诗将歌词本合住，这首歌她小时候常听，因为唐婉总会唱。

    伴奏一起，她合住眼睛。儿时的某个场景立刻浮现在眼前。

    夜晚静谧的田间，水塘里猛不丁传来一声娃叫，唐婉牵着小小的她，走在下班回家的小土路上。

    四周无人，只有她们和田地里扎在瓜棚上的那盏摇晃的灯泡，正发着刺眼的白光。有飞虫绕着光兴奋地飞来飞去。

    头顶上是漫天的繁星，还有那轮冷白色的月亮。

    “韵诗，今天跟妈妈去上班好不好玩？”

    “好玩。”

    “那明天还要去吗？”

    “要去。”

    “你看看天上，能找到哪个是北斗七星吗？”

    “那一个。”韵诗伸手小指。

    “是吗？我怎么觉得是这个。”

    “妈，月亮今天弯弯的。”

    “对啊。很漂亮，”唐婉突然感叹一声，便开始轻声哼起了歌：“遥远的夜空，有一个弯弯的月亮...”

    她每次唱到“是那童年的阿娇喔～～～阿娇摇着船...”这几句时总是不唱歌词，而是哼着调子带过。

    韵诗现在回想起来这一段，心里有些痛。那时她还以为是母亲忘了词，她太小不能看穿她的心思。现在细想，她望向远方那双惆怅的眼，分明是在回忆着过去某段事某个人。

    韵诗心里哀伤地想：那个叫她阿娇的人，现在又在何处呢？他会不会就是她未曾见过的父亲呢？

    爷爷在台上望着低着头唱的深情的韵诗。凑近穆坤龙的身边低声讲：“能把这首歌唱的这么感人，一定是有故事的女孩。”

    穆坤龙望着抬上那娇小的身影。眼中带着疼惜。

    “她和母亲在一起的生活不太好。”穆坤龙声音有些压抑，“小时候她母亲差点带她一起自杀。”

    “你以后多疼爱她。”爷爷叹息一声，这么纯真爱笑的孩子竟然有这么伤痛的过往。

    “好。”穆坤龙郑重地点点头。

    今晚韵诗唱了许多歌，她从小去唱诗班，跟老人打过不少交道，对他们喜欢的音乐并不陌生。大家点什么她就唱什么，配合度极高，唱的还很好。台下的老人们很开心，歌曲也越点越多。

    一直玩到九点半，韵诗才终于脱身下了台。

    表姑她们和爷爷奶奶已经回去，只有穆坤龙等在那边。他将手里的水递给她。

    韵诗赶紧喝了几口，缓解一下有些疼痛的嗓子。

    “累不累？”他仔细打量着她。

    韵诗摇摇头。朝他温柔地一笑。

    “你现在出名了，大家都在问你。”

    “啊？”她拧住水瓶盖，立刻问：“为什么？”

    “因为唱歌好听，都喜欢你。”他勾起嘴角。

    “真的吗？”韵诗开心一笑。

    他微笑地点头，拉起她的手。

    “我想吃东西，肚子饿。”她靠在他肩膀上，撒娇道：“我们看看外面有没有卖零食的地方好不好？”

    他浅笑，亲了她额头一下。“我知道哪里有卖。”

    穆坤龙带韵诗顺利找到了便利店，韵诗从货架上搜刮了一堆零食。然后抱着战利品跟穆坤龙回了客房。

    她洗过澡后，就坐在电视节前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零食。穆坤龙不在她身边，她以为他在忙公务，就没有打扰他。等电视剧插播广告的空档，她起身去找他。

    看到他正坐在餐桌上，桌上摊着笔墨纸砚，正用毛笔在写字。

    韵诗立刻凑过去，惊奇地望着他。

    “你竟然会用毛笔！”

    她望着宣纸上工整刚劲的笔迹，一脸崇拜地望着他。

    “这写的是什么？”他写的都是繁体字，她看得吃力。

    “禾氏古训。”他淡声讲，一边讲一边写。身边也没有参照，直接边想边写。

    她立刻想起来今天上午，爷爷批评他迟到的事情。

    这事她也有责任，她坐了下来。讨好地说：“写完我帮你好好按摩一下。”

    “按摩哪里都行吗？”他淡声问。

    韵诗伸手帮他研着墨，想也不想便点点头，“好啊。”

    他抬头扫她一眼，嘴角牵起一抹邪魅的笑。

    韵诗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话会把自己害的差点起不来床。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她赶忙起身，扭头一看，穆坤龙已经不在身边。

    等她出了房间，已经10点半。一时不知道去哪里找穆坤龙，便朝昨日听讲道的地方去，她还没推门进去，就看到对面小屋里走出来表姑。

    “子龙在这儿。”她站在门口朝韵诗招招手。

    韵诗走过去，一进屋看到亲戚们都在，正围在那里看家族纪录片。

    见到她进来都盯着她看，韵诗脸立刻红了。垂着脸蹭到穆坤龙身边坐下。

    “睡好了吗？”奶奶就坐在她对面，宠爱地看着她。

    韵诗难堪地点点头。

    “没事儿，新媳妇都是这样。”奶奶笑着安抚她。

    “早饭没吃，让子龙带你出去吃吧。”她接着说。

    “不用了，昨晚我吃了很多，一会儿吃午饭就好。”韵诗红着脸小声说。

    奶奶点点头。转身又继续看纪录片。

    韵诗看了眼身边的安静地穆坤龙，忍不住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你怎么不叫我起床？”

    说完埋怨地看他一眼。

    他慵懒地坐在地垫上，身子靠在身后的金色梁柱上，见状伸手抱着她的腰往胸口一搂，嘴上带着坏笑。“看你那么累，我怎么忍心？”

    韵诗想到昨晚做的事情，脸又变成了粉红色，挣开他的怀抱坐到了一边，不再理他。

    他抓住她的手，韵诗要挣开，他握紧。她便没再动。他将她软软的小手放在腿上，捏来捏去把玩着，一直到看完纪录片。

    大家开始移动到餐厅，还是一样的黑色长桌，大家都坐在垫子上。没了那只恐怖的兔子，韵诗今天的饭吃得很香。餐桌上有红酒，表姑突然对穆坤龙讲：“跟你老婆喝杯交杯酒吧。”

    大家一起起哄，韵诗害羞，但还是在众人殷切地注视下拿起了红酒杯。

    穆坤龙抬头，语气冷淡地对大家说：“我只做一次，要拍照提前准备好。”

    被拆穿意图的表姑将手机拿出来，嘿嘿一笑。“准备好了。你开始吧。”

    穆坤龙拿起红酒杯转身，韵诗以为他要将手从她胳膊里穿过去。没想到他倾身抱住她，举红酒杯的胳膊绕过她的后颈，她只好跟他做相同的动作，酒杯里的酒不多，两人很快喝完了。

    表姑和其他亲人们都围上来拍照，仿佛他们真的在举行婚礼仪式一般。韵诗羞得垂下脸，正打算回身坐好，穆坤龙却突然捧起她的脸，她抬头望他，他低头霸道地吻上了她的唇。

    韵诗羞赫地闭上眼睛，耳边都是大家惊喜的惊叫声。

    这一场大胆的示爱成了宗亲会的完美收尾。

    午休过后，他们准备回城。

    临走的时候，韵诗被表姑她们带到了一间客房内，大家轮流给她发了红包。韵诗不好意思收，推脱了半天。

    “拿着，是因为喜欢你才给你的。”表姑终于对她讲。

    韵诗一怔，没再拒绝乖乖收了红包。

    她从小到大身边只有唐婉，过年也只有她们母女俩，每年的红包也只有唐婉给。偶尔有房东或者她的朋友来，多给她一两个。记得每年春季开学的时候，同学们都会互相比较谁拿的压岁钱最多，她总是最少那个。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亲戚，大家其乐融融的聚在一起，这种家的感觉让她有些委屈地想哭。

    “谢谢，姑姑和姨姨。”韵诗感动地讲，眼眶有些红。

    “以后就是一家人，别说客套话。”表姑笑着调侃，“咱们赶快出去吧，再不走子龙要来兴师问罪了。”

    大家笑着往出走。

    穆坤龙站在车门附近，正跟一堆表哥表弟们道别。看到韵诗出来去打开了车门。

    与大家最后告别后，穆坤龙开着车带着韵诗离开了。

    刚走不远他就问韵诗，“表姑她们又带你去了哪里？”

    “她们给我红包。”韵诗打开包包，里面有厚厚的四个红信封。

    “好吧，”他放心了，“我以为她们又为难你。”

    “没有，她们说喜欢我。”韵诗捂嘴笑得开心。得到认可的感觉真好。

    “这么开心吗？”他望她一眼，“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这里。”

    “没有呀，下次我还想来玩。”韵诗立刻说。

    穆坤龙点点头。宠溺地看她一眼。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