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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雨携着季佛儿朝着季萱居住的小院走去，路上看着季佛儿含笑的眼神，季雨神色不动的打趣儿道：“还是妹妹有福气，看刚才那位公子器宇不凡、神情磊落，将来必是能够成为大人物的，妹妹若是跟了他，假以他日定会富贵绵延，羡煞无数待字闺中的少女小姐。”

    季佛儿对赵元的感情其实连她自己都有些摸不清楚，她只知道每每看见他她都会很安心，和他在一起，哪怕是前途凶险，她甚至都会有胆去一试的胆量；对待赵元，她憧憬着他，相信着他，甚至从心底深处想要依赖着他。

    可如今，这些想法她还没有彻底缕清楚，忽然听到季雨这般说，顿时让季佛儿愣在原地，眼神懵懂而无知，好似内心深处也颇为迷茫。

    季雨看见季佛儿这样，当下就似是明白什么，轻轻牵住季佛儿的手，和声细语着：“看妹妹这摸样，莫不是还不清楚自己的心吗？”

    “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阿元公子与我有相助之恩，我待他自然是诚心诚意，不敢有其他的肖想的。”

    听到季佛儿这么说，季雨捂嘴‘扑哧’一声笑出来：“我的傻妹妹，难道你就看不出那位阿元公子待你很不一般吗？”

    季佛儿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姐姐不要说了。”

    讲完这句话，季佛儿就似逃避般的快步而行。

    季雨从后面追上，“妹妹与阿元公子郎才女貌，恍若天作之合，这是多少女子期盼都盼不来的，为何妹妹反而躲避起来；莫不是并非神女无意，而是襄王无情吗？”

    听见季雨这样说赵元，季佛儿顿时站定，眼神严肃的看向季雨：“阿元性情周正，对我更是以礼相待，希望姐姐不要胡乱猜测与他。”

    看季佛儿突然开始站出来维护起赵元，季雨不免在内心深处发出一声嗤笑；她还真以为季佛儿如九天仙女，不屑沾染这凡尘俗世，原来到头来果真是假正经，只要她将矛头对准备赵元，她就撑不下去了？！

    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着的，季雨面上却是和风一片，轻轻地拽了拽季佛儿的衣袖，连声的讨好：“好好好，知道我的佛儿妹妹稀罕极了这位阿元公子，以后我不提他就是了。”

    被季雨这半是开玩笑的口气偷掖，季佛儿也颇为无可奈何；但此刻，对于她来说颜面上的这些羞涩早已全部不是重点；季雨的那些话始终是被她挺进了耳朵里，装进了心里。

    她对阿元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而阿元待她的真诚，是否真如季雨所讲已经掺杂了男女之情在里面？

    跟此刻季雨的纠结不同的是，赵元已然开始注意这半路上突然跳出来的司空非凡；只是让他愕然的是当他领着武春回到暂时下榻的城南小院时，敌人竟然主动找上门来。

    青天白日，绿柳拂堤，一袭竹青色长衫的司空非凡温文尔雅、清秀俊雅，如山谷青竹般出现在赵元面前。

    面对司空非凡的突然出现着实要赵元意外了一把，但好在赵元也非常人，在惊愕之后很快就恢复冷静，站定在原地，看着司空非凡顶着一副温文无害的模样走上前。

    “臣，司空非凡参见四殿下。”

    看着眼前单膝下跪的男子，赵元淡淡的笑着，示意武春将人扶起来：“原来是司空大人，没想到在这种偏僻的小地方还能与大人相遇，真是让本殿下大有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司空非凡能够被赵元如此看重，必然是有他的过人之处；面对赵元不冷不热的寒暄，他却是表现的不骄不躁，抬手投足间颇有大家风范。

    “微臣也没想到会在此地遇见殿下，惶恐之中匆忙相见，还请殿下勿怪才是。”说完，司空非凡又是抱拳拱礼，这幅礼仪周到、进退有度的模样哪里还有一点他人口中相传的凶煞阴寒之态。

    赵元看司空非凡跟自己打太极，心中虽然不屑，但面上却是维持着冷静和从容：“大人说的哪里话，本殿下只是在京里呆腻了想要出来走走，你不必居于礼数；啊对了，不知大人为何突然出京来到此处？”

    司空非凡看赵元终于问起，当下便说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语速不紧不慢着：“说来惭愧，此次微臣出京则是因为一些家事而来。”

    讲到这里，司空非凡便将司空岚和司空庸这对父子在平凉郡中犯下的种种恶行尽数在赵元面前抖搂了一个精光，甚至在最后还做出一副心痛不已的表情，口气凄凉道：“家父听说了这对父子在此借助司空家的名声多行不义之举，心痛不忍的同时更是唇亡齿寒，所以这才让微臣来平凉郡中走一趟，待查明事实真相后将不义之人绳之以法，却不料微臣刚到却已打听到这对恶父子已经因为作恶多端而下了狱；足可见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天佑我朝啊。”

    赵元怎么也没想到司空非凡会在自己面前说出这样一番话，他本想利用这司空岚一家给司空悟那个老东西一个下马威，却不料关键时刻被司空非凡来了招回马枪。

    这混蛋不仅不怕司空岚一家犯下的恶性给司空家的名声带来损害，甚至还当着他的面说出这些；好一招釜底抽薪，宁可让证据落在他手里让司空家变的被动，不如自己揽上身，关键时刻还能落得一个大义灭亲的美名。

    果然，这个司空非凡是真的来者不善呢。

    想明白这一切的赵元突然笑了，内心深处一种被挑战的欲火终于被司空非凡成功的撩拨起来，敌人有这样的本事，才配让他正眼相待不是吗？

    赵元看着站在面前笑的暗自得意的司空非凡，眉眼转动间故意露出几分憋屈和怅然，果然，司空非凡看见他这模样后更是笑的眉眼弯弯，如果不是顾及身份，恐怕这毒小子真会在他面前跳起来。

    只是，短兵交接暂时的胜利算是胜利吗？

    赵元深吸一口气，对着司空非凡说道：“既然本殿下与司空大人有缘在此相见，大人不妨来我暂时下榻的居所喝杯茶如何？”

    司空非凡最是心高气傲，看见赵元露出挫败模样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飘飘然起来，眼下又见赵元相邀喝茶，更是觉得这被帝后都疼爱在手掌心的四殿下在向自己示好，所以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

    幽静偏僻的小院中，因为司空非凡的突然造访而忽然热闹了起来。

    只是司空非凡和赵元都是博弈的高手，二人就算是言谈说笑那也是点到即止，言语不漏间却是将自己的意图和想法表现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让对方在忌惮自己的同时又在最后留了几分余地。

    所以，当司空非凡在喝过一杯茶告辞离开后，武春终于忍不住走上前，看向似乎被司空非凡压制的死死地赵元，满眼担心道：“主子，看来司空岚这颗棋子算是废了，属下真没想到这个司空非凡竟然能想出兵行险招这个招数。”

    赵元听着武春的喟叹，眼神之中颇带赞赏的笑着：“司空非凡虽然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但被司空悟亲自调教出来，你认为他是好惹的吗？我们一直以为他会躲起来，却不料人家偏偏要跳出来将这潭水给搅混了，如此胆大行事，的确是能他人所不能，第一回合在他手里吃点亏咱们也不算是输。”

    武春见赵元到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夸赞那个毒小子，就更是不明白了：“主子，那小子可是来势汹汹呐；要知道太子选妃可是大事，司空家一直想要将自己的闺女塞进东宫你，如果此事被他们得逞，将来若想再动司空家，怕更是难上加难。”

    听到选妃二字，赵元的心情骤然间低落下来。

    世人都羡慕那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却不知富贵背后藏匿的凶险，锦衣后面更是有累累白骨堆砌而成。

    在没有认识季佛儿以前他还不会有这些顾虑和担心，可如今他认识了她，那样一个纯净善良的女子合适待在后宫之中吗？面对各种明争暗斗，她会迎难而上还是躲避起来黯然落泪呢？

    想到这里，赵元的整颗心都狠狠地揪痛起来。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后宫那个地方，佳人无数，但帝王只有一个，纵然父皇对母后如此情深，他的后宫之中却还是有数十名美人陪伴在侧；他相信大哥会在将来成为一位能受得住江山的好皇帝，但是他不敢肯定大哥会不会是一个好丈夫。

    如果她将来过的并不幸福，那他就是死一千次一万次都无法赎罪；将生平初次心动的女子送到另一个男人的身边，这种挣扎的切肤之痛，赵元在此刻才明白的彻彻底底。

    翌日

    当黎明的曙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散落在大地上时，一辆马车从季府的后门缓缓离开。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马车终于晃晃悠悠的出现在城南的一处幽静的小院前，晨光沐浴间，赵元一身暗红色的华衣锦服，如朝阳烈火，站在门口迎接着那从马车上走下来的人儿。

    因为昨日之约，所以当季佛儿在看见赵元时也丝毫不敢惊讶，而是由锦红领着朝着赵元缓缓走去。

    这还是锦红第一次见到赵元，因为平常季佛儿出门都只会带着性格格外活泼好动的锦萝，而锦红虽说性子谨慎，但终归还是有些太过腼腆，所以在外行走还是带着锦萝最为合适；但，今日季佛儿之所以会选择带上锦萝，最大的原因则是因为昨日赵元的叮嘱。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在赵元面前，她几乎变成了一个事事都很听话乖巧的小女孩儿，只要是他说的，她都会听从照办，甚至毫无怨言；想到这里，季佛儿忽然呼吸一滞，昨日季雨说的话又在她耳边不断响起，在她再抬起头看向赵元时，本是清润的眼瞳里居然带了些许慌乱。

    自幼学习的诗书礼仪束缚着她的一切道德规范，诚如季雨所说那样，眼前的男子的确是凤毛翎角，不知是多少怀春少女的梦中情郎，内心深处萌发的那点依恋似乎随着季雨说出来的话而被点破；往日她最不允许自己做的事情，似乎已经开始悄悄发生。

    察觉到季佛儿的奇怪举动，赵元站定原地，略带担忧道：“怎么了？瞧着你心事重重的。”

    季佛儿一听赵元这话，下意识的就开始躲闪，她害怕自己脱口而出自己那隐晦羞涩的情绪，更是恐惧自己万一道出自己的心事，眼前之人不会接受那她又该怎么办。

    只是季佛儿越是躲避，赵元的眉心就皱的越紧；碍于此刻还在门外，他们不方便在此说话，所以赵元二话不，直接牵着季佛儿的手就朝着院中走去。

    季佛儿惊愕的看着赵元紧牵着自己的手，下意识的想要抽回，谁知他却攥的死紧，任由她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

    等二人走进院落，赵元这才放开季佛儿，示意武春将锦红带开，这才紧张的看向她：“佛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季佛儿紧张的低下头，此刻她连看他的勇气都像是在一点点的流失：“没、没什么。”

    “你骗人！”赵元猛地扣住季佛儿的肩膀，感受着手中那纤瘦而颤抖的人儿，“佛儿，是不是季雨对你讲了什么？”

    季佛儿一下抬起头，虽然她紧抿着嘴唇什么都不肯说，可是她的这个动作已然出卖了她的心事。

    瞧着季佛儿这般模样，赵元总算是明白过来；他猜得果然没错，这个季雨真的对他存了想法，这才在佛儿面前说了什么话从而影响了他和佛儿之间的感情。

    赵元缓缓松开手，看着眼前低着头的人儿，却也是无可奈何；试问天下间，又有几个人能让他如此束手束脚，他可以用身份强迫她像往昔那样对待自己，可赵元相信，如果自己真的那么做了，恐怕眼前这聪明而敏感的少女只会离自己更远。

    似是察觉到赵元的手足无措，季佛儿强压下心底那些古怪的想法，抬起头看向赵元：“阿元你不用这样，其实这些都是我的问题，你没做错什么的。”

    “我既然没做错什么，那你昨天还待我好好的，今日却又这幅模样？季雨到底对你说了什么，能让你一夜之间对我如此生疏？”

    大姐她没对我说什么，她只是看穿了我的心，让我明白原来我对你的那些感情并非简单地仰慕之情，更有难以言说的少女之心；这些话一遍又一遍的在季佛儿的心口徘徊，多少次差点冲口而出，最后却又被她按耐住。

    季佛儿不敢将这些羞耻的想法说出来，只有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拽着赵元的衣袖，声音柔软：“阿元，你我之间根本不需要他人的挑拨，我信你、敬你，如果有人敢在我面前说你坏话，我是第一个不愿意的，所以你放心，大姐没说你不好，反而说了你很好；我只是有些事情还弄的懵懵懂懂，等我想明白了我自然会对你讲；好了，你就别再为我担心生闷气了，你一大早的就派了马车来接我，不是要带我认门与我说话吗？”

    说完这些，季佛儿精致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顽皮少女才有的淘气笑容。

    她却不知，自己的这个笑容是多么有杀伤力，几乎在瞬间，就让赵元举械投降：“让人提心吊胆的是你，马上就笑脸盈盈的人还是你；大哥说的果然没错，这女人的心思要比治理天下还要难研究。”

    季佛儿一听这话，顿时乐了：“你大哥说的可真有意思，哪有女人的心比天下还要难捉摸的呢？再说了，他又不是当今天子，说出这样一席话恐怕只是说笑，用不着当真的。”

    “大哥他虽然现在不是天子，但是将来……”话刚说出口，赵元顿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悄悄转头去看季佛儿，却见眼前少女笑脸嫣然，似乎并没注意到什么，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道：“总之，能让我大哥说出这样一番话，自然是有他的一番道理的。”

    季雨将赵元对他口中的大哥如此推崇，当下也没做出反驳，而是转口问道：“阿元在我面前甚少提到自己家中的兄弟亲人呢。”

    赵元见季佛儿有意想问，再又想到将来她或许会被卷入其中，所以也不过多隐瞒，思考过后，说道：“我的家很大很大，父亲在家里位高权重、受人尊敬，我一共有四个兄弟，大哥与我是正妻所出，二哥和三哥是几个姨娘生的，还有几个姐姐妹妹，只是不经常见面所以关系也一般；如今家父年迈，有意将家产交给大哥来管，只是我那两个哥哥狼子野心，居然想要觊觎大哥的位置，我有心帮忙，但奈何除了身份高贵一点之外，没什么多大用处。”

    说到这里，赵元苦笑了一下：“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出生在那样一个复杂的家庭里，还不如生在一个普通家族里比较好；父子母爱、兄弟相依，没有过多的狡诈，更没有那些丑陋和不堪的事情发生。”

    季佛儿听着赵元叙说着一般家族并不会对待公开的秘密，一边感动于赵元对她的真诚相待，一边又为这样郁郁寡欢的他默默心疼：“阿元，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我们不能要求遇见的、看见的一切都是美好的；你要相信，如果你大哥真是可成大才之人，任何人的阻止都不会阻拦他前进的步伐，而会成为他未来成功的垫脚石；我们应该庆幸这些人的存在给了我们考验，因为有他们在，我们才会在成长中历经风霜、看尽冷暖，体会到什么叫做世间百态。”

    赵元没想到季佛儿会对他说出这样一番话，他果然没看错人，眼前的少女虽然稚嫩纯善，可她聪明伶俐、冰雪可人，世间男子若是得之，该是有多大的庆幸。

    想到这里，赵元便一下控制不住自己，在轻轻拉上季佛儿柔荑的同时一把就将这单薄纤瘦的少女拽进怀中，感觉到双臂下那绵软的娇躯，在这一刻，赵元觉得自己就算是在将来跌进人间地狱，他也不愿意轻易放手。

    季佛儿被赵元突然地动作吓到，刚想挣扎，却又突然停住；鼻息间尽是他身上清冽的香气，他的手就像是铁箍一样将她牢牢地抱在怀里，而她，也在惊讶过后开始渐渐依恋上这个怀抱；似是只要躲在这里，哪怕外面风吹雨打她都不必害怕在乎。

    察觉到怀中人儿的温顺，赵元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瑟瑟发抖，喑哑的嗓音夹杂着激动和无尽的爱慕缓缓从季佛儿耳畔传来：“佛儿，我若对你说我喜欢你，你会如何看我？”

    季佛儿娇躯一震，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她一直以为只有自己对他存了那样羞涩的想法，却没想到……

    眼泪，无声的从脸上滑落，而赵元像是察觉到她的情绪，慢慢松开手，看着她满面的泪痕，瞬间心疼的无以复加：“佛儿，你别哭！没关系……你若是不喜欢我也没关系的；你就当我是发疯胡言乱语就好了……”

    “阿元……”季佛儿呢喃着赵元的名字，看着眼前因为她的眼泪而张煌无措的男人，在眼泪中，喜极而泣：“真是个傻子。”

    赵元被季佛儿这又哭又笑的模样折腾的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当他看清楚眼前这泪眼中还对自己盈盈而笑的少女，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佛儿也是喜欢我的，是与不是？”

    季佛儿俏脸羞红，明明泪眼蒙蒙，但模样却是如雨中花朵，说不出的娇怜可爱：“如果我日日都想见到你的心情是喜欢的话，那，我应该是喜欢的吧。”

    此刻，赵元总算是明白何为天籁之音；当季佛儿说出那几个字的时候，他几乎欣喜若狂，一把就抱住怀中的娇人，甚至还搂紧了那纤细的腰肢，心情飞扬的抱着她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才停下。

    季佛儿没想到赵元的心情会如此欢悦，在被他抱着转了好几圈后，自己也像是被他影响了一样，紧抱着赵元的脖颈发出宛若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如果说，眼前是万丈悬崖，那么在这一刻，赵元已经做好了跳下去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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