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宸吓的差点儿没蹦起来，他难以置信地道：“不可能，这，不可能啊，他们难道就不怕染上黑死病？这种时候怎么敢围攻沁水？”

    “为何不敢？我甚至怀疑这次沁水的黑死病都是北羌在背后捣鬼！”宋清尘眼眸黑沉。

    派去北羌查探的斥候中，有一人回来的路上无意中撞见北羌人往尸体上浇粪水，便跟了过去，结果发现北羌人拿那些浇了粪水的尸体喂老鼠。

    斥候仔细留意，并记下了位置，将此事禀报给了宋清尘。

    宋清尘听沈晴说过黑死病就是从老鼠传到人身上的，他怀疑北羌人这么做是在养老鼠。换句话说，北羌人是故意让这些老鼠染上病，然后再投放到沁水，让沁水染上黑死病，这样沁水便可以不攻自破。

    郑宸听得面色惨白，几欲作呕。

    每次战役结束，对战双方都会将自家死去将士的尸骸运回，统一处理。西苑的传统是留下名牌，烧掉尸骸，集中祭奠。北羌却拿自己死去将士的尸体养毒物，北羌人怕不是疯了吧？

    宋清尘却越想越觉得此事极有可能是真的，因为从开战至今，他都觉得这个仗打的很别扭，可又说不出哪里别扭。

    现在出了这种事，宋清尘方才觉得正常了，这般不择手段才是北羌一向的做派。为了拿下西苑这块他们垂涎已久的富饶之地，别说养毒物，就算再无耻下作的事他们也做的出来。

    事关重大，宋清尘决定夜探尸坑，查明真相。

    广平北羌营房主账，朵颜王对弟弟姜木拉道：“那些毒物还要养多久才能用？”

    姜木拉道：“还需五日！”

    “太久了，我等不了那么久，最迟明日就要准备好。”朵颜王沉声道：“宋清尘的左路军没有留在沁水，他们放弃了沁水，就要退回别处了。宋清尘是我们的心腹大患，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姜木拉沉思片刻道：“若要缩短时日，唯一的办法就是加大曼陀罗的用量，可用量太大，我怕之前准备的解毒丸会失去效力。”

    “任何胜利都要冒风险，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哪怕付出一定代价也是值得的。”朵颜王勾了勾唇角：“西苑有句话我很喜欢，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去吧，此事若能成，你就是我北羌的第一功臣，我会让父王赐你朵颜之姓！”

    姜木拉激动万分，向朵颜王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拉起披风帽子，将整个面容隐藏在黑暗中，微弓着腰慢慢退了出去。

    朵颜王注视着姜木拉的背影，笑的意味深长。

    哪怕已经成了毒王，姜木拉还是他脚下的一只老鼠，永远见不得光，一辈子只配活在暗处，为他所用。

    区区一个野种，也想妄图拥有朵颜这等尊贵的姓氏，真是痴人说梦。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亲眼看到尸坑里的情形中，宋清尘还是险些没吐出来。笔趣阁书吧shubane

    巨大的深坑里，堆满了尸骨，下面是白骨森森，上面还挂着新鲜的腐肉。宋清尘拿出火折子刚一吹亮，便看到正前方不远处是一张腐烂发臭的人腹，一只老鼠从里面探出头，许是亮光让它感到不安，它吱吱叫着又钻了回去。

    这哪儿是尸坑，分明就是十八层地狱的炼尸地！

    宋清尘赶紧绑紧了面罩，这是离开前沈晴特意给他们准备的不时之需，说戴上能够隔绝邪毒。宋清尘本来觉得应该用不到，此刻却恨不得抱着沈晴使劲亲一口，还是亲媳妇想的周全，北羌人实在是太恶心了，竟然真拿人尸养毒。

    “老大，好像来人了！”段海乔小声对宋清尘道。

    宋清尘竖起耳朵听了听，果然听到了些许脚步声，忙吹灭火折子，带段海乔等人躲了起来。

    姜木拉命人将曼陀罗粉撒到腐尸上，看着吃了曼陀罗粉的老鼠兴奋的到处乱窜，甚至不顾一切地撕咬荆棘网试图冲出尸坑，姜木拉忙命人点起火墙。

    宋清尘眼见北羌人在尸坑外点起火墙，只在东南方向留一个小小的出口，正对着出口的是一个铁箱。

    他们利用老鼠怕火，将老鼠都逼入铁箱，然后将装满毒鼠的铁箱投放到他们要下毒的位置。带着毒的老鼠四处乱窜，给人染上黑死病，然后人再传人。

    北羌用这种办法，不费一刀一枪，就可以灭掉沁水，甚至蓟州和整个西苑。

    战场上，只要能杀死敌人，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但像北羌这般歹毒狠辣的，甚至不惜以自己兵士做诱饵，将西苑大军引来，想用黑死病一举歼灭的，实在闻所未闻。

    宋清尘终于明白了一件事：不是北羌军好打，也不是他运气好，眼下这种局面，本就是北羌故意为之的。

    北羌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溃南伽，紧接着进攻桃林口，让西苑以为他们来势凶猛，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抵挡。

    直到西苑北讨大军赶到沁水，入城驻扎，北羌立刻开始投毒。

    若不是他胆大包天烧了北羌的粮草若不是阿晴对黑死病十分了解若不是成方故意为难，不让中路军和右路军支援沁水那现在沁水是什么情形，宋清尘真的不敢想象。

    “老大，你看他们是不是朝咱们大营方向去了？”段海乔推了推宋清尘，急声问道。

    宋清尘回过神，仔细一看，见那个带人来撒东西，从头到脚一身黑的男人已经走了。只剩下一小队人马，将装满毒鼠的铁箱都抬上了车，去的还真是他们大营的方向。

    难道这些老鼠是给他们准备的？

    宋清尘乐了，段海乔急的不行，连声道：“老大，都这会儿了你还笑的出来？那些可都是毒，真扔到咱们大营里，兄弟们还不得被毒死？”

    “毒死谁还说不定呢，急什么？跟上他们！”宋清尘笑着下令道，他已经想到了个好办法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小时候，宋清尘跟人打架从不肯吃亏，不管爹娘怎么打骂教训，他都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可现在，宋清尘觉得单单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已经不够了，他要加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