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口谕你们不敢违抗，那哀家的旨意你们就敢违抗吗？”太后声音低沉，充满威压，“哀家若是被你们气出个三长两短，你们是准备九族陪葬吗？”

    宫女们垂下头不敢再说半个字，立刻退了出去。

    方嬷嬷走到太后床榻边，低下头轻声道：“老奴代娘娘祭拜过三皇子和昌郡王了，娘娘放心。”

    “今日是除夕，过了今夜，就是新的一年了，哀家又活过了一年。”太后的声音极其平静，面上也无悲无喜。

    方嬷嬷小心翼翼地道：“太后娘娘凤体康泰，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轻声笑了起来：“千岁？哀家可不想活那么久，哀家还想早些去地下见儿子和孙子呢。明明是龙子凤孙，却落得年节都没个人祭拜上供，还得我这个老婆子派你过去，真是荒唐。”

    “娘娘，您别难过，保重凤体要紧。”方嬷嬷忙道。

    “你别担心，哀家会保重的，皇上都还没死呢，哀家怎么能先死。”太后璨璨地笑了起来，“听说皇上染上了风寒，拖了半个来月才好？”

    方嬷嬷摁下心中狐疑，点头道是。

    太后很是高兴地道：“快了，快了，哀家不会等太久了！”

    方嬷嬷心下骇然，太后好像笃定皇上寿命有限，可皇上还不到五十呢，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首辅府的守岁比起别家冷清了许多，别家都是一大家子男女老幼，徐家只有徐颉和徐仲郢二人。

    柳青衍拒绝了徐颉的邀请，还说他宁肯去庙里找老和尚下棋，也不愿意看徐颉那张老脸，把徐颉气了个半死。

    徐仲郢微微笑着听父亲抱怨舅舅，这俩人嫌弃了彼此半辈子，也没相看两相厌，真是个奇迹。

    忽然听得房顶一阵响动，徐颉和徐仲郢对视一眼，不由都有些诧异。

    因为平定宗室之乱中得罪的人太多，这些日子刺杀徐颉的人络绎不绝，甚至连徐仲郢也不能幸免，骑马马惊、坐车车倒、走路路陷，总之意外层出不穷，招数老套无趣。

    但没想到大年三十都不消停，徐颉和徐仲郢都来了兴致，他们正无聊呢。

    哪知飞窗而入的却是宋清尘，徐颉难得一见的傻了眼，徐仲郢震惊地问道：“二弟，怎么是你？”

    宋清尘拍了拍身上的灰，随便冲徐颉拱了下手道：“你们府上的护卫身手不错，就是人笨了些，得空我让我七师兄过来帮你们调教调教。你们闲着也是闲着，过来跟我们一起守岁吧，大家一块儿热闹热闹。”

    “你来，是请我们过去一起守岁的？”徐颉难以置信地道。

    宋清尘点头道：“我之前就跟大哥说过，大哥说要陪你一同守岁，既然如此，你也一块儿来吧，反正我家也没个长辈，你去了还能摆摆谱。”

    徐颉好笑不已，指了指自己，又指宋清尘道：“你是武将，我是文臣，皇上最忌讳朝臣拉帮结派，你难道不知？”

    “知道啊，所以我提前请示皇上了。”80908090z

    宋清尘的话让徐颉又吃了一惊，徐仲郢也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跟皇上说的，皇上听完后什么反应？”

    宋清尘没好气地道：“多大点儿事你们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我能怎么说，照实说呗，皇上听完说知道了，让我滚蛋，不要拿这种小事烦他。”

    徐颉和徐仲郢对视一眼，笑了起来，看来皇上对宋清尘的确信任有加。

    宋清尘不耐烦地道：“你们到底去不去？小弟还在家里等着呢，顾剑一那个贪吃货一会儿把好吃的都吃完了，你们去了没得吃可别怨我。”

    “章铭非章大人也在？”徐仲郢难以置信地道。

    宋清尘撇了撇嘴道：“不光他，还有段海乔他们几个，过了年，你赶紧找媒婆给他们说媳妇，天天跑我家蹭吃蹭喝，烦都快让他们烦死了。”

    徐颉抚了抚额，当官当成宋清尘这样的，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别人千方百计想要的东西，他还嫌弃，难怪皇上对他这么放心，当亲儿子一样宠着惯着，原来这小子除了打仗时脑子灵光，其他时候就是个憨憨。

    沈府正厅，火盆烧的正旺，茶点瓜果饺子鱼肉等吃食摆满一桌，大家一起吃吃喝喝说说笑笑。

    徐仲郢看着撸起袖子跟段海乔等人划拳的徐颉，轻声对宋清尘道：“我从来没见父亲这样过，二弟，多谢你请我们一起守岁。”

    “说什么糊涂话，你是我大哥，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宋清尘不满地杵了徐仲郢胳膊一下，挑了挑眉梢道：“我觉得你啊太不了解首辅大人了，他一看就跟我是同道中人。”

    徐仲郢不解地看着宋清尘，宋清尘挽起袖子拿起筛盅挤了过去道：“猜拳没意思，赌两把怎么样？”

    段海乔等人刚想叫好，想起徐颉身份，不由有些迟疑。

    徐颉勾唇一笑，夺过宋清尘手里的筛盅，熟练地摇了起来，“玩大玩小，银子可备足了？”

    徐仲郢

    这还是他那儒雅高洁清贵不凡的父亲大人吗？

    沈晴从宫里回来时，见到的便是一屋的赌鬼酒鬼，还有抱着碎银子数个没完的顾剑一。

    “知道的这是过年，不知道的还以为不过了呢，男人凑成堆，果然没好事！”沈晴一边吐槽着，一边带着小双等人，抬得抬撵的撵，哄得哄送的送，把人都弄走了。

    屋里只剩下了喝的不少不多赌的上了头的宋清尘，沈晴板着脸坐在太师椅上，瞥着眼看着宋清尘：“知道自己错了吗？”

    宋清尘站的笔直，满脸诚恳：“知道，我不该由着徐首辅赌钱，应该及时制止他。”

    “你还有脸推卸责任，那筛盅不是你拿出来的？一把十两银子不是你定的？”沈晴一拍桌子沉声喝道。

    宋清尘瞪圆了眼，冲外面吼道：“哪个王八蛋在我媳妇面前胡说八道？给我滚进来！”

    沈晴冷哼一声：“是顾剑一说的，众所周知，他从不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