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晴犹豫了下道：“臣还不敢断言，有几个问题想问问陆院史。”

    皇上看了沈晴一会儿，沉声道：“朕不希望连你都不说实话了。”

    “臣一定会实话实说，但事关皇上龙体安危，臣需得谨慎一些。”沈晴坦言道。

    皇上命人传来陆昌元，沈晴仔细询问了皇上发病的症状和用药结果，暗自心惊，粗略算了下，皇上发病至今头痛难忍的次数已经高达几十次，而他之前服用的药丸里竟然含有罂粟和汞。

    这哪是治病，分明是服毒，靠毒物压制来减轻疼痛，简直是饮鸩止渴！

    “不知沈院判可否诊断出皇上头疾的病因？”陆昌元殷切地看着沈晴。

    沈晴沉声道：“若我所料不差，皇上应是患了风涎之症。”

    “风涎之症！”陆昌元惊呆了，作为医者，他当然听说过此病，当年魏武王曹操就是得了此病，神医华佗要用斧子劈开他的头颅，取出脑中风涎，最后被曹操以谋害自己的罪名拖出去斩首！

    若皇上真是得了风涎之症，难道也要劈开头颅才能医治吗？

    把头劈开，人如何还能活？

    皇上听完沈晴的治疗方案，问出了和陆昌元同样的问题。

    沈晴直截了当地道：“臣并不主张开颅，开颅风险太大，臣没有十足的把握，而且皇上服用了太多有毒的药丸，阳亏阴耗，臣担心您撑不到手术结束。”

    皇上急声道：“可你当年做过断骨重生，接碎骨难道比开颅取物还难吗？”

    沈晴点头道：“难多了，人的大脑比您想象的复杂很多，一分一毫的偏离都有可能让您说不了话走不了路，甚至变得痴傻疯癫。”

    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皇上面如死灰地抬了抬手，让众人退下，他想一个人静静。

    沈晴犹豫再三，还是说道：“若颅内风涎位置靠外，黏连轻，手术成功的可能性会比较高。”

    皇上眼睛一亮，忙问道：“若是那种情况，你有几成把握可以治好朕？”

    沈晴苦笑着道：“五成！”

    “才五成！”陆昌元疾呼道：“不可，不可，万万不可，皇上龙体万不可有损！”

    皇上却道：“朕决定做手术，沈苁蓉，你一定要竭尽全力，治好朕。”

    沈晴点头道：“臣一定会竭尽所能，但治不治得好，臣无法保证。还有臣需得征求皇后娘娘和太子的同意，方才能为皇上做手术。”

    “朕是皇上，朕同意就够了！”

    “可万一下不了手术台，臣没办法跟皇后娘娘他们交代。”

    “沈苁蓉，你就不能说点儿吉祥话宽慰宽慰朕吗？”

    “可皇上，是您让臣实话实话说的啊。”

    “朕”

    沈府，沈晴垂头耷脑地坐在宋清尘对面，小声道：“我又冲动了，你骂我吧。”120xiashu120

    宋清尘揉了揉她的发顶，笑道：“骂你有用吗？你不是总说，治病救人是你的本能嘛，皇上在你眼里就是个病人，你做的对！”

    沈晴松了口气，忙抬起头，宋清尘却捏了捏她的鼻尖道：“可你不该不跟我们商量，就自己做了决定，你可曾想过手术失败的风险？他可是皇上，皇上驾崩，天下大乱。”

    “想过，”沈晴的头又垂了下去，声音小小的可怜巴巴的，“我本来忍着不想说的，可皇上那么看着我，太可怜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等死什么都不做吧？”

    “糖豆啊，看看你这个心软的娘，谁在她眼中都是可怜人，唯有咱们爷俩不可怜。”宋清尘把孩子塞进沈晴怀里，捏了捏沈晴的脸道：“行了，别装可怜了，你想怎么做就放胆去做，无论结果如何，我和糖豆都被陪着你。”

    沈晴冲宋清尘笑了起来，得夫如此，夫复何求啊！

    糖豆似看不惯爹娘秀恩爱，忽视了他的存在，胡乱挥舞起手脚来，胖嘟嘟的手指不知怎地勾住了沈晴的一缕头发，他高兴地一蹬腿，迅速往嘴里塞去。

    “呀呀呀，他吃我头发了！”沈晴吓的大叫起来。

    宋清尘好笑地看着沈晴，手指一勾把头发从糖豆手里勾了出来，糖豆没了头发，嘴一咧大哭了起来。

    沈晴慌了：“他哭了，怎么办？”

    宋清尘无语至极，在皇上头上动刀都不怕，怎么到孩子这儿就一惊一乍了呢？

    沈晴表示，这怎么能一样？孩子可是亲生的！

    沈玄晏得知沈晴要给皇上开颅，高兴坏了，他做梦都想做一次真正的开颅手术，可没人敢让他开。

    “不愧是真龙天子，英明神武，胆识过人，敢为天下先”沈玄晏提起皇上赞不绝口，听得俞万州想打他。

    可一想到还得指望他给小师妹打下手，俞万州拼命忍住了，扭头问沈晴道：“小师妹，虽然皇后娘娘和太子保证手术失败也不会治你的罪，可事关皇上生死，你还是要做最坏的准备，要不然还是让顾剑一把孩子送到天静宫吧？”

    沈晴头也不抬地道：“那也得把孩子他爹一同送走，他一天见不到糖豆，会疯的。”

    俞万州有些头疼，他也不明白是怎么搞的，小师妹这个娘当的跟甩手爹一样，每天除了看两眼抱一下什么也不管，宋清尘这个爹当的却像贴心娘一般，吃喝拉撒无一巨细。

    就冲宋清尘那个把糖豆当眼珠子一样疼的劲儿，想把糖豆单独送走的确不太可能。

    俞万州叹了口气，叮嘱沈晴道：“既然这样，你就放宽心，大胆治吧，尽人事听天命。”

    沈晴点了点头，决定给皇上开颅的那一刻起，她就摒弃了所有纷杂的心思，将注意力都集中在治病救人上了。

    经过复杂精细的准备，手术开始了。

    沈晴主刀，沈玄晏做副手，俞万州辅助，几个跟沈晴上过战场的御医协同。沈晴先用固本培元针法，刺入皇上周身穴位中，巩固他体内正气，帮他撑过手术时长。

    虽然没有核磁共振，但沈晴和俞万州利用望诊观气之法大概确定了皇上颅内情况，找出了开颅的最佳位置。

    沈玄晏用钻头在皇上剃光头发的脑袋上，钻了四个梯形的孔，然后用线锯条从孔和孔之间锯开，最后用咬骨钳将锯下来的颅骨取了下来。

    皇上的颅打开了！

    沈晴没有丝毫迟疑，划开了硬脑膜

    时间一点点流逝，等在外面的皇后等人渐渐坐不住了，太子忍不住贴到门上想听听里面的动静，唯有宋清尘四平八稳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