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许疏桐难以置信的重复道。

    “嗯。”许成安似乎再也难以抑制自己的烟瘾，他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来，问道，“不介意我抽一支吧？”

    “你随意。”许疏桐此刻对他是否后延这事一点都不感兴趣，她只关心，那人为什么会死了。

    许成安狠狠的抽了一大口，又吐出烟雾后，才说道，“你妈妈来找我的时候，一直没有和我说，另一个人是谁，我知道她可能有她的苦衷，所以从来也没问过，只是时常会去看看她。她休学后，月份也渐渐大了，那时候她一个人在国外，很多事情都不方便，我那时和她关系也很好，我便在她隔壁租了公寓，随时陪着她。在那期间，我从来没有见过另一个人来，有一次，那时已经快到预产期了，我没忍住，便问她，孩子都快出生了，是不是得让孩子的父亲前来。”

    许成安又抽了一口烟，叹气道，“我还记得，那时是冬天，那边很冷，雪又大，当时我们坐在屋里，她跟我说，孩子的父亲已经死了。我见她那样子，不像是开玩笑。她便都告诉了我.......”许成安看了一眼许疏桐，“疏桐，你的父亲，是一个画家，也是一个大学教授。他.....离过婚，但没有孩子。他比你妈妈大十五岁，但看起来很年轻，是H国人。你妈妈是很有名的才女，画画写字都是一绝，她一直很欣赏那种有才华的人。最开始，是去听你父亲的课，你父亲并不是我们学校的老师，而是其他学校的。他们具体怎么发展的，我并不清楚。只知道，你妈妈在怀孕后，一直没有告诉你父亲。你妈妈让我陪她去医院，想要做手术的时候，你父亲也不知道。是后来，你父亲偶然找到了你妈妈，那时候你妈妈刚刚休学，他去学校找你妈妈，没找到，才知道她休学了。当得知你妈妈怀孕后，他的反应很让人诧异。”

    许疏桐手指微微捏紧，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只听到许成安继续说道，“你父亲，和我们并不是一个国家的人，但他也是亚洲人。那次他来找你妈妈，是想告诉你妈妈，他需要离开，回他自己的国家一段时间，大概就一周。他并不知道你妈妈怀孕的事情，他说，他想要娶你妈妈，所以要回去跟家里商量这件事情。你妈妈本打算，等他回来，就告诉他怀孕的事情。但是，发生了意外，飞机失事。”

    许成安一支烟抽完，又忍不住再次点了一支，“那时候我因为有事回了国内，也就几天的时间。等我回去后，你妈妈和平时一样，当时虽然她情绪有些低落，但我一直以为是因为休学的原因，她没说，我也没多问。后来她跟我说的时候，她看起来很平静，当时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笑着告诉我，也许，这孩子就是那人送给她最好的礼物。”

    许疏桐听完之后，只觉得心里堵的慌，但还是用理智克服了自己的情绪，“我记得，在A市，所有人都知道，是我妈妈嫁给了你之后，才有的我。”

    许成安笑了笑，“你妈妈是叶家的女儿，如果未婚生子，即便是在这个年代，也会是非常有争议的事情。当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我之后，我便建议她，最好是告诉叶老爷子，想一个万全的办法，要保住她的名声。她打电话给老爷子的时候，并没有说你父亲的事情，我见她状态不好，后来又私下给叶老爷子打了电话，叶老爷子很快就让你的舅舅舅妈过来。他们是外交官，工作经常出国。他们过来之后，也没有责怪你妈妈，大家一起陪着你妈妈，直到你妈妈安全生产之后。你舅舅告诉她，让她养好身体后赶紧回国，孩子先暂时待在国外.....”

    “你妈妈知道，叶家虽然没有责怪她，但毕竟有个孩子在，事情总需要解决的。那时候，你妈妈沉默了好几天，有一天突然问我....问我愿不愿意娶她。”许成安轻轻笑了下，“你妈妈这个问题，让我很惊讶，就连你舅舅舅妈都以为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了，但我，答应了。”

    许成安看着窗外，眼里满是怀念，“我答应了她，陪她回国，娶她，把你当成我的孩子一样照顾。和她回国之后，叶老爷子也答应了此事，我们很快办了婚礼，并且对外宣传，我们其实一年前就已经拿了结婚证，只是没有对外公布而已，当时所有人都觉得，我高攀不上她，但她在大家面前顾及我的面子，为我说了很多好话。后面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结婚后，我们又回了国外，带着你在外面待了一阵子，才回国。”

    许疏桐深呼吸一口气，忍不住站起来，走到窗前，沉默了很久，才转头看着许成安，她眼神犀利，问道，“既然是你自己要娶她，为什么，又要离婚？”

    许成安苦笑，“你妈妈自从怀孕后，身体就不怎么好，当年得知你父亲出了意外，她一直隐忍着所有的情绪，哪怕我陪着她，她也一直保持着隐忍。生下你之后，虽然我们都陪着她，但大家都能看得出来，她时常心事重重。离婚，是她提出来的，我也挽留过，但她很坚决。我从来不会违背她的心意，便答应了。后来才知道，那时候她已经病了。”

    许疏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许成安从面前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然后打开，里面是一张照片。那照片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许疏桐一眼就看出来了照片上的人。一个，自然是她的母亲叶静姝，另一个人，站在叶静姝的旁边。他身材高大，眉眼温柔，头发很黑，但有点微卷，他搂着叶静姝的肩膀，穿着一身风衣，看起来既俊朗又带着一股艺术家的别致，而叶静姝站在旁边，笑的非常幸福。

    在许疏桐对母亲为数不多的印象里，似乎从来没有看到她这样笑过。她印象里，叶静姝的笑总是藏着故事，哪怕只是一抹极其浅淡的笑容，也是欲语还休。她小时候总是看不懂叶静姝的笑容，还以为叶静姝就是这种性格。

    一时之间，许疏桐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许成安将那照片往她面前轻轻一推，说道，“疏桐，你的母亲，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她明明可以选择一种最轻松的生活，但她却走出了一条不同的路。她很勇敢，也很温柔，她有自己的想法......而且，她对爱情一直都很忠贞。”

    许疏桐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许成安，“你是说，你....”

    “嗯，和你妈妈结婚后，我从来没有碰过她。”许成安笑了笑，“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很爱你妈妈，也很尊重她，我知道，她不爱我，她只是把我当成很好的朋友，她愿意信任我......你的父亲，也是一个很好的人，虽然他年龄比你妈妈大了些，也离过婚，但他在学术方面是很厉害的，而且，他的名声很好，对待学生也很温柔。我曾经偶然去听过一次他的课，你妈妈的眼光很厉害。我想，他如果知道你的存在，也许会对你非常好的。”

    许疏桐嘴唇抿的紧紧的，她只觉得思绪很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什么。

    许成安长出一口气，许疏桐忍不住问道，“这些年，你....你其实可以不用管我的。”

    许成安摇摇头，“你妈妈和我离婚时，跟我说过，希望无论如何，让我能照顾你。”

    “为什么？”话一出口，许疏桐立刻就想明白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