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作品:《我寄人间白满头

    正月之朔,是谓元日,为岁之朝,月之朝,日之朝。

    苏凝是被玲儿唤起的,她迷迷糊糊的坐在床上,脑袋是一片空白,头是胀得厉害?

    玲儿给她更衣,边道着:“今儿要起早,给老爷夫人贺早春,方才那平之姐姐都派人来催了。”

    苏凝的脸色有些难看,眼下是一片暗黑,她蹙着眉,柳眉细长,甚是让人怜惜。

    “小姐?你怎么了?你脸色很不好看。”玲儿担忧问道。

    苏凝没有回答。

    “小姐?”

    苏凝行了两步坐回床边,她的脸色苍白得厉害,声音颤颤:“玲儿,昨儿你没听到什么声音吗?”

    玲儿疑惑:“什么声音?”她一想,又问:“小姐,你又做噩梦了?小姐,这事怪我,铃儿昨晚忘了点上那安神炉,你莫紧张,铃儿今晚便守着你睡。”

    苏凝一把拽住铃儿,将她的手抓得生疼:“那不是梦!铃儿,是真的!”

    她的声音抖得厉害,脸上布满惊恐。

    “铃儿,铃儿,你将那画扔掉!”苏凝眼神躲闪的指着墙上的丹青,全身都在哆嗦。

    铃儿被苏凝的骇人神色也好生吓了吓,连安慰着她:“好,好,小姐,你莫惊,我将那丹青收起,收起。”

    铃儿连急忙将那丹青收下,卷了往角落一扔。

    “小姐,没事了啊,没事了啊。”铃儿连安抚着苏凝,哪知苏凝还惶恐不安的低喃着什么。

    “小姐!”铃儿急得跺脚:“你到底怎么了呀?”

    苏凝不知想着什么,沉默了一会,才望着铃儿,神色木然:“铃儿给我洗漱上妆。”

    “小姐”

    苏凝露了笑,那笑得无比惊悚:“铃儿不是说迟了吗?该去给舅舅贺早了。”

    “是。是可是,小姐你?”铃儿瞧着苏凝很是不放心。

    这昨夜她就睡早了,今儿起来苏凝就明显有些不对劲,别说这脸色瞧着有可怕了。

    苏凝摇了摇头:“我没事。”

    铃儿迟疑了好一会,才点了头,出门去备那洗漱的热水,临出门时,她回眸瞧了那沿床边坐的苏凝,心中满是不安。

    这元日是为长者拜贺,苏凝赶到正厅时,正逢叶荣轩等人在给叶相毅拜贺,她行到后面,竟也没人发现她。

    众人面色都是那喜悦之情,唯得苏凝最是神色沉沉。

    叶相毅与贾氏在说着什么喜话,苏凝是半分听不得。

    退出正厅时,叶荣轩拦住了她,皱着眉头问道:“苏凝,你怎么了?昨夜着凉了?”

    她那神色真是难看极了。

    苏凝揺了头:“表哥我没事,只是昨夜睡得不大安稳。”

    叶荣轩沉默了一会:“你一直这样吗?有请大夫吗?”

    苏凝神色有些怪异。

    “我没事表哥。”

    叶荣轩瞧着,觉得苏凝对他有些防备他若有所思,后道“那你快些歇息?便不要出来吹风了。”

    只是他语落,苏凝便很是激动:“我不要回去!”

    她的声音颤动得厉害:“我我不要回去。”

    许是察觉到叶荣轩的疑惑,她又道:“我想去外面走走,大夫说总躺着也不可。”

    叶荣轩点了点头:“那好,我同你一起去。”

    苏凝稍有吃惊,不解得瞧他:“表哥你?”

    实际上叶荣轩并不与她一起出府过。

    叶荣轩解释道:“长安,表哥也是第一次来,今儿便想瞧瞧你说的繁华热闹。”

    苏凝没有拒绝,反而心中有些欢喜,叶荣轩能带给他安全感,让她心中不再那么恐慌。

    只是他们前脚一提,后脚叶相毅与贾氏便从屋里出来。

    苏凝连后退了两步,唤:“舅舅,舅母。”

    叶相毅望了她一眼,点了头。

    贾氏瞧着苏凝那摇摇欲坠的模样很是来气,皱着眉头道:“你是怎么回事?平日也就算了,今日是什么日子?还一幅要死不死的样子,尽是晦气。”

    苏凝听着身影晃了晃,连哑声:“舅母对不起。”

    “娘!”叶荣轩听着不舒服:“你对表妹说这话做什么?”

    苏凝的头垂得更低了。

    贾氏瞬间就不乐意了,她指着苏凝,甚是苦口婆心:“轩儿,你与她走那么近做什么?不是娘亲刻薄,你自个瞧瞧这丫头一脸黑气,能不是晦气吗?娘亲是为你好,能是害你吗?”

    她语落,叶相毅便一脸沉气,气急败坏道:“你乱说什么!还走不走了!”

    “怎么?你还不不爱听了?你们父子两现在是为了这个丫鬟与我大小声?”贾氏咬牙切齿,气不打一处来。

    她本就这几日憋了一肚子气,这会更是一戳便受不了。

    “娘,你胡说什么呢?”叶荣轩有些头疼,他回来两天,这贾氏私下便寻他抱怨了好几次,皆是叶相毅如何寻花问柳的事,他实在无可奈何。

    叶相毅被贾氏说得恼羞成怒,他不耐烦:“你继续闹,最好是闹得满城皆知,到那会你就高兴了!”

    然后一甩了袖子走了。

    贾氏一瞧叶相毅走了,更是火冒三丈,跺着脚追着去:“怎么?听不下去了?叶相毅,你给我站住!”

    等得贾氏与叶相毅的身影消失不见。

    叶荣轩才摇着头无奈的与苏凝道:“凝儿,你莫介意,我娘没有恶意,你也不要将她的话放在心里,你很好。”

    “表哥,我不怪舅母,我不介意的。”苏凝露了浅笑,笑得有些苦涩。

    她早已习惯麻木,贾氏似也习惯见她一回便说叨她几句,她介意了,也是徒添难受。

    一波折腾后,苏凝才与叶荣轩出了府,今日难得天气回暖,苏凝的脸色才好了些。

    街市上很热闹,熙熙攘攘,人头络绎不绝。

    叶荣轩与苏凝并肩走在街上,不时有小孩子提着那小纸灯笼在脚下嬉闹穿过。

    苏凝显然很是欢喜,脸上多了些喜悦。

    不过摩肩接踵的,人甚多。

    叶荣轩与苏凝便上了茶馆,临了那街市边上的位置。

    茶馆里有说书人,正说得起劲,与听书人一唱而三叹。

    叶荣轩听得有趣,兴兴得应,苏凝瞧他高兴,心底也高兴。

    只是不过一会,茶馆里又进了一群人,他们皆极是喧闹,哗哗咧咧的驱赶了一桌人,将其桌霸占。

    苏凝瞧出那为首的人是那日轻薄她与叶萱萱的什么上官齐,她连别了脸,生怕被那人认出,又寻了麻烦。

    叶荣轩瞧着她的异样,不解问:“凝儿?怎么了?”

    “没什么,表哥,你看下面那些南燕人。”苏凝指着正从街上行过的一群长得异域风情的人道,虽是与他们着相似衣裳,但那长相却格外显眼。

    叶荣轩笑道:“倒是让你瞧出是南燕人了?”

    “上次他们入城时,我也瞧见来着。”苏凝带着点小雀喜,但又突然想起那个南燕公主,脸上的笑容便淡了下来。

    这入长安几个月,她遇到的事也可真是精彩而吓人啊。

    而谁知让她给随手一指的南燕人转身便也入了茶馆,苏凝也瞧见了那为首的长得极美的女子是那南燕公主,她依旧的眼神高傲,不屑一顾,不过她一转眼便入了包厢。

    那上官齐嘻哈大笑:“这南燕蛮子也来听书,她听得懂吗?以为换了一身衣服就和我们城里人一样了?那张脸都长得一蛮子味了,谁看不出来啊。”

    他身边的随从连连也应附和着:“可不是嘛。”“就是了。”

    苏凝低头喝着茶,两耳不闻他人言。

    铃儿在旁忽然低声:“那些是什么人啊?”

    语落时,茶馆里便突然一阵混乱,便听得到一道声音:“大理寺办案,闲杂人避让或者安静。”

    嘈杂声四起,茶馆瞬间走了不少人,也有着不少站一旁看热闹的。

    苏凝探头一看,便瞧见三两个穿着官服的男子站在上官齐面前,为首的男子生得极是白净,身形偏瘦,一双眸子与剑眉却让人生寒,苏凝心中蓦地一颤,那是那人自带的一种无形的气息,让人由心底的心惊。

    “上官公子,同我走一趟吧。”他的声音并不大,沉稳而无一丝情绪波动。

    上官齐怒目,气急败坏:“宋恕之?你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想抓我吗?”

    被唤作宋怒之的男子轻笑一声:“上官公子莫紧张,我等只是想请公子同我们回去,问问话,协助查案。”

    闻言,上官齐也不知为何,慌了神:“本公子不去大理寺!大理寺那是什么地方?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进去了还能出去吗!”

    “噢?”宋怒之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上官公子,我可是客客气气的请你移步了,是你不配合的。”他神色一变,挥手:“将人绑了去。”

    语落后,他身后的两个随从便将那挡在身前的上官齐护卫三两下打扔到了一旁。

    顿时哀号声四起,还有那上官齐杀猪般的惨叫声。

    苏凝别了眼,觉得有些不忍直视。

    叶荣轩盯着出了茶馆的宋恕之,眼里不掩赞赏:“大理寺卿宋恕之,历史上最年轻的寺卿,当年仅二十岁便入了大理寺,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如今一瞧竟是这么一模样,人不貌相啊。”

    苏凝望了望入了人群中很是显眼的背影,弱冠之龄,便身居高位,好生厉害。

    又听得叶荣轩在问:“不过按理说他是寺卿,怎会亲自查案,长安城最近发生了什么重大案件了吗?”

    苏凝拉回了视线,思虑了一番,才道:“前几日听说有个公子哥死在郊外了而且死得很可怕,是不是因为这样那位寺卿才需要亲自?”

    这事她会知道是因为铃儿告诉她的,具体情况她便不知了。

    叶荣轩若有所思:“看来是如此,这长安城虽是天下脚子,也说不上绝对安全,记得,往后你若出门便带上两个下人。”

    苏凝尽管应好。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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