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术用拇指一指自己的鼻子尖道：“然也！屈含星，我赤术一生征伐无数，从未打过败仗，唯独败在你的手中。你的才能、你的智慧确实令我敬佩。

    “不过你虽聪明绝顶，却不识大体，你想一想：单凭你这才学、智慧，无论保哪个明主都会重用于你。可归明王对你又是咋样？

    “他不但不重用你还把你视为敌人，险些灭了你的九族。你放着明主不保，干嘛要保一个无道的昏君呢？如果你能归顺于我，我可以和你平分江山！”

    “呀，呀，呸！”屈含星勃然大怒，指着赤术道：“我是归元国的子民，我是六国英雄的后裔，难道我不保我的国家还保你老鞑子么？！废话说少，有本事撒马过来！”

    赤术大怒，咬牙道：“好！良言难劝该死鬼！”把手一摆，后面的弓箭手乱箭齐发，朝屈含星怒射而来。

    屈含星挥剑拨打雕翎箭，急忙兜马回到阵中。对景彪、武思远道：“你们俩各带两千人马，从两翼包抄过去，但不许贪功冒进。”

    “遵命！”

    屈含星扫视一下众将，问道：“那个愿打头阵？”

    话音未落，身后闪出一员大将，大声答道：“末将愿打头阵！”

    屈含星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军中的一员偏将，名叫怀常德。

    此人武功高强，打仗勇敢剽悍，唯一的毛病就是喜赌好饮，几个月前，他还是镇守伏牛镇的总兵。那天蒙古人打进来的时候，他正与几个头领赌钱，结果很快就丢了伏牛镇。

    退到边城后，昭泰民并没有将他治罪，只是把他降职为偏将。怀常德把这一天视为“耻辱”之日。

    从此他戒赌戒酒，苦练武功，就算战死沙场也要洗刷这个耻辱。所以自报奋勇，要打头阵！

    屈含星点头道：“怀将军，军中兵马随便任你挑选。这场仗你不但要打胜，还要平安的回来！”

    怀常德眼含热泪，给屈含星行了一礼，转身带过来一百名将士，这些人原先都是他的部下，也是那夜与他一起逃回来的兄弟。

    怀常德脱下上衣，大吼一声，跃马挥刀已经杀向敌军阵营。身后一百名将士也都赤膊了上身，飞马追了过去。

    这一百零一个勇士像发疯了似的，一眨眼的工夫就杀进了敌阵。

    屈含星急忙令丁武组织弓箭手掩护，那边赤术也急急的组织人力发动反扑。霎时间，两面阵营中鼓声阵阵，士兵们都在摇旗呐喊，一时间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有这震天的鼓声和喧杂的叫声。

    怀常德今日一出阵，果然锐不可挡，他身后一百个赤膊大汉也和他一样，一冲入敌阵，就杀得个眼红。把赤术派出的一百多个蒙古勇士杀得狼哭鬼嚎，溃不成军。

    蒙古人一向剽悍勇武，他们都很尊重勇敢的人，有的蒙古士兵见怀常德如此神勇，竟公然替他们叫起好来。

    屈含星却紧张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敌众我寡，人数相差悬殊，他心疼怀常德和这些勇士啊！

    急得在马上直念道：“景彪啊、武思远啊，你们俩在干没什么？怎么这么慢呢！”

    正在焦急之时，忽听左右各响起一声炮响，景彪、武思远率领两千人马从两翼杀奔过来，直插蒙古军的大营。

    他们见到帐篷就烧，见到人就砍，一时间，浓烟滚滚，血肉横飞。赤术见后院失火，急忙带兵回援，屈含星见时机已到，宝剑高举：“给我杀！”几千大军猛虎下山一般杀了过去。

    边关军三大主力投入战斗，形势急转直下，无疑是边防军占据了上风。

    蒙古军自东征以来，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强敌，纷纷败退下去。把青石峰下面的五里荒原都拱手让给了边防军。

    屈含星见赤术带着人马退至第二道防线，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倘若强攻，定会损失很多的人马，况且这次只是一次带有试探性的进攻，于是，便下令鸣锣收兵。

    “呛啷啷”一阵铜锣响后，大队人马都撤了回来。怀常德所带的一百名勇士只剩下二十几个，而且个个带伤。

    怀常德也断了半截左臂，身上还有无数刀伤。他托着左臂还是勉强支撑着来到屈含星身前，单膝跪地，行礼道：“元帅，本将前来交令！”

    屈含星抢步上前，急忙将怀常德搀扶了起来，满怀激情地对他说：“怀将军，你是好想的！你是我们边关军的楷模！你们的功劳本帅记在心里，赶快下去疗伤去吧！”第六书吧6shu8

    怀常德热泪盈眶，一句“谢谢元帅”的话尚未出口，就晕倒在地上。

    屈含星转身令道：“快，军医赶快瞧治，将怀将军以及受伤的将士们送到大营医治，等伤势好转，一律送往边城。”

    首战大捷，官军的大营中人人兴高采烈，屈含星传下命令，杀猪宰羊，但不许饮酒，加强巡逻，以防蒙古军偷营劫寨。

    这一仗虽然规模不大，但蒙古兵损失惨重，已经只剩下两万多人马了，况且被迫退到青石峰的山顶上，以山崖为屏障，仍在垂死挣扎。

    赤术知道自己已经身处绝境，他惊慌失措，但又无计可施。他心里明白，如果放弃这道屏障，在向北撤退的话，就会陷入归元国大军的追剿之中。

    前面是茫茫的草原，自己的援兵两三天也不会赶到，倘若在草原上被围剿，必然遭到全军覆没的下场。

    倘若依仗山崖峭壁，死守隘路，兴许还能坚守几日，即使援军还不能到达这里，撤退到草原上也能与援军会面。

    就在这绝望之时，西藏喇嘛派人送来书信，说有三千藏兵正朝这边赶来，准备在牛头寨大摆“野牛阵”，预计明天傍晚到达指定地点，要赤术王子设法抵挡半天，明天下午朝牛头寨撤离。

    这个消息像是给赤术注射一支兴奋剂似的，使得他又重新振作了起来，当即传下命令：在山崖上构建工事，要在山上再坚守半天，明日午时，朝牛头寨撤离，那里有西藏大军接应。

    这边构建工事，准备严防死守。这边也在商讨下一步作战方案。

    星辰稀落，月色如水，中军大帐人影闪动，几位将领围着木制地图沉默不语。廊风穿窗，烛火跳跃，杯中美酒轻轻晃荡，倒映着屈含星俊美的脸容，变幻不定。

    武思远就站在他的身侧，毫无把握地说道：“今夜我带一千兵马，从左侧展开偷袭，把蒙古兵调到左侧，然后大军从正面攻山。”

    静默了片刻，忽听屈含星道：“山高路险，你对地形又不是十分熟悉，眼下蒙古兵如惊弓之鸟，不等你攀上山腰，就会被敌军发现，敌军不用出击，扔几块石头就能将你们打退。况且赤术困兽犹斗，反击力一定很强，即使把兵力调去一批，也削弱不了正面防守的力量，我的主张休息一夜，明天拂晓发起全面进攻。”

    颜蓉点头道：“我与含星的想法是一致的，对明天的胜利我也充满信心。但我还是提醒一句。赤术今天虽然败了，但实力损耗的并不大，我一直在想，我军并没有对他们进行合围，为什么不向西北撤退，反是占据青石峰，还摆开殊死一搏的架势，是不是在等待着援兵？”

    屈含星沉思了片刻，低声道：“即使从乌兰调来重兵，至少也得十天以上，而我们只用了三天就打响了战争，莫非他们之前已经做好了起兵的准备？”

    武思远摇头道：“绝对不可能！我的探兵遍布整个草原，一直在窥探乌兰方向的动静，如此大队人马出发，他们不会看不见的。”

    屈含星猜疑道：“莫非还有其他盟友的援兵？或是罗少酋长国暗中帮助他们一把？”

    颜蓉秀目一瞥，正色地道：“绝不可能是穆拉尔的兵，我得知一个消息，据说烈烟勒已被赤术毒杀，尸体正在运送途中。我怀疑是西藏喇嘛已经出兵了！”

    屈含星眼睛一亮，抬手拍了一下颜蓉的肩头，兴奋地叫道：“还是蓉姐姐好！没有您的提醒我绝对想不起来西藏喇嘛。”

    他又回到木制的地图前，指着牛头寨道：“蓉姐姐猜测的极对！赤术就是在等藏兵的接应。”

    他指着地图上的牛头寨道：“牛头寨是西南部唯一要塞，老喇嘛一定在这里打接应，我估计喇嘛大军还在行进当中，蒙古军一旦此时撤退，必然被我军咬死，所以不敢轻易撤离。

    “另外，我已经派快马给袁涛景军送去一道密令，要他迂回到山北，估计已经对青石峰已成合围之势。因此蒙古军即使突围，也要等到藏兵入住牛头寨，蒙古军死守青石峰，惟一的解释，就是等时间。”

    范天虎瞟了他们二人一眼，心中油然升起敬佩之意。他暗中捅咕一下子景彪，嘿嘿笑道：“你瞧瞧，人家这贤内助有多棒！这就叫做夫唱妇随。”

    景彪点头道：“嗯，这二人往那一站就是金童玉女、就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等赶走老鞑子之后，咱这当师傅的，是不是为二人举办一个婚礼？”

    声音虽然不大，但他们的对话已被众位将领们偷听。话音一落，立刻想起了掌声。

    范天虎、景彪瞪着大眼珠子看了看众人，惊疑地问道：“你们干嘛要鼓掌啊？”

    武思远笑道：“二位师傅要为徒儿抄办婚事，我们能不高兴么！”

    这些日子以来，颜蓉一直陪伴在屈含星身边，除了关心呵护之外，每每遇到想不通的问题，她总能迎刃而解。屈含星的心里油然升起了一丝爱意，真有一种贤内助的感觉。

    若是平常，听他们这样说话，即使不动怒，也会笃脸数落他们几句。这次竟然与她相视一笑，一把牵过她纤纤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