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命悬一线

作品:《乱世星光照山河

    颜蓉恍惚中听见,宛如焦雷轰顶,登时清醒。“啊”地一声,奋起全力,挣扎着爬了起来。

    天旋地转,四周白茫茫一片,依稀听见客栈里有人在惊呼惋叹。

    她的心突然剧痛如绞,热泪汹涌,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一把推开挡道的冬梅,踉踉跄跄地客栈里奔了过去。

    房间里,灯火昏暗,窗帘摇曳,四个士兵见屈含星七窍缓缓溢出的鲜血,突然惊叫后退,失声大叫:“呀!副帅他……他死了!”

    这时刻,颜蓉一头撞进了客房,众人见她到来,纷纷让开。

    颜蓉扑到床前,惊骇地望着屈含星的脸,缓缓地半跪在床下,伸出手来,抚摸着屈含星冰冷的脸庞,颤声叫道:“小机灵鬼儿!你这是怎么的啦!”

    屈含星僵卧在木床上,心跳顿止,气息全无。只是嘴里还不住地闪着清光。七窍流出的鲜血,沿着她的指缝溢过她玲珑的素手,一滴一滴的掉落。

    颜蓉呼吸不得,喃喃道:“小机灵鬼儿,你别吓唬姐姐好么!”泪水不断地滚落,在脸颊上凝成水珠。

    寒风吹窗,她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寒冷,她托起屈含星的脑袋,紧紧地楼在怀里,簌簌颤栗着,在这昏黑神秘的暗夜里,茫然、恐惧,不知如何是好。

    众人心下恻然:心道:“想不到这横刀夺爱的坏女人,竟是如此这般痴情。”

    雪落无声,万籁俱寂。

    屋内昏暗寒冷,死一般的沉寂。屈含星口中的清光忽明忽灭,照得众人的面色阴晴不定。

    过了半晌,武思远怯生生地说道:“我看少爷是够呛了,是不是安排后事?”

    颜蓉觉得他的话有些可笑,忍不住地笑了起来,扭头问道:“屈含星怎么会死呢?他只不过被冻僵了而已。”

    武思远见她悲痛过度,神智迷乱,也不敢说什么。扭头对秋菊、冬梅道:“你们俩赶紧把暖炉点燃,再烧一壶热水,看看屈少爷还有没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转头又对田建阳道:“建阳兄弟,咱俩带人到外面察看一下,屈少爷打死了扎巴都嘛的大师兄,估计他不会善罢甘休的,我怕他带人放火,咱们必须得提高警惕。”

    田建阳转头对颜蓉和佟小雅道:“屈少爷就交给你们俩了,我们几个去外边巡逻一下。”

    秋菊、冬梅抱来一些劈柴,将暖炉点燃。

    暖炉“劈啪”脆响,客房里立时明亮了起来。

    颜蓉用手暖着屈含星身子,突然把头上面纱扯掉,对佟小雅道:“你和她们俩都出去,我要用我的身子,给他暖身子。”

    佟小雅惊愕不已,反对道:“姐,这样好吗?屈含星他不是你的男人,更何况他是一个要死了的人,这样做对你将来会有影响。”

    颜蓉肃严道:“他死了,我还有将来吗?”

    佟小雅见她态度十分坚定,也就不在劝阻,怔怔地看了她几眼,恍然想起与舒达别时的情景,心头大痛,低沉地叫道:“姐,我愿意留下来陪你!”

    冬梅道:“小雅,你还是走吧,人家蓉姑娘与屈少爷是经过两个师傅介绍的对象,她搂着少爷合情合理。万一少爷醒了,会把蓉姑娘娶回家中。可你就不同了,难道要做填房吗?赶紧走吧!”

    颜蓉正色地说道:“无论我们是真夫妻也好,假夫妻也罢,总之我们二人光明磊落,忠诚可靠,都是值得信赖的人。眼下性命攸关,何必还要解读男女之间那点秘密?出去!”

    冬梅吐了一下舌头,率先走出门外。

    佟小雅走到门口,不住地回头,见颜蓉面对一个冰冷冷的死人,还要将一个赤条条的男人搂在怀里。即使真夫妻也未必能做得到,不免为此而折服,带着满腹的牵挂,关门而去。

    等人走后,颜蓉把门上闩,四下看去,见客房很大,陈设古雅可嘉,但此时却是乱糟糟的,厅子中央摆放着一个红泥大灶,有锅、有水、有木柴……

    厅角处放着两张木床,有褥子、有被子,她把床榻铺得厚厚的,然后把屈含星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另一张床上。

    转身来到炉灶旁。往锅中盛满子清水,时间不长,水便沸腾得哗哗作响,白色的水蒸气在锅里冒了出来,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雾气缭绕,不一会儿,厅房里竟热的像蒸房一般。

    一切准备完毕,她转身来到床边,伸手往他身上摸了摸,冰冷刺手。咬牙道:“屈含星,即使是个死人,我也要用我的真情把你暖热!”

    房中沉寂,不知是颜蓉的预感在作怪,还是她对屈含星爱得过于深切,面对一个冰冷如尸的人,她一点也不觉得害怕,总以为他是在睡觉似的。

    忽见屈含星湿漉漉的衣服还在地上堆着,心道:“若是机灵鬼儿明早醒来,没有衣服穿岂不非常着急。”勾股书库gugushu

    炉火熊熊,整好把衣服展开烤干。她猫腰拎起了袍子,忽听“吧凳”的一声,由他的衣袋里掉下一样东西,拾起来一看,是一个小瓶子。

    拔下瓶塞,放到鼻子前嗅了嗅,似乎是酒,又带有鱼腥味。心道:“一定是药酒,如果救不活他,我就死马当做活马医,把所有的药都给他灌进去。”

    想到此处,便把小酒瓶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颜蓉急忙上了床榻,将自己的上衣解开,露出雪白的胸膛,把身子一扭,便坐在床上。

    小床不大,她盘膝而坐,把他往怀中一楼,谁知他的身子如冰一样的冷,刚一贴近身子,便觉得钻心刺骨,“啊”的一声低吼,急忙将他推开。

    反复事了好几次,尽管咬牙硬挺,也难换来一丝的温热。时间一久,不但人救不活,自己也得被冰出病来。

    颜蓉脸色惨白,脸上尽是惊愕沮丧的神色。但她双手却依旧贴在屈含星的胸背上。尽管咬牙苦撑了许久,她的掌心下仍然没有一丝温度。

    颜蓉不由得一阵害怕,忖道:“莫非小机灵鬼儿真的死了吗?不然怎么会没有一丝温度?”

    锅里的水翻滚沸腾,锅盖发出哒哒的声响。颜蓉心想:“我用热水先给他擦擦身子,兴许会暖和过来。”

    想到这里,她披上了衣服,走下床榻,打来一盆热水,找来两条毛巾。

    她将毛巾浸泡在热水中。拧干后,放在自己的身上试了试,生怕将自己的爱郎烫伤,觉得温热合适,这才铺在屈含星的身上。

    一块热敷在他的胸前,一块热敷在他的后背,反复了十多次,直到把一大锅热水全部用完,这才罢休。伸手摸了摸他的身子,发觉他身上居然有了温度。

    颜蓉欣喜若狂,对门外喊道:“小雅,秋菊、冬梅,赶紧烧水!”

    三个人听到喊声,急忙跑了进来,又从新添柴烧水。

    等三个人走后,颜蓉又开始给他热敷。

    她一直在想:“一个人即使被冰水激了一下,也不至于没有体温?一定是他的负了内伤,应该找郎中瞧治。可这是在金国的地盘上,外面说不定有多少喇嘛在守株待兔,如何去请郎中?唉,可惜我又不懂医术,这该怎么办呢?”

    思来想去,恍然想起那瓶药酒来,便带着试试看的心里,将那瓶血酒拿了起来。她把屈含星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拔出瓶塞。

    她没有直接给他灌下去,生怕呛着他,便把血酒含在口中,味道像酒,却又带着浓浓的鱼腥味。

    她用柔软的手轻轻地分开子的嘴唇,然后把温软湿润的嘴唇压在自己的嘴唇上,将一股腥涩、苦辣的液体灌入口中。

    一连喂服了三次,药酒已经被灌下一小半,她便停了喂服,心想:不知这酒是药还是毒,倘若药不对症,岂不弄巧成拙,悔恨终生?

    她转身刚想把酒瓶瓶放回原处,忽然觉得自己的丹田处蓦地升起一团热火,如草原大火般席卷全身,热力从丹田直灌胃部、肝胆、心脏、咽喉、四肢,最后直冲脑顶。

    颜蓉忍不住啊的一声呼喊,一道紫红色的气体竟然从口中喷出。她又惊又奇、又紧张又害怕。

    只觉得周身无处不热,低头看去,双臂皮肤竟如波浪起伏,颜色也由白转红,反复三四次,这才转为正常的肤色。但丹田仍能感到一团热气在上蹿下跳。

    她低头看了看屈含星,见他脸上也已经升起了红晕。她又惊又喜,惊讶地叫道:“哇,果然是种神药!”

    颜蓉学识渊博,常识广泛,她懂得“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的道理,因此没敢继续给他服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一会儿,又是一会儿,他的身体果然有了温度,手指微微地勾动了几下,只是不能苏醒。

    颜蓉高兴万分,急忙撤去潮湿的褥子,从新又铺好了一双。然后盘膝而坐,把他身子横放在自己的腿上,扯过一双被子,裹住他的后背,就像抱孩子一样,把火热的胸膛贴在他的胸口上。

    二人赤身相对,以纯阴真气引导他体内的至阳真气缓缓周转,散布到丹田以及全身蕴气大穴。

    突然他的手指连续地勾动了几次,知觉有所恢复,身子和四肢也动了起来。

    颜蓉高兴不已,连声叫道:“机灵鬼儿,机灵鬼儿!感觉怎么样啊!醒醒啊,快醒醒啊!

    这一声声的呼唤,像春雷一般把他从昏迷中唤醒。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好像在母亲的怀里熟睡刚醒。

    然而她不是母亲,朦朦胧胧、隐隐约约的看到是个女人,但怎么也看不清楚,有心把眼睛睁大,却发觉眼皮异常的沉重,呢喃了一声,又晕了过去。

    颜蓉见他有了生命的迹象,欣喜万分,很想继续搂抱他一会儿,只是觉得两腿又麻又木,便把他放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