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确定，所以我告诉她，不要强求。”

    楼听寒这话一出口，云想衣便了然，楼听寒是最了解这四个心腹的性子的，也必然知道，他那般郑重其事的嘱托，青黛若是没被催眠，必然是豁出命去也要办到，若是她知难而退了，那结果便不言而喻。

    只是或许楼听寒自己都没想到，那处的机关竟然这般凶险，连青黛都差点折在里面。

    两人一时沉默，半晌，楼听寒道：“今日新年，我送你回云府吧。”

    “不了，我回医馆就好。”

    楼听寒愣了愣，却也知道云想衣心里有疙瘩，点了点头道：“我送你。”

    丞相府与云府相去不远，与云想衣的医馆亦是没有多远。

    新年夜里总是烟火不断，两人走到桥上，云想衣突然停了脚步。

    “怎么？”

    楼听寒微微侧头询问。

    云想衣扶着栏杆向远处眺望，“那边的烟花很美。”

    楼听寒勾唇笑了笑，与云想衣并肩而立，“那便看一会儿。”

    满天烟火让人的心静了下来，云想衣笑道：“这烟火五颜六色，左边是粉的，还有红的，右边有黄的和蓝的，很漂亮。”

    知道云想衣故意说给自己听，应当是想要与自己分享，楼听寒唇角笑意更深，只是心中却是甜中泛酸，第一次有些遗憾自己不能看见这烟花，想必这烟花映在身边人的眸子里，应当是极其动人的吧……

    “哥哥，买只花灯给姐姐吧。”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提着许多花灯站在楼听寒身边甜甜的开口。

    楼听寒微微低头“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轻笑，“你卖花灯？”

    小女孩点了点头，而后看向楼听寒身边的云想衣，“姐姐这么漂亮，提着花灯一定好看。”

    楼听寒轻笑出声，转头询问，“喜欢哪个？”

    云想衣愣了愣神，许是烟火下眼前人更显温润如玉，又或许是惊鸿一瞥乱了心绪，一时间倒是让她心跳的飞快。

    小姑娘提了一盏莲花灯举到云想衣面前，“姐姐买这个吧，你像莲花一样好看。”

    见云想衣未语，楼听寒取了银两递给小姑娘而后接过了花灯，在小姑娘蹦蹦跳跳离开后，轻轻将花灯举到云想衣面前，“不喜欢？”

    轻笑着接过花灯，“喜欢。”

    而后又侧头看了看未曾断过的烟火，这片刻的静谧，倒是云想衣来到这大燕朝后难得的平静时光。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也挺好。”

    云想衣淡淡的开口，语气里有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希翼。

    突然肩上一重，却是楼听寒将自己的披风披在了她身上。

    “夜深了。”

    云想衣刚想拒绝，却听楼听寒继续道：“如果有机会，我会让你离开这趟浑水。”51笔趣阁51suxiu

    清透却无神的眸子此刻却硬生生让云想衣看出了十二分认真。

    低头轻笑，复又抬头看向楼听寒，“那你呢？”

    “我……”轻笑一声，楼听寒声音里难得有些惆怅，“我已经抽不开身了。”

    “那王爷又怎么确定，我就能抽的开身呢？”

    不待楼听寒搭话，云想衣继续道：“从我爹娘那一代，就注定了我离不开这朝堂纷争，我不是小孩子，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京中贵女，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想要好好活着，就必须把那些想要动摇大燕根基的人揪出来。”

    楼听寒笑的有些无可奈何，“有时候我真希望你能没这么聪明，或许那样，你这一生都会平静安稳。”

    “那又如何？做一个庸庸碌碌的将军府嫡女，嫁一个能够稳固我爹地位的门当户对的夫君，相夫教子，儿孙满堂？”

    云想衣说着自嘲的笑了笑，“如果我当真如此，不用等到嫁人，就已经死了。”

    垂着眸子笑的嘲讽，楼听寒所希望的不正是原来的云想衣吗？可是，她早就死了，如果自己也和她一般，那如今的这具身体，早就成了一具尸体。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从云府搬出来，就是想离开那对母女，可你总不能一辈子开着医馆。”

    “有何不可？跟我的医书过一辈子，日后在收几个徒弟，桃李满天下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楼听寒勾了勾唇，却也不知心中是怎么想的，话便问了出口，“不嫁人了？”

    “不嫁。”

    云想衣回答的干脆。

    楼听寒笑了笑，而后突然问道：“黎重玄一表人才，世袭国公，为了娶你也是煞费苦心，你当真一点都不动心？”

    云想衣挑了挑眉，“他处心积虑算计我，我恨不得弄死他，动的哪门子的心？”

    “那陆天枫呢？藏龙阁的堂主，玉树临风，武功高强，行侠仗义，有勇有谋。”

    微微颔首，云想衣道：“……大侠是用来崇拜的，相守一生却未必是良人。”

    默了默，楼听寒缓缓开口，“那……王叔？”

    云想衣看着楼听寒的眼睛，明知道在那双眼睛里什么也看不到，却固执的想要去看透他的心思。

    “他心里有个人，一直没能忘去，我云想衣自问有才有貌家世不差，凭什么去给人家做那个退而求其次。”

    侧过头不去直面云想衣的视线，楼听寒终究没再问下去。

    其实问出口的这几个，他早就猜到云想衣的答案，可真正没有问出口的，才是他不敢问的。

    想起当初在灵泽时沈云飏的话，燕悲雪与云想衣，同样的艺术卓绝，大概也是惺惺相惜的，然后呢？会不会，比惺惺相惜更进一步？

    虽然明明告诫自己不要动心，也不能动心，可说到底，心动与否也由不得自己。

    可他却也实在担心，若云想衣当真喜欢的是燕悲雪，那最终两军对垒时，她该如何自处……

    不知道楼听寒怎么会突然问这些，云想衣侧头好奇的看着楼听寒，而后勾起唇角反问道：“王爷呢？是古灵精怪的黎阡陌，还是蛇蝎美人钩吻？亦或者温柔聪明的青黛？”

    顿了顿，云想衣继续道：“总不会，是那个媚骨天成的绾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