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衣和楼听寒、凌无书三人枯坐一夜焦急等待，直到天将明才听到外面动静。

    三人赶忙迎出去，只见颜灵归和和秦兰舟两人像两个血葫芦一般互相搀扶，跌跌撞撞前行，一见到楼听寒三人，他们俩便终于支撑不住，跌倒在地昏了过去。

    三人吓了一跳赶紧将二人扶进屋子，云想衣匆忙洗了手给二人急救，一旁凌无书手忙脚乱的帮忙。

    失血过多这种伤楼听寒帮不上忙，他也看不见两人究竟伤成什么样，只是满屋子的血腥味熏的人作呕，想也知道必是九死一生。

    面上不再是往日的云淡风轻，楼听寒蹙着眉等了等，而后又向外走去。

    云想衣快速的帮昏迷的两个人处理伤口，粗粗一看，这两人身上大大小小伤口不计其数，而且伤口形状各异，应当是被不同武器伤到的。

    从清晨忙活到午后，云想衣终于把两个人包的木乃伊似的，好不容易算是捡回了两条命。

    直起腰时她险些以为自己的腰要断了。

    二人还在昏迷，云想衣叮嘱凌无书看着两人，自己出去熬药。

    方一出门就见到院门口纹丝不动的楼听寒，也不知道他这样站了多久。

    云想衣上前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

    楼听寒回过神来缓缓开口，可总是温润的嗓音如今沙哑的不成样子。

    “没事了？”

    云想衣轻轻挽住楼听寒的胳膊，轻声道：“没事了，只是还没醒过来。”

    楼听寒点了点头，云想衣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虽然心里也带着十分不详的预感，却也只是开口安慰道：“不会有事的。”

    抬手握住了云想衣挽住自己手臂的那只手，楼听寒几乎是无意识的重复着云想衣的话，“不会有事的。”

    虽是担心楼听寒，可云想衣也不敢过多耽误功夫，轻轻抱了抱楼听寒，而后便转身去熬药。

    屋里，柳素雁抱着孩子进了安置颜灵归和秦兰舟的屋子，担忧的道：“殿下，贤王他，他好像有心事。”

    凌无书也从窗子往外看了看，而后叹了口气，压下心中的焦急不安，“防风还没回来。”

    ……

    给颜灵归和秦兰舟喂了药，到夜里秦兰舟才低低呻吟了一声醒了过来。

    此刻楼听寒替下凌无书在这守着，听到声音，开口道：“小将军，你感觉如何？”

    秦兰舟浑身上下几乎没有好地方，被云想衣直接包成了个粽子，此刻只有一双眼睛能动。

    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秦兰舟先是茫然的片刻，听到楼听寒的声音，眼睛这才落到楼听寒虽然隐忍，却还是难掩悲痛的脸上。

    一瞬间，秦兰舟红了眼眶，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楼听寒轻轻按住，“养伤要紧。”

    “防风护卫……他……他……”

    秦兰舟颤抖着声音说不下去，楼听寒一颗心沉到谷底，那双无神的眸子动了动，忍下了眼中的酸涩，却忍不住蓦然红了的眼眶。

    楼听寒制止了秦兰舟接下来的话，只起身道：“我去找想衣给你看看。”

    起身却直接带翻了椅子，楼听寒身子晃了晃，脚下有些不稳的出了房间。

    云想衣和凌无书还有柳素雁听到椅子翻倒的声音便匆忙赶了过来，正迎上脚步凌乱的楼听寒。

    云想衣赶紧扶住摇摇欲坠的楼听寒，却在刚扶住他的时候，便见他猛地吐了一大口血。

    “义兄！”

    “贤王！”

    “楼听寒！”

    楼听寒只觉得心里绞痛的难忍，一口血吐出来之后只觉得身子一软便晕了过去。

    凌无书赶紧帮云想衣一同扶住险些直接摔在地上的已经昏厥的楼听寒，而后俯身把楼听寒背到另一间屋子，把柳素雁留下去照看还在昏迷的颜灵归与已经苏醒的秦兰舟。

    将楼听寒放在床上，凌无书赶紧让开位置给云想衣。

    云想衣搭上楼听寒的脉搏，可诊脉的手都在抖。

    凌无书抬手搭上云想衣的肩轻轻捏了捏算作安慰。

    云想衣收回诊脉的手从药箱里取出药丸给楼听寒喂下。

    “急火攻心，悲伤过度。”

    八个字，云想衣说的却比长篇大论的晦涩古文还艰难。

    毕竟能让楼听寒这般的，便一定是那个最坏的消息。

    防风……

    “你先照顾义兄，我去看看兰舟。”

    凌无书说完便赶去了另一个房间。

    秦兰舟见了凌无书，那双小兽一般的眼睛如今依旧通红，开口的声音里颤抖又带着些委屈。

    “请殿下责降罪！”

    凌无书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难言的酸涩，他自幼与楼听寒一同跟随闻人同泽学习，而防风也自入了丞相府便一直跟随楼听寒，他与防风虽然不如楼听寒与防风那般主仆情深，可到底还是难以接受防风出事。

    自己尚且如此，也难怪义兄急火攻心吐血昏迷。

    可这又怎么能怪得了秦兰舟呢？这孩子本是被自己带到这边，如今重伤在身险些丧命，醒来第一句话却是要自己降罪于他。

    怎么可能降罪呢？

    “兰舟，你好好养伤，防风的事，不怪你。”

    秦兰舟咬着牙忍住泪水，可眼中打转的水汽早就出卖了他的自责。

    “是末将武功不够高，不然也不用防风护卫拼命送我们出来了。”

    凌无书猛地背过身去，可眼泪到底是滴落在衣襟上。

    缓缓开口，可即便他极力隐忍，声音却还是带了哽咽。

    “防风他……怎么死的？”

    一句话，直接让秦兰舟这久经沙场的小将军泣不成声。

    “都怪我！揽月塔里机关重重，我们方一进塔我便踩到了机关，当时退无可退只能硬闯，闯到塔顶的时候防风护卫拼尽全力把我跟颜公子推出塔外，然后……他便来不及脱身，掉进塔底巨大的石臼里，石杵落下……”

    再说不下去，秦兰舟自责懊悔，恨不得那死无全尸被砸成肉泥的人是自己。

    门外，被云想衣扶着过来，已经清醒的楼听寒，将过程听了满耳。

    云想衣红着眼睛扶着浑身颤抖的人，可楼听寒却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一般，一双眸子红的仿若滴血，他双目涨的发疼，却发现自己竟然一滴眼泪都流不出。

    锥心之痛，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