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衣趴在冰凉的地上，浑身上下因着五脏六腑烈火焚烧般的痛而流出的冷汗就没有干过，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如今尚未入夏，地上冰冷的让人遍体生寒，更何况她这般身中剧毒的人？

    她只觉得冷，透入骨髓的冷。嗓子干涸的仿佛含了沙子，嘴唇干裂的也让嘴里充满了血腥味。

    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的那种焚天灭地的剧痛让她几近崩溃，太疼了，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大抵也不过如此。

    温婉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云想衣趴在地上如死狗一般苟延残喘，甚至连手指都动不得一下。

    拉了椅子坐在云想衣对面，温婉冷笑。

    “你这狼崽子不是很有办法吗？如今，你怎么不给自己解毒呢？”

    云想衣只静静的趴在地上，她现在连呼吸都觉得痛，更没什么心思与温婉口舌。

    可温婉却并不想放过她，俯身拽着她的头发，逼她看着自己。

    云想衣如今疼的眼前都是一片模糊，睁眼都费劲，别提如温婉所愿看着她了。

    “我十分好奇，云珩看了你这副模样，你猜，他会不会很心疼啊？”

    见云想衣仿若没骨头一般任由自己拿捏，温婉却并不觉得快意，她只觉得还不够。

    狠狠的云想衣扔到一边，温婉起身抬脚踩在云想衣侧脸上。

    “你娘擅毒，你擅医术，到最后你死于中毒，这算不算死得其所？”

    云想衣趴在地上，任由温婉踩着自己的侧脸，断肠散的毒性折磨的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死，任是温婉如何再羞辱，也抵不过那蚀心剜骨的痛，更别说升起什么反抗的心思。

    她现在脑中混沌，心中唯一一丝心念便是求死。

    可温婉却依旧不依不饶。

    “云想衣，你不必恨我，要恨，你就恨你那个没有心肝的爹！若不是他，我也不会家破人亡，没有他，容儿也不会没有父亲。我忍辱偷生甚至让容儿认贼作父，为的就是报仇！”

    说着，温婉却是惨笑一声，似乎对云想衣的折磨也没能消磨掉她心中一星半点的恨意。

    “你生来就是要为你爹赎罪的，下辈子投胎，你得睁大眼睛。”

    低头看见云想衣嘴唇蠕动，却是半天没有发出声音。

    温婉俯身凑近，却听云想衣不甚清醒的呢喃，“杀了我……”

    温婉却是怒极反笑，状若癫狂。

    “杀了你？呵，怎么可能？我会留着你，让你最终肚烂肠穿而死！”

    食指勾起云想衣的下颌，温婉脸上早就没了平日里人前那副知书达礼的浅笑，替代的，是仿若地狱饿鬼一般的凶残到近乎变态的笑意。

    “你这身上的痛算得了什么？我的心比你更痛，痛了将近二十年，这么多年，我每日每夜心里都倍受煎熬，这都是你爹的错，他该死！你也不该活！”

    “二十年啊……人这一辈子，有多少个二十年呢？”

    看着云想衣口里又涌出猩红的血液，温婉却仿若看到什么让人快意的事物一般，伸手将那些血抹在云想衣的脸上。

    “要怪，就怪你没能投个好胎，你要记住，你现在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场，都是拜你爹所赐。”

    吐出了几口瘀血，云想衣意识倒是有些清醒，模模糊糊看着温婉蹲在自己身前，她咧嘴一笑，满口的猩红像极了食人的恶鬼。

    “杀了我……杀了我吧……”

    温婉冷笑出声。

    “那你求我啊，你求我，我或许就能杀了你。”

    被剧痛折磨得心胆俱裂的云想衣死死的盯着温婉，末了却是仰躺在地上，任由嘴里的血汹涌而出。

    温婉那双不带任何温度的桃花眼让她知道，就算自己求她，她也绝对不会给自己一个痛快。

    强提起一口气，云想衣挑衅的看着温婉，说出的话因着剧痛断断续续。

    “让我……低头……也……也不是……难事，可……可是……你……不……配！”

    温婉双眼蓦地瞪大，当即起身一脚踢在云想衣肚子上，直接把云想衣踢的滚到墙边，撞在墙上。

    “死到临头还嘴硬，狼崽子果然就是狼崽子！”

    云想衣只觉得撞在墙上的疼加上温婉对着她肚子的那一脚，都及不上断肠散毒性带来的痛的万分之一。

    她现在一心求死，便也只想激怒温婉让她给自己一个痛快。

    咬着牙瞪着温婉，即便五脏六腑疼的她面部扭曲，她却依然扯出一个狰狞的笑来。

    “你二十年的……委曲求全……注定……功亏一篑……”

    看着温婉已经被自己激出怒火，云想衣依旧强撑着嘲讽。

    “你……你所谓的……忍辱……偷生……”

    猛地吐出一口血来，云想衣却根本不顾，喘着气继续开口。

    “不过是……自……自我感……动……也或许……你本就……贪生怕死！”

    “把自己说的……说的……那么高尚……呵呵……你自己不觉得……讽刺吗？”

    “当真与你夫君……情深义重……你就该……跟他共赴黄泉！”

    “啪”的一巴掌，云想衣被打的耳朵嗡嗡直响，她知道自己已经激怒了温婉，只要她怒极之下下了杀手，自己也算解脱了。

    “你不敢杀我……你折磨我……就是为了……掩盖自己贪生怕死……的真相，温婉……最毒妇人心……而你……不但毒……还背信弃义……自我感动！”

    “你果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温婉举起椅子双目猩红，云想衣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她心上捅刀子。

    “想死！我成全你！”

    高举的椅子狠狠砸下，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预想中的解脱并没有出现。

    云想衣勉强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用背替自己挡了一击的白无常。

    血丝从他嘴角蜿蜒流下，那双死鱼一般的眼睛里有一些云想衣没能读懂的东西……

    白无常缓缓起身，看向温婉的时候依旧操着那沙哑难听的声音开口。

    “她还不能死，你如果再有过分的举动，可就别怪我先送你上路了。”

    白无常惨白的脸鬼魅一般在自己面前，温婉也瞬间冷静了下来。

    再看向云想衣目光中带了不可思议。

    “怎么会……”

    “你出去吧。”

    白无常的逐客令下的干脆，温婉不敢忤逆，深深的看了云想衣一眼便离开了。

    在温婉走后，白无常转身蹲在云想衣面前喂给她一颗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