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悲雪倒是没有因这话而生气，只是直视着楼听寒的眼睛反问。

    “你还有得选吗？”

    两人目光相交，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对方的寸步不让。

    半晌，楼听寒突然浅笑，只是这笑里带上了一丝无奈与苦涩。

    “就算我没的选，你觉得衣衣会相信你吗？”

    这倒是个难题，如今云想衣被催眠之下，那本能的防备之心迅速筑起心墙，除了她自己，她如今当真是谁也不信。

    两人同时叹了口气，一时间都沉默下去。

    谁更让云想衣信任已经不是最重要的，怎么才能让云想衣重新信任才是最棘手的。

    片刻后，楼听寒长舒一口气缓缓开口。

    “或许这一次，你我不得不合作了。”

    燕悲雪没有回答，只是抬眼看向他，眼神里的意思便是让他继续说下去。

    楼听寒苦笑一声道：“且不论你我谁对衣衣更了解，单说相识时间，我比你久一些，而医术上，你与衣衣可切磋谈论的更多。”

    顿了顿，楼听寒继续开口。

    “不如双管齐下，看能否唤回衣衣自己的神志。”

    燕悲雪凝视了楼听寒半晌，终是语气复杂的开口。

    “没想到你能做到这个地步。”

    楼听寒却是轻笑一声。

    “我连命都可以给她，这算什么呢？”

    燕悲雪缓缓起身，步履平稳的走向门口，开门时留下一句话。

    “我对她不会比你少半分。”

    楼听寒静静的看着燕悲雪的背影，直到他走出门口快要关上门的时候，楼听寒才再次开口，语气意味不明。

    “我杀的那两个人，当真便是阿修罗吗？”

    燕悲雪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也没有开口。

    楼听寒便又问了一句。

    “或许，换一种问法，冥府，当真只有这两个阿修罗吗？”

    沉默半晌，燕悲雪依旧没有回头，却是开口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楼听寒漫不经心的摸了摸拇指上的玉韘，目光也没有再看向燕悲雪，而是看着拇指上的玉韘缓缓开口。

    “那两个人武功虽高，但我不认为他们能把你伤成这样。”

    燕悲雪明显嗤笑了一声，而后回头看向楼听寒。

    “我该感谢你看得起我？”

    清透的眸子直对上那含着风雪的双眼，楼听寒淡淡开口。

    “你说伤你的是阿修罗，但我与那两个人交手，却并不觉得那两个人在你身边有贺兰钧这个高手的情况下，能把你伤到左臂不能恢复如初。”

    顿了顿，楼听寒十分笃定的一笑。

    “所以，或许他们的确是阿修罗，但却不是伤了你的那个阿修罗。”

    燕悲雪倒是也没有意外楼听寒能猜到这些，只冷淡的点了点头。

    “冥府，从来不像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那到底有多复杂？”

    见燕悲雪没有开口的意思，楼听寒起身走向他。

    “你几次三番违抗冥王的命令，冥府你怕是这辈子都回不去了，你在犹豫什么？”

    燕悲雪只定定的站在原地不言不语，楼听寒此刻已走到他面前，两人身高不相上下，倒是气势上谁也不输半分。

    温润的声音再次开口，语气里带了些不易察觉的劝诱。

    “燕悲雪，你在害怕什么？”

    楼听寒善于攻心，这一点燕悲雪早就知道，甚至他可以确定，仅凭这几句话，以及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和仿若随心而变的语气，真是很容易让人心之动摇。

    可他燕悲雪，本就不是普通人。

    “你只在策反我吗？”

    楼听寒失笑。

    “对冥王，你早就反了，还需要我策反吗？”

    燕悲雪眼中风雪明灭，半晌，只丢下一句，“等你彻底摸清冥府，再来跟我谈条件吧。”

    门在楼听寒面前重重的关上，楼听寒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燕悲雪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些，他向来不是喜欢说废话的人，那如今他留下这句话怕是只有一个原因，自己这边的人，还没有触及到冥府的中心。

    若当真如此，未及中心便已经让自己损兵折将，那倘若当真触及中心呢？

    冥府，究竟是个怎样可怕的存在啊……

    次日清晨，仿佛约好了一般，众人全部不约而同来到云想衣门前。云想衣开门后见到这景象微微挑了挑眉。

    众人一时间大眼瞪小眼，气氛倒是十分尴尬。

    韩慕最先沉不住气，有些担忧焦急的开口。

    “小姐，您还认得我吗？”

    云想衣看了看韩慕，默了默，而后缓缓开口。

    “你今日不当值吗？”

    一句话让众人为之一惊。

    云珩有些不确定的开口。

    “衣衣，你……”

    “怎么了？这一大早都聚在这？爹，闻人伯伯，你们不上早朝？”

    云想衣这话说出来众人更是面面相觑。

    韩慕却是十分高兴，想也不想的向云想衣跑过去。

    “小姐，您好了？”

    韩慕一动，燕悲雪和楼听寒同时开口。

    “拦住他！”

    “别过去！”

    韩慕本就轻功卓越，星北离得稍远根本来不及伸手，所幸惊鸿就在韩慕身边，在楼听寒与燕悲雪开口的瞬间便伸手拦住了韩慕。

    在韩慕不解的目光中，楼听寒神色复杂的看向云想衣。

    “你还是第一次叫我爹伯伯。”

    云想衣目光坦然的看向楼听寒。

    “怎么，是王爷不许我这么叫？”

    “若是以前，我自然愿意，可是现在……”

    见楼听寒明显说不下去，燕悲雪接口道：“可是现在，你敢让我们看看你手里是什么东西吗？”

    云想衣似是有些难过，低着头半晌声音里有些委屈的开口。

    “你们不信我，是吗？”

    楼听寒捂了捂胸口，他知道云想衣最在意的就是信任二字，可他现在却没办法坦然的告诉她，他信她。

    心脏抽痛，让他觉得被鱼肠剑刺出来的伤口疼的他有些窒息。

    燕悲雪也是一时沉默，不信她，应当是对她最大的伤害，这话他说不出口，可云想衣背在身后的手里攥着的东西，却是足以要人性命的剧毒。

    他毕竟是大夫，便是无色无味的剧毒，又如何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见楼听寒与燕悲雪都不说话，云想衣自嘲般一笑。

    “好，既然你们想看，那就……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