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一个多月，莫凡在玲珑儿严格监督之下，拼命杀怪积攒血气，终于有了一丝突破的迹象。

    莫凡心头又喜又怕，喜的是自己修为增长十分迅速，怕的是杀怪途中再次触发进阶，让自己和玲珑儿深陷险境。

    “无论如何，这次都不能在宝塔内进阶！”

    莫凡暗中下定决心，一旦发现有进阶的迹象，立即停止战斗，不多吸收一丝血气，等出了宝塔再做进阶。

    莫凡一跃而起，施展无相诀易容成一个憨厚中年人，脚踩灵器飞到天道盟训练营的幽深地下，一个月时间他的蝉蜕功又褪下四张灵皮，可以用来伪装诱敌。

    会客室内还是那几人，莫凡经过一个月的摸索，大概清楚了一些规则，莫凡这种菜鸟是没有权利选择导师的，会随即安排的导师，莫凡的导师就是那个呵欠连天、睡眠严重不足的胖子大叔曾高殿。

    一个月过去，莫凡只能在宝塔最下方三层训练，其他人可以去到多少层，莫凡并不知道。

    莫凡明白壮汉们为何都会押自己，因为自己修为最低，其他人都是筑基期，只有莫凡是炼气期，自然被别人当作菜鸡。

    莫凡心中万分不解，明显大家不在一个水平，为何会是一个导师？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像那七个壮汉、痨病鬼、还有冷面公子，他们可以去往的宝塔层数远比莫凡要多。

    痨病鬼最弱，他属于人堆里划水的选手，虽然修为境界比莫凡高很多，但是实力太差，也可能因为重病所致。

    壮汉们都是体修，神识一个比一个差，连莫凡都不如，莫凡才能屡次从他们手底下逃脱。

    冷面公子可能是修为最高的那一个，他擅长鬼道之术，无论莫凡如何易容，他都认得出来。

    会不会是冷面公子派了小鬼跟踪自己？莫凡顿时汗毛倒竖，这个可能性非常高！等有时间一定要找个佛宗大师给自己念念经！把这些跟踪的小鬼全部超度了！

    莫凡忽然想起体修姬悟礼，莫凡碰到他好几次，但是他有自己的导师，跟莫凡不在同一个训练之地。

    这个宝塔处处透着古怪，明明镇压了无数恐怖的妖魔，导师曾高殿竟然说没什么稀奇，这才是最大的问题，他一定在隐藏什么。

    莫凡驱散了满脑子的杂念，突然发现几个人向自己走来。

    七个壮汉和痨病鬼蜂拥而来，对莫凡动手动脚，有抱腿的、抓胳膊的、按肩膀的、搂腰的、揪耳朵的、捏鼻子的、总之莫凡此时满身都是大汉，这些大汉生怕他飞了一般，死死将他控制在原地。

    “踩我！”

    痨病鬼死死盯着莫凡，语出惊人。

    “我为何要踩你？”

    莫凡满脸的诧异，这爷爷被自己踩成抖了吗？怎么突然染上这种不良癖好，喂！爷爷你可千万别变态，会带坏你的葫芦娃们！

    “别问那么多，让你踩你就踩！用力地踩我！”

    痨病鬼不断要求莫凡依样行事，不过这要求未免太那个。

    “还不快点踩他！往死了踩！”

    大汉抓住莫凡的胳膊猛地一用力，差点捏断他的骨头。

    “疼！放手，我踩就是了！”

    莫凡额头滴下冷汗，他瞬间清楚怎么一回事了，这痨病鬼要通过踩他来判断莫凡是否是易容的那个小子。

    莫凡眼珠子骨碌碌转动，这下，只怕不踩都不行。

    “还不动手！”

    大汉极为愤怒，连续几天输灵石，几乎快让他们崩溃，一门包赢的菜鸡买卖，怎么到了莫凡这里就成了必输了，他们必须找出来这个原因。

    “放开我，我先喝口水，口渴！”

    莫凡挣脱满身大汉，或者说大汉们终于放手了，喝水总不过分吧，大汉们一眼不眨地盯着莫凡。

    莫凡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小酒壶，转身背对人群喝酒。

    这里是他泡的药酒，确切地说是毒酒。

    此毒名为爆怒散，喝下之后，会激发人体潜力，令灵力增大三成，持续半炷香。

    莫凡又往嘴里塞了一颗丹药。

    二品大力丸，可增加五成灵力和气血之力，可惜只能持续十几个呼吸，但是也足够了。

    莫凡左手微动，贴在内衣的强灵符发动，凭空提升了二成灵力。

    莫凡还想再加持点属性，不过想想还是算了，万一踩死这痨病鬼只怕不好收场。

    “我要踩啦，可是你要求我的！踩坏了不负责。”

    双目赤红的莫凡盯着痨病鬼，努力压制升腾的药力，静待最完美的时机。

    “快点，你一个炼气小子还能踩晕老夫不成！”

    显然痨病鬼已经忘了他在莫凡脚下晕过无数次。

    莫凡心中可不是这么想的，这一个月来，痨病鬼无数次被自己踩晕，或者自己一头撞晕，其实大最主要原因是痨病鬼抓到莫凡的那一刻太过于情绪激动，激动之下灵力不受控制，自然毫无防御，此时痨病鬼心情平静，可不是那么容易得手的。

    痨病鬼被莫凡赤红的双目看得有点心虚，挥手上了一层水气护盾，看样子能抵消三成的攻击。

    “我真动手啦，踩坏你别怪我！”

    莫凡发出最后的警告，他自然知道自己这一脚的威力。

    “快点，快点！别磨磨蹭蹭的，用你的十成力气……”

    痨病鬼还在喋喋不休，莫凡双目精光一闪，最佳时机，正是痨病鬼说话大意的时机，趁他病要他命！痨病鬼瞪大双眼，心中一慌，灵力瞬间溃散。

    莫凡猛然出脚，力大如山崩，呼啸着冲着痨病鬼的面门而去，一脚如同金刚跺地。

    鞋底狠狠落在痨病鬼的脸上，肉眼可见他的脸部肌肉在剧烈颤抖变形，口水鲜血四溅，甚至有颗虫蛀的老牙飞了出来。

    坚硬的石板地面也碎石飞扬，凹陷成一个大坑，痨病鬼头重脚轻载在坑里。

    “难道力量大了？”莫凡异常尴尬。

    莫凡缓缓收脚，痨病鬼不省人事。

    “咦？怎么晕了，跟刚才说的不一样啊！”壮汉们呆住了。

    “他不是说只要这一脚下去，他就能知道是不是那菜鸡么？”

    “是啊，我也是听过他这么说的。”

    “那他怎么晕了！”

    “快！把他扇醒！”

    七个壮汉，围着痨病鬼一顿摇晃，又是吹气，又是打耳光子，奈何痨病鬼魂飞天外，只能迷迷糊糊吐出咿呀的声音来。

    莫凡长长呼出一口气，好险！

    幸好加持了不少东西，否则这一脚肯定不能奏效，一旦莫凡当场暴露，必定被壮汉们撕成碎片。

    曾高殿又是最后一秒抵达，茫然的目光落在莫凡身上，眼光一闪，不慌不慢地打开了宝塔通道。

    莫凡心头一跳，即便只有一刹那，莫凡也发现了曾高殿的异常，这曾高殿一直在隐瞒着什么，莫凡对他留有戒心。

    莫凡皱着眉头走进了通道，还是那个凉亭，那个优美柔和的背影，莫凡眉头瞬间舒展开来，只要看到玲珑儿就能驱散心头那些阴霾。

    “姐姐，我来了！”

    莫凡隔着十几丈，高兴地打了声招呼。

    “过来坐吧。”

    玲珑儿转过身，露出温柔的笑容。

    “今天不训练吗？”

    莫凡有些诧异，他记得这段日子以来，每次刚进宝塔，就有一堆怪物迎面扑来，今天竟然没有一只怪物，令莫凡极其不适应。

    “今天不杀怪了，我们聊聊吧。”

    玲珑儿平和地微笑着，拉着莫凡坐在身旁。

    莫凡一直在等这个机会，这一个月来，他有好多问题，想向玲珑儿询问，没想到今天玲珑儿竟然愿意主动开口。

    看到莫凡满脸的疑惑，玲珑儿将莫凡的手按在自己的手心，缓缓开口。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你先别着急，听我慢慢说。”

    “我上次受伤，恢复了记忆。”

    玲珑儿用秋水般的眸子看着莫凡，继续道：“一些我想忘记的记忆……”

    莫凡眉头紧皱，他虽然有满腹疑问，但是并不想出口打断。

    玲珑儿露出陷入回忆的神情，口中娓娓道来。

    “我原本不住在这里，而是住在很高的地方。”

    莫凡心中一惊，很高的地方？有多高？这宝塔每上一层，几乎就是炼气期三阶的水平，高层估计跨度更大，难道姐姐曾经是元婴以上的修为，还是远超过元婴，同神仙比肩？

    玲珑儿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令莫凡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玲珑儿看到莫凡表情变化，似乎都在意料之中，她并不在意，而是继续讲述。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有一天，一群年轻的修士闯入塔内，肆意吸收塔内灵力修炼，我发现了这群闯入者，不费吹灰之力之力杀掉了几乎所有人，只剩下一个年轻的修士。”

    莫凡额角流下冷汗，原来当年玲珑儿杀伐果断，远不是如今这般温柔可亲。

    玲珑儿看了眼莫凡，伸出冰冷的手擦拭掉他额角的汗珠，继续讲述。

    “那修士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我不要杀他，他说他有位可怜的妻子，腹中胎儿只有六个月，他是被人逼迫进到塔内，他并不想与塔内的生灵为敌，他也没有杀一个塔内的生灵。”

    “我对他进行了搜魂，确认他说的都是实情，我放过了他，后来，每过一段时间，就会进来一批修士，这些修士一进塔就开始杀戮，戾气也随着双方的死战而增长，塔内的生灵逐渐变得狂暴嗜血，塔外的修士也更加憎恨塔内的人，将他们视为妖魔。”

    “战争进行了无尽岁月，后来，我又碰到了当年饶他一命的修士，他已老态龙钟，寿元将尽，他一生遵守承诺，从未对塔内生灵出手。”

    “他带进塔的人都极为和善，从不大肆杀戮，只是依靠宝塔的灵力提升进阶，甚至还愿意为塔内的生灵治病疗伤，双方一度相安无事。”

    “有一天，他带进一名婴儿，那婴儿甚是可爱，是他的数百代重孙，他想请我为婴儿取名。念及多年的友情和善意，我同意了，我抱着那名可爱的婴儿，然而下一刻，婴儿突然间爆炸，一股恐怖的血脉之力扰乱了我的灵力，他也乘机出手将我打成重伤，抢走了我的宝物。”

    玲珑儿眼神黯淡，莫凡终于明白玲珑儿口中所说的那段想忘记的记忆。

    竟然有人用无数年的时间来布一个惊天大局，甚至不惜牺牲子孙的性命，就是为了得到宝物？

    这人还是人吗？他还有一颗人心吗？这简直畜生不如！

    莫凡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此人碎尸万段。

    “姐姐你知道那人姓名吗？”

    莫凡忍不住出口询问，他一定要记住此人。

    玲珑儿却摆了摆手，使用莫凡安静下来。

    “他能用无数年来布局，怎可能用真名，我曾抓过无数修士询问，无一知道此人，只怕那些跟随他进塔的人都被一一灭口。”

    玲珑儿的话令莫凡毛骨悚然，这个世界竟然有如此阴险可怕的人，简直还让不让人活了！

    “失去的宝物，是我的本命魂器，我也身受重伤，灵魂碎裂成无数片，坐在你面前的仅仅只是我的一缕残魂罢了。”

    玲珑儿幽幽地叹了口气，接着道：“如果你早百年进塔，姐姐有足够的时间和能力帮你进阶，但是终究迟了一步，我快要消失了……”

    什么？姐姐说她要消失了！

    玲珑儿的话如同晴天霹雳在莫凡耳畔炸响，莫凡只感觉头晕目眩，几乎晕倒。

    “姐姐，你说什么？”

    莫凡圆睁着双眼，他简直不敢相信听到的一切，他甚至不断地告诉自己：莫凡，你这几天训练太累了，需要多些休息，不要胡思乱想，这些都是梦境，都不是真实的。

    “莫凡！”

    玲珑儿的声音再次传来，莫凡不禁身体剧烈颤抖，原来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梦，该怎么办？

    极度无力的感觉涌上心头，莫凡浑身脱力，快要晕倒。

    一只冰冷的手扶住了他，是玲珑儿，她在对自己说话，她的话忽远忽近，就像当初自己刚碰到她的时候一样，但是今天却不是玲珑儿故意而为，而是莫凡心绪起伏太过于激烈。

    玲珑儿的声音依然是那么的悦耳，那么的温和，就像是姐姐对弟弟说话一般，

    “生死有命，你也不要太难过了，能碰到你，我很欣慰，这无尽的岁月里，我一直很孤单，你出现了，你就像是我的亲弟弟，你能陪着我走完这最后一段路，我真的很满足。”

    玲珑儿用冰冷的手指擦拭莫凡的面颊，将滚滚而落的热泪擦干。

    莫凡来到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亲人，只有玲珑儿愿意为了自己拼死战斗，虽然在一起的时间很短，但是玲珑儿就像是莫凡的姐姐，是他的家人。

    然而，家人即将离开自己，一想到这里，莫凡的眼泪如同断了线般，落个不停。

    玲珑儿也眼圈发红，低声叹了口气。

    为何好人就是如此艰难？

    莫凡心中悲恸地无以复加，心也好像碎成无数片，他的心在一遍遍怒吼，贼老天，你就不能善良一点，为何好人的结局都如此凄惨！

    莫凡恨不得把那个算计玲珑儿的小人抓住，一块块撕碎，然后生生吞下！

    无比的愤怒和悲哀充斥着莫凡的内心，自己太弱了！弱就是原罪！弱不可饶恕！

    如果自己实力强大，自己绝对有办法拯救玲珑儿，但是现在如此孱弱的自己，又能干什么呢？

    莫凡的心在滴血，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求力量。

    他不在乎什么除魔卫道！

    他更不在乎什么世界末日！

    他只在乎自己的亲人！

    莫凡就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他在怒吼，他在狂怒，他却无能为力。

    玲珑儿把颤抖的莫凡搂在怀里，用无比温柔的声音对他说话。

    “答应姐姐，无论遇到何种困难，别难过，要开心。”

    莫凡呜咽不成语句，只能缓缓点头。

    玲珑儿展颜一笑，宛如千万朵花儿绽放。

    “这样姐姐就放心了，离别之时，姐姐送你一样东西。”

    玲珑儿张嘴吐出一枚光芒耀眼的珍珠，珍珠静静的漂浮在莫凡的眼前。

    “我不要什么礼物，我只要姐姐你别走。”

    莫凡再度哽咽，人生大悲莫过于亲人离去，莫凡不想要任何东西，只要能留住玲珑儿的生命。

    温柔的手落在莫凡的面颊，再次替他擦拭盈眶的热泪，莫凡已经记不清这是玲珑儿第几次为自己擦泪了。

    “爱哭的傻孩子，有些事情，是注定的，或许我苟延残喘数百年，就是为了遇见你，我真的很知足。我的时间不多了，不要浪费姐姐的一片心意。”

    玲珑儿的话温柔又带着些许责备，莫凡不能不听，可是心中莫名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