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返理县

    夜。

    理县陆府别苑。

    这是陆湘湘婚嫁之时，陆楙送与她的婚房。

    此时陆湘湘正在屋中绣花，听得屋门声音响起，她立刻起身迎了上去，一边为来人解着衣衫，一边问：“相公，今日怎回来的这么迟？”

    来人说：“去了趟清溪村，传喜报。”

    烛光印照，这人赫然便是今日去清溪村传喜报的那位姓郑的衙役。

    他搂着陆湘湘，笑嘻嘻的说道：“来，娘子，亲一个，今日可真是累坏了，没想到这清溪村竟然这么远。”

    陆湘湘不吝啬的给了他一个香吻，柔声问道：“传什么喜报？”

    “院试喜讯，清溪村的李牧得了院试案首，被点为廪生了。”

    “你说谁？”

    “李牧啊！就是那个县试五连捷的李牧，之前住在家里读书的那位李牧！”

    “哦。”陆湘湘平静的应了一声。

    “对了，我今天回来的时候还见到张小姐了。”

    “嗯，我知道了，你快去吃饭吧。”

    “……”

    屋中只剩下了陆湘湘。

    她翻开了屋中的一口大箱子，箱子里放着一些书稿，正是聊斋志异的书稿，她一遍遍看着，看了好几遍，随后叫人拿来了火盆，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成都，清晨。

    又下起了雨。

    这场雨并不大，举一把伞就能轻易遮盖住雨滴。

    李牧就举着一把伞，上次柳如是留下的那把伞，他孤身一人走着去了车马行，他太想家了，想早点回去看看父亲母亲还有妹妹。

    至于说张自强，他有太多的私事儿，暂时还不便回去，至少要先去一趟郡城。

    古往今来，爱情总是那么的让人向往。

    马车上了路，车夫是一位非常健谈的人，所以李牧一路上并不是很无趣。

    一路到了理县，李牧辞别了车夫，首先去到了县衙拜访县令吴元山。

    今日恰巧吴元山正在办案，县衙门口不知围下了多少看戏的乡亲，只听得大堂上惊堂木一响，吴元山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周生，你说你家的牛被刘老二砍伤了右蹄，可有证据？”

    “大老爷，这乃是我家邻居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堂下跪着的一名的身穿灰色布衣的年轻公子立刻应声道。

    话音落，吴元山道：“你家邻居何在？”

    “那个，那个就是我家邻居。”周生扭头指了人群中的一名妇人。

    妇人行至堂中，叩拜道：“大老爷，小妇人那日在院中洗衣，正好看到他，就是他，偷偷摸摸的从周生家院中翻墙出来，后来周生回家就发现自家的牛右蹄被伤到了。”

    这位妇人声音一落，堂中跪着的另一个肥头大耳的人便与他争执了起来。

    一时间，大堂之上吵吵嚷嚷。

    围观众乡亲均觉得有趣，竟没有一人发现李牧就和他们站在一起。

    李牧背着书箱，拿着伞，抱着琴，身上不知道有多少物什，却还是不厌烦的站在门口听着。

    无论再是清廉的官员，遇上这样的案子，只怕也是难断。

    只因牛蹄确实伤了，而且确实是被利刃所伤，又恰巧那天吴老二，也就是堂上这个肥头大耳的人偷入周生家中，又巧被这妇人田氏看了一个正着，更巧的是，那个时候分明是饭点儿，周生家中却并无一人。

    周生称家中娘子回了娘家，自己不懂下厨，只好带着两个孩子去外面吃。

    可巧就巧在，牛蹄伤了，正好周生的娘子也回家了。

    这简直太巧合了！

    堂上已闹得不可开交，吴元山也想断下这个案子，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便没办法断案，真是令人苦恼。

    “吴大人！”李牧突然高声大喊。

    “堂下何人，为何大喊？”吴元山眯着眼睛看来。

    李牧钻入堂中，拱手道：“秀才李牧，见过吴元山吴大人。”

    “李牧！是李牧！咱理县的秀才回来了。”堂下有人激动的喊了起来。

    吴元山皱眉，一拍惊堂木道：“李牧，你可知此处是王法大堂？”

    “李牧知道。”

    “既然知晓，为何还高声大喊，你可知道咆哮公堂的罪名？”

    李牧微笑拱手道：“还请大人恕罪，牧只是在旁瞧出了一些眉目，想要帮助大人罢了。”

    “哦？”

    “只要让我询问上几个问题，此案立解。”

    吴元山提醒道：“在公堂之上口出狂言也是大罪。”

    李牧再次拱手道：“牧绝对没有口出狂言。”

    吴元山道：“好，那本官便听听你的问题。”

    李牧笑，扭头看向妇人田氏，问道：“田氏，你声称那日所看到的人必定是吴老二，那我问你，你可还记得吴老二那日身上的衣着？”

    田氏看看李牧，又看看吴元山，出声说道：“大人，小妇人觉得不公！”

    吴元山问道：“不公？为何不公？本官还没有判决，如何就不公了？”

    田氏道：“为何他能站着，小妇人却只能跪着？”

    吴元山哭笑不得，解释道：“这位李牧乃是秀才，秀才可见官不跪，田氏你可知否？”

    田氏无言，低头道：“小妇人那日确实看到吴老二翻墙进去，而且就穿着身上这件衣服，小妇看得真切！”

    李牧道：“那我问你，吴老二所穿的鞋子是否也是脚上这一双？”

    田氏想了想，立刻点头。

    李牧向吴元山拱手行礼道：“大人，那可就奇怪了，昨日天降大雨，吴老二翻墙而入，鞋上身上都该沾染泥污才是。”

    未等吴元山说话，周生便急着说道：“许是他回家之后洗掉了。”

    李牧看向周生，说道：“你瞧他脚上这双鞋，无论是面料还是鞋底，干干净净的，分明就是刚做好的新鞋，你说他回家洗掉了，那你看我脚上这双鞋，我给你一日，不，两日时间，只要你能洗得如同新的一般，我李牧便信了你的鬼话。”

    话罢，李牧扭头问向吴老二：“可否将你的鞋子脱下，此物将作为证据证明你的清白。”

    一听到“清白”这两个字，吴老二直接坐在地上，脱下鞋子递上。

    李牧接过鞋子，认真端详了鞋面以及鞋底，又看了鞋里的鞋垫道：“巧了，这双鞋乃是县里张记布庄的货，大人尽可派人前去查问，看看周老二这双鞋是否是今日才买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