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大胆的张紫烟

    “老二家的，这是你家今天来的第八个了吧？”大伯母正在屋中与何氏叙话，捎带着探讨一些有关于刺绣方面的事情。

    只是，院中络绎不绝的客人让这位大伯母有些收不下心来。

    来客也不是什么富豪乡绅，只是村里最普通的农人，大伯母一个个都能说出这些人的名字来。

    这些人来李牧家中别无其它的事情，只是想要将自家的土地投献在李牧的名下。

    因为李牧现在是秀才了，秀才是享有很多特权的，免除赋税便是其中的一项特权，农民们只要将土地投献在秀才的名下，每年就可以少交一些赋税，张秀才不接纳这方面的事情，再者说，也不合适去找张秀才。

    如此，等到李牧考上秀才，这些人便拥挤过来了。

    都是乡里乡亲的，李牧也不好拒绝，只好一一应下，乡亲们也会许诺李牧一些好处，也算是双方互惠互利吧。

    李学文偷摸的趴在墙头上，看着眼馋。

    可也没办法不是，谁让自己没有考上秀才呢，只好叹了一口气，走开了。

    “老二家的，听说秀才能免除赋税，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大伯母问。

    “当然是真的了，这可是朝廷规定的呢。”何氏道。

    “那你能不能跟小牧说说，就说把我家的改到他的名下，这样地里每年收上来的就不用交税了，你可不知道，每年要给朝廷交这么多税呢。”大伯母一脸肉疼的比划着。

    何氏笑着，一边逗着女儿一边说：“这还不好说，你等会儿和小牧说一下就得了。”

    “好好好，我等会儿就跟小牧说，对了，你知道不，听说张家的大公子要定亲了。”大伯母扭头又说起了别的八卦。

    何氏道：“我也听说了，听说是郡城里的千金小姐。”

    大伯母道：“是啊是啊，真是好福气呢，要是当初你家小牧没有拒绝陆姑娘就好了，那可也是好人家呢。”

    何氏笑了笑，看似豁达道：“拒就拒了呗，现在小牧是秀才了，还怕找不上个好媳妇儿？”

    大伯母也笑道：“说的也是，还是你家儿子好，看看我家那两个，真是一言难尽啊！”

    二人在屋中说着八卦，全然没有听到家门口停下了一辆马车。

    是张家的马车。

    李牧一眼就认出来了。

    “李老爷，这是我家公子送来的请柬，邀李老爷下月十七参加婚宴。”赶车的车夫送来一封信。

    “呦，还真快，张老爷和张贤弟都回来了吗？”

    “是的。”

    “正好，今日无事，可否载我一程，正好去拜访拜访。”李牧道。

    “李老爷请上车。”车夫道。

    “稍待，我去告与家父。”

    坐着马车来到张府，在门口迎接的不是张秀才也不是张自强，反而是张紫烟。

    李牧也很意外，连忙施礼道：“张姑娘。”

    张紫烟回礼道：“你来得真不巧，父亲和哥去拜访我三叔，捎带送请柬过去了。”

    李牧笑道：“无妨，有张姑娘在此相迎，李牧也不胜荣幸。”

    张紫烟歪过头道：“我本不想来迎你的，只是你现在是秀才了，身份不同了，便是我不想来迎你，也要看在你秀才的身份上不得不来迎你，快进府吧，这天儿可真热，小翠预备了冰镇酸梅汤，你要喝一些吗？”

    进了张家大院，去了小花厅。

    李牧今天是来做客的，当然得在小花厅等候，只是张秀才和张自强不在，只好与张紫烟说说话儿，给她讲一些有趣的事情。

    说说笑笑，倒也快活。

    同时也让李牧对张紫烟更多了一些了解。

    一直以来，李牧只以为张紫烟喜欢看一些杂记或者，却没想到她对四书五经也有涉猎，而且有一套属于自己的不同的看法，这在这个思想根深蒂固的朝代能有这样的看法，李牧甚至都觉得这张紫烟也像是一个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人。

    有趣！

    “这么说，姑娘崇尚人人平等？”

    “我有想过，但是，人人平等是不可能的，就拿你来讲，你现在是秀才了，身份阶级自然就不同了，以前小翠还敢拿你开开玩笑，现在却不敢了，否则若是被人传出去，冠上一个有辱斯文的罪名，轻则挨了板子，重则砍头凌迟，那可就了不得了。”张紫烟坐在椅子上，不安分的晃着脚，一边催促着小翠用力扇扇子。

    这天气，的确很热。

    幸好有这冰镇酸梅汤，非常解暑。

    “那你觉得，若是没有了这科举，没有了制度，可以人人平等吗？”李牧淡淡问着。

    张紫烟却骂道：“李牧，你好歹是个秀才，长点脑子好不好。”

    李牧并不生气，反问道：“我如何没有脑子了？”

    张紫烟白了他一眼，站起身来，高谈阔论道：“人之所以会有三六九等，其一是制度，其二是的本事儿！你若有本事，无论有没有这样的制度，很多人都会以你为尊，因为你们带着他们生存，带着他们活下来，说到底，人其实都有奴性的。”

    最后一句话，可谓直接点到了李牧的痒处。

    他接着又问：“何为奴性？”

    张紫烟咬着茶杯，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直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转身冲着小翠喊道：“小翠，你今日收拾铺盖卷滚蛋吧。”

    “嗯？”小翠愣了一下，见张紫烟的表情不是在开玩笑，着急的问道：“小姐，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你没有，就是……我突然想换个侍女了。”

    “小姐，可是小姐，你换侍女也无须把小翠敢出去啊，小翠家里……”

    小翠的话还未说完，张紫烟便打断道：“你看，这就是奴性，小翠家中贫寒，在我家做工可保她的家人和她温饱，有时候，为了生存只能放弃原则，选择奴性。”

    说完，张紫烟扭头安慰起了小翠。

    眼看着小翠被吓得快哭出来了，李牧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浓，甚至还用力鼓掌道：“张姑娘的才学真令李牧刮目相看！”

    就这个时代，懂得针织女红的女子甚多，可要说敢高谈“奴性”二字的，只怕整个大明都未必能寻出一手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