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疤

作品:《大明小书生

    第一百七十三章疤

    上药之前,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消毒,这个时代能用来消毒的第一种方式就是用酒。

    酒可以消毒。

    老鸨用酒将干净的毛巾沾湿,随后用毛巾轻轻擦拭着她身上的伤口和伤疤,酒擦在那依旧还在渗血的伤口上,柳如是无动于衷,她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疼痛,这样的疼痛已经不能够再让她的身体和心情产生任何波动。

    甚至。

    她翻着书的手都十分的平稳,没有丝毫的抖动。

    老鸨一点一点小心又细心的擦拭着,擦去表皮的伤口之后,她又拿清酒稍微冲洗了一下。

    然后,她看到了一道疤,一道有些长度的刀疤。

    她说:“这道疤,是上次你替我挨的那一刀吧!”

    柳如是很认真,她在看书,所以她很认真,所以她可能没有听到老鸨的说话声,所以也没有回答!

    老鸨弯下腰,用舌头舔了舔那道伤疤。

    柳如是这才察觉到了,她说道:“李牧最近还有什么动作吗?”

    老鸨直起身继续擦着伤口,“快会试了,估摸最近会消停一些,不过那位尹剿尹大人就未必了。”

    柳如是一边翻书,一边说话道:“现在无论是杀掉尹剿还是杀掉李牧,都已无法救出曹默了,为何曹家女儿就是不懂这个道理?”

    她语气很平静,好像并没有因为挨打而生气,也没有愤怒,只是好像在平静的阐述一件事情,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老鸨道:“她如果懂,王爷就会更加宠幸她了。”

    柳如是道:“她真是个白痴!”

    老鸨笑道:“我也觉得她是个白痴,如果有一天可以当着她的面这么骂她就好了。”

    柳如是静静合上书道:“这一天不会很远的,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倘若曹默这次死掉了,那她在王府的地位会一落千丈。”

    老鸨叹气道:“可是,主子始终是主子啊!”

    柳如是道:“我们的主子是七闲王,不是她,王爷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就算是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

    老鸨给柳如是上药的手微微停了停,抿着嘴似乎很艰难的说道:“你有想过吗,我们现在在做的事情可能是错误的王爷是对我们恩重如山,当年如果不是王爷开仓放粮,我们的亲人可能都没办法活下来,可是,我们为王爷做的已经够多了,这些年来,你的手上沾满了血腥,两淮盐运使、扬州知府、东川府知府……这些人,真的都该死吗?”

    柳如是沉默着。

    “姐姐已经老了,我这辈子就算不嫁人,最终孤老一生也无甚遗憾,可你不一样,你有见过你这个年纪的姑娘哪个是成天舞刀弄棒,整日想着最多的事情就是杀人,除了杀人还是杀人,李牧真的该死吗?云烟曾经这么问我,我告诉她,该死!可是,我心里想着的是,他不该死!”

    “姐姐,莫要多说了,小心隔墙有耳。”柳如是提醒道。

    老鸨停住了嘴。

    很快,她压低了声音又说道:“你拜托我的事情,我查过了,王爷是曾经带了一批人进了黑山,一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的年轻人,而且确实是打着三生教的旗号。”

    柳如是捏紧了拳,勉强舒了一口气道:“三生教本来就是王爷的,他打着三生教的旗号做事,这本是应当,不过黑山不是早就封闭了吗?”

    老鸨道:“此事我不敢再查问下去,若是在查问下去,只怕王爷会觉得我们有二心。”

    黑山原本是三生教的老巢,当年受过七闲王救济的流民们聚集在了这里,变成了七闲王最隐秘的一条暗线,之后慢慢转变成三生教这个组织,并越来越庞大,他们在黑山制造兵器,训练死士,慢慢成为了黑山之中最为恐怖的一支武装力量。

    之后,这支力量被当地衙门所知晓,这才慌张逃窜到了四川境内,成为了当地难以清除的大患!

    蜀地曾集结兵力多次围剿,但仍旧无法根除。

    因为根本没有人知道,三生教的根据地实际上是在京城,在七闲王的府中,只要七闲王存活一日,三生教便会存活一日。

    “村中的青壮年都走了,那那些老人呢?”柳如是问。

    “饿死的饿死,不过很多人都被李牧和官府救下了……”

    “那王爷他……算了。”

    柳如是不想再问下去了,只静静的安慰着自己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会死一个两个人本就是寻常之事。”

    “我记得,王爷当年背着一个快要饿死的老爷子跑了整整一条街。”老鸨又想起了往事。

    “当年是当年,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人需要向前看。”

    “或许,你说得对。”老鸨苦笑了一声。

    “妙妙姐。”

    “嗯。”

    “改日你想法子给李牧传个信吧。”柳如是闭上了眼睛。

    “黑山的事情,要告诉他吗?估摸着,王爷很多的武器都储藏在那里。”

    会找这么多人去黑山,其中的事情就算是猜也能猜出来了。

    “那……还是,算了吧!”柳如是轻叫了一声。

    “很疼吗?”老鸨连忙撤开手。

    “很疼,轻一些,妙妙姐。”

    今天是阴天,没有太阳,也没有下雨,天只是阴着。

    屋中放了火炉,总算不是那么冷,却也热不到哪里去,只是十分勉强的能够让屋中暖和一些罢了。

    李牧搓了搓手,在火炉前烤着火。

    觉得手有点暖和了,研墨拿笔写了两封家书,一封是给父母的,一封是给张紫烟的。

    出来已一月有余,不知家中情况如何。

    其实,最主要的是李牧想要向张紫烟哭诉一番,有些话,他不知道该跟谁说,没办法与周志才他们说,也没办法与其他人说,能说的人在遥遥远方,只能写一封信寄过去。

    写罢信后,给云烟上了一炷香,这才收拾心情开始温书。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李牧的脑子里是有不少优秀的文章,可若是不能将它们融会贯通,这些优秀的文章便也无甚用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