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抗倭

    李牧看向他道：“依你来看，严阁老此策如何？”

    金三刀犹豫了一下，摇头道：“不妥。”

    李牧道：“为何不妥？”

    金三刀道：“闽浙沿海之地倭寇猖獗，要从那里开展此策，只怕还没等赚到银子，货物就该被倭寇抢走了，如此一来岂不是相当于官府直接送银子给百姓了？”

    李牧淡淡笑了笑，停下筷子问：“你去抗过倭寇吗？”

    金三刀摇头。

    李牧道：“我曾听从闽地流浪过来的的百姓说过一件事情，他说，假如倭寇来袭，你遇到了倭寇，根本不需要用倭寇的语言来与之交流，你只需要说官话，其中有一大部分倭寇是能够听懂的，你觉得这是为何？”

    金三刀思索道：“倭寇以抢掠为生，又经常出没在大明边境，懂一些官话也是理所当然的。”

    李牧摇头叹气道：“并非如此，而是因为那些倭寇之中十个人之中就有九个人原是我大明的百姓！”

    金三刀疑惑道：“既是我大明百姓，为何要去当倭寇？”

    李牧道：“因为没钱，海禁禁止了对外贸易，沿海商贩以何为生？没钱没生活自然就要想法子讨生活，成为倭寇显然也是一条不错的出路，市通则寇转为商，市禁商转为寇。”

    “谬论。”金三刀长身而起，俯视着李牧道：“公子此真乃是谬论，海禁乃是为了抵抗倭寇，乃是真正的为百姓身家性命而谋，如今公子却说是海禁令沿海百姓无法生存，这真乃是谬论也，若是海禁不在，倭寇更为猖獗，到那时，遭殃的岂不更是百姓？”

    李牧道：“我还是问你那句话，你去抗过倭？”

    金三刀道：“没有，但是……”

    李牧直接打断道：“没有但是，你好歹是锦衣卫的副指挥使，难道不知道没有任何证据随便做下定论才是真正的谬论吗？”

    金三刀静想了一会儿，复又坐在椅子上道：“海禁若有害处，为何自太祖开始便一直施行海禁，难道太祖先皇都做错了不成？”

    李牧忍不住笑道：“万幸你未从政，否则就算你有十几个脑袋也不够皇上砍的，我来问你，为何南方人好吃米，北方人好吃面？”

    金三刀道：“北方种不得水稻，自然只能吃面。”

    李牧道：“同理，当初我朝新建，内忧外患，倭寇时常侵扰我朝边境，太祖为保百姓安全不得已施行海禁，之后我朝富国强兵，力挫外来之敌，得保边境安宁，可为何倭寇之患却源源不绝，难道我大明水师还不如区区倭寇？并非如此，而是海禁之策一步步使得沿海边界的百姓无法自给自足，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百姓们靠水却无水可吃，他们不随着倭寇作乱还能如何？”

    金三刀沉默了。

    他不是个傻子，只是不清楚倭寇之乱的根源与闽浙等沿海地区百姓的疾苦，故而才会说出先前的话来。

    如今，李牧将事情利害简单的叙述了一番，他也便明白了。

    良久，他抬头问：“依你这么说，若想清楚倭寇之患就只有解除海禁？”

    李牧道：“非此策不可。”

    金三刀叹道：“公子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难怪皇上总是与我说要让我与公子亲近亲近，可这解除海禁的事情，公子还是千万不要与皇上提及为好，皇上有时也是六亲不认的。”

    李牧苦笑几声道：“帝王之心，岂是我等轻易就能揣测到的，你久伴皇上身旁，可我敢说，皇上若要挑一人办机密之事也定然会先挑东厂的人，到底是宦官，到底是皇上的身边的人啊！海禁之事，你也不必过于担心我，事到如今，难道你还想不到严嵩手中的那篇策论是谁写出来的吗？”

    金三刀静了半晌，道：“我倒不希望是指挥使，指挥使办的案子固然没话说，事后也主动请辞，可说到底现在只是个进士功名，在朝中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势力和影响力，哪怕皇上再偏心也得要看看朝堂上的局势再做打算。”

    李牧道：“倒是我想得简单了，但我会拼尽全力让皇上认可那篇策论，他现在虽还没有解除海禁的心思，可迟早会有的，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他一定会是一位雄才大略的君主！”

    金三刀笑笑，道：“时辰也不早了，我也该回了，指挥使望自珍重，莫要让小人钻了空子。”

    如今李牧虽辞了官，锦衣卫却没有继任的指挥使，金三刀不愿继任，他宁可一有事就前来询问李牧，也不愿继任指挥使之职，这个人现在在心中对李牧是充满了崇拜，不只是崇拜李牧的断案之能，更是崇拜李牧的气节。

    有人说，李牧费劲心力的大破七闲王谋反逆案乃是为了自己日后在朝中的地位。

    以前，金三刀也觉得是这样的。

    毕竟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算是拼上性命，只要做出这么一件事情来，后半生便无忧了。

    直到现在，金三刀方才明白了。

    什么狗屁地位！

    什么狗屁朝堂！

    什么狗屁功名！

    全然都不在这位指挥使的眼中，他要做的事情远远要比争权夺利来的更加伟大。

    海禁之策。

    莫说是李牧了，就算是严嵩和七闲王两个加起来也未必敢谋划这样的事情，可李牧偏偏就敢，他从未入京开始就开始谋划了，所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海禁。

    可是，海禁真的如李牧说的一般，在如今的闽浙沿海地界上充满的只有负作用吗？

    就像李牧所说的，只有亲眼看到的，只有能够拿捏的证据才是真正的事实，从别人口中听说到的都是半真半假的。

    如今，雨还是淅淅沥沥的下着。

    可天已经暗下来了，严世蕃还没有来，想来是他也没有什么心思来李牧府上找茬了，金三刀也走了，他披了一件斗笠就走了，根本不在乎这点儿小雨。

    只是小月冒雨跑过来，身上都湿了，衣裳贴在身上，玲珑有致，颇显几分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