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我小名也叫狗蛋

    京城这个花花世界，有很多人来了便会被吸引，然后再也没办法离开。

    这个孩子，应当就属于这一类人。

    “永杰。”李牧唤道。

    “是，指挥使。”薛永杰连忙窜了过来。

    “看到那几个人了，那几个难民，把他们请上来。”李牧指向了那孩子一家人。

    薛永杰直接从窗户跳了下去，惊得周围百姓大叫，又看是锦衣卫的官服，一个个便当没有看到一般，各自恢复了原状。

    “几位，指挥使有请，请几位上楼。”

    薛永杰与乞讨的妇人拱了拱手，出声邀请着，同时偷偷打量了那孩子一样，他看得出来李牧是对这个小孩子有兴趣，而不是对这个妇人有兴趣。

    一妇人，一男孩，一女孩。

    三人进了这间茶楼。

    要不是有薛永杰引着，他们肯定被赶出去了。

    上了二楼，进得包房之中，薛永杰介绍道：“这位是状元爷，新任锦衣卫指挥使李牧李大人。”

    妇人是非常典型的那种相夫教子的普通妇人，见到李牧的时候，她就已经吓得双腿发软了，现在听到李牧的身份，直接吓得跪倒在地，叩头喊道：“大人好，大人好，小妇人来自广州府，可从未做过什么坏事儿。”

    李牧笑道：“夫人请起，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只是想要向夫人打听一下广州府的灾情。这样，永杰你下去吩咐人备点菜和吃的东西，先让这位夫人和孩子们吃饱了再说。”

    薛永杰拱手，跑出了包房。

    行出包房直接去找了茶楼的掌柜的，命人先送上来一些简单的糕点，其它饭菜还得再做准备。

    糕点就已经够填饱肚子了，三两个下肚，饥饿感便少了许多。

    “多谢大人施舍。”说话的是那名男孩。

    “施舍？不，这是你们应得的。你们吃了东西，接下来就能回答我的问话了，所以不算施舍。”

    “这是施舍，大人想要知道难民的事情，找官府询问更容易，何必来问我们。”

    李牧怔了一下，笑道：“你倒看的通透。”

    听到李牧和自家孩子的对话，妇人拽着自己的两个孩子下跪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施舍。”

    男孩当然也跪下了，他跪的十分情愿。

    为什么不情愿？

    要不是李牧主动施舍，他们现在还饿着肚子呢，街道上的那些普通老百姓可没有这么大方阔气，他们就算施舍一个铜板都要你看他们的脸色。

    这位大人却不会，甚至还会不嫌弃的将妇人扶起。

    “大人，您这是个什么官儿？”男孩好奇的问着。

    “锦衣卫。”李牧道。

    “锦衣卫有知府大人大吗？”

    “如果他犯了国法，我就比他大，可据我所知，广州府的知府大人已经命丧洪灾了。”

    话题没能继续延续下去，男孩就是随口问一问这个问题而已。

    可能在他的心目中，知府就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官，这么大的一个官到头来却还是被洪水那么轻易的夺去性命。

    这官场不就像这洪水一般吗？

    自己刚入仕途，纵然轻易的坐上了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却只是孤身一人，官海中的一叶小舟，这样的一叶小舟是经不起风浪摧残的，现在看起来或许还算坚固，可那只是没有人掀起风浪罢了，要真的掀起风浪。

    只怕。

    这一叶小舟顷刻之间就会粉身碎骨。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李牧忽然问道。

    “大人，他没有名字。”妇人道。

    “没有名字，怎么讲？”

    “贱名好养活，他刚生下，爹便死了，小妇人一个寡妇要养两个孩子，实在是太难，便只好给他取了一个狗蛋的称呼。”妇人一脸悲哀。

    李牧却乐了，笑道：“如此说还真是缘分了，我小名也叫狗蛋，李狗蛋，如今我家娘子还会这般偶尔称呼于我。”

    “我不喜欢这个称呼。”男孩小声嘟囔道。

    “为何不喜欢？”李牧问。

    “我想要一个真正的名字，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名字。”

    “就算给你这么一个男子汉的名字，难道你觉得自己就能配得上了？”李牧却是冷笑。

    男孩梗着脖子，涨红着脸喊道：“怎么就配不上了！”

    李牧道：“作为一名男子汉，让自己的母亲和妹妹流落街头，以乞讨为生，这算什么男子汉，这算狗屁！”

    男孩站了起来，怒道：“我不是狗屁，我就是男子汉，是因为洪水，要不是洪水我们也不会乞讨，都是因为洪水的原因，和我是不是男子汉有什么关系！”

    李牧淡淡道：“真正的男人会直面任何困难，而不会为自己的做不到来寻找理由。你，明显属于后者，不过也对，你毕竟还是个孩子，冠礼未行，乳臭未干，如何能懂得男人的艰辛，唉，我也是对牛弹琴罢了。罢了罢了，吃过饭后你们便去了吧。”

    男孩甩掉手中的筷子，起身道：“谁要吃你的饭，君子不吃嗟来之食。”

    李牧冷笑道：“说不吃嗟来之食，之前还不是在大街上乞讨，看起来充满了原则，实则不过也还就是一个可悲的人罢了，你不吃也罢，你若不吃，你母亲和妹妹也无须吃了，全部撤了。”

    话音落下，没有人行动。

    薛永杰看得出来，他是在逗弄这个孩子。

    一个倔强而又有性格的孩子，他或许已经博得了李牧的关注，这是他的幸运和机遇。

    女孩对这桌美食明显有些留恋，恋恋不舍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委屈巴巴的看着妇人。

    之前的糕点只是用来垫垫肚子，这才是真正的主食，现在看到真正的主食却没办法享用，也难怪这小女孩会觉得如此这般的委屈了。

    妇人的神色也有些犹豫。

    想了想，她终归还是放下了筷子。

    在吃饱肚子和孩子的教育之间，她选择了后者，这是一位非常睿智的母亲。

    “看看，为了一句所谓的君子不吃嗟来之食而使得自己的母亲和妹妹饿肚子，当真可笑的很，如果我是你，我会不惜跪下磕头乞求对方一定要让自己和母亲还有妹妹吃饱，因为命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话语间，李牧将一块肉片夹到了小女孩的盘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