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动笔

    李牧举起右手，高声道：“五百两！”

    胡志庸急得跳脚，“这位公子，五百两未免也太多了吧？这是我和唐姑娘之间的事情，你让唐姑娘说。”

    李牧道：“唐姑娘已将这件事情全权委托于我，胡公子若是不愿意赔，也好，那我们就公堂上见。”

    说罢，他收起字据便要返回船上。

    胡志庸更急了，他家在扬州是有一些势力，可有道是民不与官斗，胡家的钱粮再多，和一位知府大人斗起来也不占上分，可说交出五百两银子来给这么一名娼妓，胡志庸觉着自己丢了面子。

    这时，之前在祁白虎手中受了苦的那名家丁低声出主意道：“公子，事情的前因后果虽说有很多人看在眼里，可单凭人证是没办法定案的，那位李大人出了名的公正，需人证物证齐全才肯办案，不如就见见官去，等见了官在看如何，毕竟他现在当的是扬州的父母官，不是锦衣卫的指挥使，想来他知道公子的身份之后也会给几分薄面。”

    这句话打动了胡志庸，胡志庸思索片刻，鼓足气喝道：“见官便见官，我料想李大人不会因为旁人的一面之词就判了我罪名，走走走，现在就去府衙告状！”

    李牧还未到船上，听到胡志庸的话正想说什么，柔娘却不禁轻笑出声。

    “好，要见官是吧？你真的想好了？”李牧轻叹了一口气，问道。

    见李牧中气十足的样子，胡志庸有些后悔，又想自己前一刻说出去的话，这一刻怎么能够轻易的反悔，只好是硬着头皮说道：“想好了，就见官。”

    李牧苦笑着摇头道：“要见官也不用去府衙，先前还想着，本官初来乍到也不好得罪于胡公子，可这杀人之罪不判不行，所幸公子你知书达理，赔上一些银两，安抚了唐姑娘便也算了，如今你果真要见本官，那便罢了，本官正是新任扬州府知府李牧，柔娘，取笔墨来，本官今日便在这秦淮美景之下断上一杀人命案！”

    听着李牧报上名讳，胡志庸一时间懵了，怔怔问道：“你是李牧？”

    李牧负手而立，淡淡道：“此处不是公堂，你直呼本府名讳，本府也不计较，不过这杀人之罪，先前公子是认下了，本府听得清楚，今就由本府亲自写下事情经过，传由围观诸君，若无差，请诸君于纸上画押。”

    柔娘取来了纸，祁白虎搬来了桌子。

    研墨，动笔。

    李牧的写字速度奇快，且字迹工整无差。

    写罢，李牧吩咐柔娘念出，之后交由祁白虎，并将唐瑶请出船舱。

    见李牧是真的打算在此处办案，胡志庸慌了，想要逃却无处可逃，只好求饶道：“五百两，不就是五百两嘛，我掏了就是了，掏了就是了，还请大人饶命，饶命啊！”

    “不急，既然是要断案，当所有人都在场才是，本官这里有纹银一两，想要请人替本官跑跑腿，去请胡老爷来。”

    柔娘拿出一两，置于桌上。

    见到银子，人群中有人说道：“不过跑跑腿罢了，何须一两，小人愿为大人效劳。”

    李牧看到说话之人是一名身材颇为高大的汉子，他笑了，甩手将银子掷出道：“本官说一两便是一两，你若不收，这跑腿的活儿也不让你干，若官不守诺，官不守法，何以为官？”

    汉子接住银子，拱手道：“大人所言振聋发聩，小人惭愧！”

    “去吧，速去速回。”

    汉子去了。

    李牧道：“春意坊的妈妈何在？”

    话音落，人群中钻出一名身材臃肿的女人，跪地叩拜道：“回大人，小妇人便是春意坊的妈妈。”

    李牧微微点头，示意她起身，问道：“唐瑶唐姑娘在你的春意坊中可是只卖艺不卖身的？”

    春意坊的妈妈回道：“唐姑娘琴艺精湛，当初买下她时，字据中便有此约定。”

    李牧回头问向胡志庸：“此事，胡公子可知晓？”

    胡志庸道：“小人，知道。”

    李牧冷笑，又问：“那我再问你，你入春意坊与唐瑶姑娘对赌，所赌为何？”

    胡志庸道：“就是寻常的赌骰子。”

    李牧道：“当真？”

    胡志庸道：“真就只是赌了骰子。”

    李牧道：“好，骰子现在何处？”

    胡志庸道：“就在我之前定下的包房之中。”

    李牧问：“有几颗骰子？”

    胡志庸渐觉得有些不对，马上道：“这如何能记得清，记不清了。”

    李牧道：“这连一个时辰都还未过，你便记不清了，那骰子是否还在包房之中，公子可还记得？”

    胡志庸唯唯诺诺道：“应该，还在……”

    李牧回头道：“老祁，你和这位妈妈还有胡公子去房中将骰子取来。”

    三人去了。

    很快，便回来了。

    三人的表情俱是十分古怪。

    胡志庸一脸害怕，那位春意坊的妈妈亦是如此，祁白虎却是一脸坦然，拱手道：“大人，房中不见骰子，不用说骰子了，连任何赌具都未见着。”

    李牧笑道：“这就有趣了，胡公子，你运气可真好，幸好这不是在王法大堂，否则本官定要赏你一顿板子。”

    胡志庸明白了。

    他在眼前这人的手中就是一个玩具，如今他除了实话实说之外别无它法，因为这个人有一万种方法让自己说出真话来！

    “大人，大人饶命！”胡志庸跪倒在地。

    “能不能饶你的命的是唐姑娘，并非是本官，这里并非是王法大堂，只要唐姑娘不计较，本官也可网开一面，唐姑娘，你看如何？”李牧问向唐瑶。

    唐瑶的脸色已好了许多，她看着李牧，满眼都是崇拜。

    她本以为这件事情会因为没有证据而不了了之，根本没有想到李牧竟然会用这种办法，没看到四周的围观者们还是一脸懵，根本没搞清楚这嚣张的胡志庸怎么突然就认罪了，突然就求饶了，他分明还有狡辩的机会的。

    有时候，当局者清，旁观者迷。

    说的应当就是眼前的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