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渐渐透过别墅的窗户照了进来，刑警队长一推门，便看到了里面的陈设。

    那一日姜玉菱提交上来的不在场证明，是和杰森一起开视频会议，而视频会议里的家居陈设，经查验和姜玉菱家中的一模一样，因此她的不在场证明才成立。

    现在看来，这个不在场证明假得很，毕竟客厅陈设竟然是同样的沙发和茶几，连墙壁的颜色都一模一样，最大的不同就是光影了。

    “来，你们几个留守到晚上，到夜里再拍一段视频进行光影比对，看一下是不是和提交上来的证据一致。”

    宋大海走到这个家中，仔细查看着有没有妻子留下的痕迹。

    虽然是个没有见识的乡下人，但是宋大海对于李慧芳可谓是全世界最了解的，他那婆娘有多精明，他再清楚不过了。

    他几乎可以想象到李慧芳进来之后的每一个动作。突然之间，他像是李慧芳上了身，学着李慧芳平时的走路姿势从头再走了一遍。

    李慧芳是个没文化的农村人，一直以来在农村里的那些习惯都没有改变。

    一进门，她一定会用脚蹭一蹭脚底的泥，哪怕是进了城脚底早已不怎么有泥巴了，这个习惯也没有改变。

    宋大海在脚底蹭了蹭，发现脚下并没有进门的地毯，门周围也被清扫地干干净净。

    进来的所有刑警都穿着鞋套，根本不可能带进来什么灰尘，看来这个地方早已经被姜玉菱打扫过了。

    她的性格最喜欢东摸西摸的，但凡是什么新奇的玩意儿，她都要上去碰一碰，进门的玄关处有一个水晶做的花台，宋大海立刻激动起来。

    “警官，麻烦你们把这个花台查一下，有没有指纹，很有可能是我那婆娘碰过的！”

    一众警官看着宋大海有些似信非信的，鉴证科的小姑娘带着专业设备过来一照，发现花台的座确实有几枚指纹，看上去十分粗粝，不像是姜玉菱那种大家千金的纤纤玉指可以弄出来的。

    再往里面走，宋大海面前便是一个巨大的沙发和一个做工精巧的茶几，他几乎可以想象到李慧芳像是把自己当成家里人一样，没等姜玉菱叫她坐下就自顾自地跑过去坐了。

    这个沙发套八成是已经重新换过了，但是他就是可以确定李慧芳一定在这里坐过，宋大海学着李慧芳的样子靠在沙发上，脚尖正好可以碰到茶几的侧边底部。

    宋大海蹲下身子去，仔细看了看茶几侧边底边的角落里，果然有零星的泥沙，这里是死角恐怕就算是清理也不一定能够注意到的。

    “警官！快来啊！你们扫一扫这里的泥沙，这可能是我婆娘脚底的。”

    鉴证科的小姑娘感觉眼前的这个大爷简直是神了，像是死者附体了一样，找证据痕迹一找一个准，从没见过这么给力的家属。

    继续回到沙发上，他能够想象到李慧芳肯定又是一边用小拇指掏着耳朵一边跟姜玉菱说话。茶几上并没有抽纸，按照李慧芳的性格定然会找个地方把手指甲里的耳屎给剃出去。

    看到旁边的书柜，宋大海伸出手，手指恰好可以碰到一本书的角落，那两本书之间仿佛被人用手指隔开过。

    宋大海站起来一瞧，果然里面有一小点点黄色的碎屑，“警官！这里这里！这是我媳妇的耳屎！”

    鉴证科的小姑娘被宋大海这一惊一乍的给逗笑了，“大爷你肯定很爱你妻子吧？她进门会做什么你全都知道。”

    第一次被人说到“爱”这个字，宋大海竟然还有些不好意思，他无奈道：“你跟一个人生活了四十年从不分开，你也会知道她每一个动作每一个习惯的。”

    离开沙发，跟着刑警大队长一起去了别墅后的市内泳池，刑警们怀疑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但是泳池里的水已经放干了，而且里面清洁液的味道很重，显然是经过了深度清洗的。

    宋大海见到这个泳池就像是看到了自己婆娘在里面的遇害全程似的，他可以想象到姜玉菱会怎么把她打捞起来。李慧芳是个上短下长的体型，以前她睡死了宋大海要挪她从来不是拖住脚，而是拖住头来行动。

    那她的身子定然是划过了整片泳池周围的瓷砖的，这里的瓷砖十分光滑，不像是会划伤她的构造，宋大海一路跟着路线走出去，在拐角处有个放花瓶的架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宋大海蹲到了花架子的底下，果然看到了架子的一只角像是被什么东西浸湿了，可是他想不明白，只好整个人趴到架子底下去，竟然在死角处找到了李慧芳藏在脚底的私房钱，那钱叠成了小方块湿漉漉的一直靠着这个梨花木的木脚。

    大约是挪尸体的时候掳着她的头，经过拐角的时候，鞋子掉了，私房钱的小方块掉了出来，但是姜玉菱帮李慧芳捡鞋子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些。

    趴在地上的宋大海嚎啕大哭，这些年李慧芳和他一起过惯了穷日子，最终这脚底藏的私房钱也没捞着用上。

    鉴证科小姑娘现在也不自己找线索了，就跟着宋大海，用镊子把梨花木花架脚下的一小叠快要干了的私房钱拿起来的时候，她机会要称宋大海是神了。

    爬起来回望了一眼那泳池，他仍旧有些不甘心。他这个婆娘是个求生心极强的人，一定在死前的最后一刻都在扑腾，想要找到泳池边爬上来，只不过被姜玉菱给阻碍了。

    想要阻碍李慧芳爬上来，姜玉菱会用什么呢？

    环顾着偌大的泳池周边，仿佛没有什么可以让李慧芳爬不上来，还能够不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证据的东西。

    一旁的更衣室引起了宋大海的注意，刑警队员原本想要拦着他，却被队长喝止了。

    “让他去，他能够找到真相。”

    宋大海进入了更衣室发现里面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娱乐设施，有气球有打气筒，还有水枪花洒之类的东西。

    水枪！如果用水枪滋她，不会留下任何伤痕，她也爬不上来！

    “这个水枪！”

    宋大海缓缓叹了口气，“真正用来杀那婆娘的可能已经被处理了，这些，只不过是玩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