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眨了眨眼睛，“一半？”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灿初，灵儿对这位师长的尊敬之心就一点也建立不起来。

    尽管明明知道灿初就是宵分散人，但是说话还是自然而然就很放松。

    “那另一半是什么？”

    “天机。”灿初双掌一合，朝着茫茫人海，稽了一个佛礼。

    “天机……”灵儿有些不解。

    “嗯，天机，参不破，也不必参破。”

    灵儿的一整张小脸就都缩了起来。

    那感觉就像是有人说了一个谜语，让你猜。

    你猜完，那人却故作高深贱兮兮的跟你说，嘿，你知道吗，这很难，所以根本没有谜底啊。

    那你问个屁啊！

    灵儿堪堪把这句话，在嘴里嚼碎，费劲的咽进了肚子里。

    心里默默的提醒着自己，这是宵分散人，不是可以揍的小和尚……这是宵分散人，不是可以揍的小和尚……

    默念了几遍，又抬眼去看落圄天，发现他恍若充耳不闻，看来是已经“忍”习惯了。

    不由得默默叹了口气。

    落圄天是怎么在这样一个跳脱师傅的栽培下，出落成现在这副样子的，真的是天生地长的么？

    也是不容易啊……

    灿初看了看灵儿的表情，反而好似十分满意。

    点头道：“通俗一些，这就是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

    这哪挨哪啊！天机跟鸡蛋和鸡有什么关系？

    灵儿默默的叹了第二口气，忽然不想再问任何问题了。

    谁成想灿初倒是很有谈兴，一转头又去看落圄天。

    “圄天啊，此行，你可有什么收获啊？”

    “……”

    “啊。”灿初连忙又补充解释道：“为师不是问阴岭虫谷，为师是问，大宏。”

    “徒弟愚钝，未有所获。”

    灿初不以为然的摆摆手，“既然已经逆天改命，又怎么会毫无领悟呢？时候未到，你心未明了罢了。”

    落圄天没有追问，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只是点了点头。

    毫无波澜的应了句，“是，师傅。”

    但显然，灿初很满意，笑得更灿烂了。

    灵儿忍不住怀疑落圄天不论给出什么样的反应，宵分散人都会觉得很满意。

    灵儿挠了挠额角，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宵分散人对于落圄天似乎抱有一种很诡异的逆向认同。

    灵儿和落圄天便这样缄默的一左一右，跟着一路悠悠哉哉的灿初，来到了一个破庙门前。

    这个破庙在城南郊外的荒山脚下。

    站在小庙殿中，仰头能看到正午才刚偏西一点的太阳。

    十分明显，这是一座外面下啥雨，屋里就下啥雨的所在。

    遮风挡雨，呵呵，不存在的。

    宵分散人坐在天上海时，所说的，为师有地方安置你……

    看来就是这里了。

    亏得灵儿当时还觉得宵分散人也有靠谱的时候。

    看来自己还是年轻了啊……

    也好，总比跟着雅意睡强。

    好歹“她”也是在宫斗中杀出重围的。

    别管当初是不是她亲自操刀，反正这些记忆她都有。

    灵儿相信自己保命的直觉。

    雅意刚才那让人如芒在背的一眼，绝对不是闹着玩的。

    灵儿认命般的看了看呲着大白牙的灿初。

    真不明白城里又不是没有寺庙，他顶着这么一只雪亮的光头，哪个庙门不会行个方便？

    千万别说带着她不方便，灵儿可不怎么信。

    “你们看，这里景致多好，空气多新鲜，干草都是现成的，后面还有口井，洗漱也方便，我看今晚我们就在这里借宿一宿吧。”

    “师傅，清雅居官驿还有一间房，师傅可以去那里休息。”

    落圄天站在大窟窿底下，满身日光，一脸心知肚明的漠然。

    “啊哈哈哈，还是圄天孝顺啊，那好，为师今晚就去清雅居歇一歇，只是那就委屈你们二人了。如今这城里可真是一铺难求啊，哈哈哈……”

    灵儿咬着舌尖，静静的站着，假装自己就是一颗杂草。

    真是太尴尬了，灿初你演技差的还不如我大师傅呢，你知道吗？

    你把自己安排在这里，落圄天能不把房间让给你吗？

    她就知道，他不去别的寺里借宿是有原因的，别的不说，晚上吃肉就很不方便。

    真是一肚子的想法，全都长在吃上了。

    难怪当初问落圄天，宵分散人喜欢什么，怎么问，怎么就是一个吃字。

    落圄天诚不欺我！

    “师傅，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学本领？”

    灵儿眼看着灿初说完，甩着大袖子就要把他们二人就此扔下，赶忙追问了一句。

    “学本领找你师兄，想学什么让他教你。”说罢灿初顶着一脑袋的日辉，哈哈哈的走了。

    灵儿看了看灿初的背影，又看了看跟破庙格格不入的落圄天。

    唯一的自我安慰只剩下，还好，今天没下雨。

    空空的小庙连佛像也没有，泥塑的贡台上一指厚的老灰。

    地上有一些经年的篝火痕迹，两边甘草凌乱。

    脏污的地面上，散落着不少的木头枝子，像是谁上次捡回来，却没来得及烧完。

    就是非常普通的一间荒庙。

    落圄天的天眼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妥。

    但是灵儿却觉得有些奇怪。

    要说这间荒庙离主城区并不是非常远。

    也不是梅雨季节，凭经验，这样的庙里，多多少少该有些乞丐生活的痕迹。

    即便白天都去乞讨了，也不该收拾的这么“干净”，什么都不剩。

    这样很容易被像她和落圄天这样的人平白占了地盘啊。

    倒不是留了破碗破褥子就不允许别人住，只是这样便有了“主客”之别。

    万一吵起架来，底气也硬些。

    毕竟，按江湖规矩，无论对错，都是“主”留“，“客”不留。

    只是这里灰这么大，就算地上有人借宿的痕迹，恐怕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灵儿踢了踢甘草，发现里面都已经发霉了。

    不知是多久前淋了雨，捂在里面发了很多五颜六色的毛。

    外面看起来还好，但其实已经不能再用来铺垫了。

    灵儿皱了皱眉，第一次改口道：“师兄，这里有点怪啊，乞丐都不在这里占地盘的。”

    落圄天并不倨傲，听了灵儿的话，仔细重新查看了一遍。

    “应该无事，没看出什么不妥。”

    灵儿点头，落圄天的本事灵儿见识过，闹市中瞥上一眼，就能看到几条街巷外的一缕镜魂。

    他说无事，那应该就是无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