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济楚太过反常，方雨汐眉头轻蹙，不过这里还有外人在，她也没多说什么，只道：“皇上，我还有事，你先看一下孩子，我还有事。”说着方雨汐把孩子放在秦浩哲的怀中转身就走。

    秦浩哲抱着孩子大眼瞪小眼，秦浩哲垂首立在一边，假装什么都看不见。

    “咿咿呀呀。”秦游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秦浩哲的怀里扭动着。

    碍于秦济楚在这里，秦浩哲冷着脸把孩子放到一边的宫人怀里，“先带他出去吧。”

    “是，皇上。”

    送走了秦游，秦浩哲的目光落在秦济楚身上，“小五，你这次回来，把几大家族都清理了，如今这京城空落落的，朕一个人坐在这皇位上，孤单的很啊。”

    秦济楚低着头站在一边不做声，因为他知道，现在他说什么都是错的。

    君臣二人就这样对视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片刻，秦浩哲忽然苦笑一声，“小五，我做这个皇帝已经将近两年了，可这两年的时间内，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是你在处理，而我被各方势力拉扯着，什么都做不了。这让我觉得我这个皇上做着也没什么意思。”

    “皇上，身为皇上本就要权衡各方势力，而我作为王爷，反而没那么多钳制，这是皇上给臣的恩典，臣感恩戴德。”秦济楚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

    秦浩哲看着低眉顺眼跪在地上的秦济楚，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起身将他扶起来，“好了，朕今日不过跟你话说一些知心话而已，你不必如此。”

    秦济楚就着他的手站起来，“多谢皇上体恤，但君臣有别，皇上不必如此。”

    “小五，我们除了是君臣之外，还是爷孙，你呀，总之太小心了。”秦浩哲叹了口气，“对了，五王妃如何了？”

    “她很好，臣打算去接她回来，还请皇上准许。”说着秦济楚又跪了下来。

    “你想去就去吧，外面的风景不错，你就带着王妃多多游历，把所见所谓记录下来送到宫中，朕不能出门，就由你代劳如何？”秦浩哲知道自己这样想不对，可他就是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他宁愿把秦济楚打发走，也怕秦济楚在留下会让他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

    他不想做这样的自己，在他的心里，秦济楚是他的臣子，也是他的孙辈。

    他不能失控。

    “是，多谢皇上。”秦济楚也不想留在京城，毕竟这里的一切都变了，而且这里的一切都很稳定，不需要他守护了，现在他只想守着心爱的人和孩子，至于什么时候回来，他并不关心。

    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家，又何必执着于一个地方

    呢。

    沉默再一次在二人之间蔓延，过了片刻，秦浩哲又道：“你回来一趟也不容易，将思源也带上吧。”

    思源……

    秦济楚微微抬头，用眼尖余光看了他一眼，“臣明白了。”

    “既如此，你先退下吧。”秦浩哲揉了揉眉心，这些日子，他总是控制不住心中的情绪，那种负面情绪让他心中莫名的烦躁，他很不喜欢那样的自己，却又无法摆脱。

    “臣告退。”秦济楚规规矩矩的退下，站在宫门口，他昂首看着这金碧辉煌的皇宫，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以后他终于不用在这个地方对着看不透内心的人虚与委蛇了，以后他只需要跟自己的家人游历世界皆可。

    他听方糖汐描述过南疆的风光，听说过戈壁的壮丽，描画过大海的壮阔，以后他有那么多地方要去，为何非要将自己困在这皇宫，把自己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人呢。

    走出皇宫，秦济楚脚步轻快的翻身上马，快步回到五王府，秦济楚立刻让人收拾东西，不过两个时辰，思源就和一个小太监被送了过来。

    此次出宫距离思源上次出宫已经是半年了，他看着宫外的世界，忽然觉得格外的陌生。

    那些阻碍他的，诋毁他的大臣都被秦济楚仅凭一己之力剔除了。

    他很明白秦浩哲现在的心情，换做他是皇上，他也会这样做。

    每一个在皇位的人都不希望自己的皇位有任何的威胁，那会让他们坐立难安。

    不过他现在还没有坐上皇位，有这样的人才他还是觉得可以的。

    果然，身份的转变确实能改变很多的东西。

    思源从马车上跳下来，一步步走到内院，对正在练剑的秦济楚道：“皇叔，我来投奔你了。”

    “房间已经收拾好了，你先去休息一下，明日我们就出发。”这京城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东西了，现在他只想离开这里。

    “好。”思源也迫不及待想要见方糖汐一面了，哪怕以后他会看着他们夫妻耳鬓厮磨，会看着他们恩爱如斯，可只要能看到她，他就知足了。

    秦济楚对他的想法一无所知，又练了一会儿剑，这才去沐浴更衣。

    与此同时，方羽也跟方爹方母表达了他要离开京城的想法，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并没有阻拦他，而是沉默了片刻道：“小羽，是男儿就出去闯荡吧，但别忘了每月给家中寄一份家书。”方爹沉重道。

    方羽没想到方爹这么豁达，心中一阵酸涩，过了片刻才道：“爹您放心，儿子一定不会忘记的。”

    “小羽啊，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娘还要看着你成亲呢。”作为母亲，方母能说

    的也只有这些了。

    “娘，我一定会的。”方羽不忍父母的一片苦心，无论他们说什么，他都应承着。

    一家三口又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方母更是亲自给他收拾了许多东西，甚至给了他许多银票，这才放下心。

    方羽看着满桌子的东西，这些都是爹娘的心意，他不能拒绝，也无法拒绝，只能默默的让小厮收了起来。

    而此时皇宫，方雨汐得知秦浩哲将秦济楚发配的消息，心里咯噔了一下，她不是没感觉到这些时日一来秦浩哲的变化，只是她以为他能克制的。

    她在第一时间赶到了书房，就见秦浩哲背着手站在窗前，微风轻抚着他的衣袂和头发，方雨汐的心中忽然一痛。

    作为枕边人，她是最了解秦浩哲的，如今的秦济楚被分成两半，一半是理智，另一半是嫉妒，它们就像是两个人，谁也无法说服自己，谁也无法战胜对方，只能这样互相对峙着。

    看到他这样，方雨汐忙上前抱住他，“阿哲，你这是何苦呢？”

    “雨汐，幸好我还有你。”秦浩哲紧紧抱着方雨汐，恨不得将她糅进自己的身体里。

    方雨汐被他抱得生疼，却一声不吭，等他发泄的差不多了，放开方雨汐才发现她脸色煞白，秦浩哲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心疼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我没有怪你。”方雨汐靠在他的怀中，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阿哲，你打算什么时候把皇位还给思源？”

    她害怕了，比任何时候都要害怕。

    如今的秦浩哲尚且有理智，可是将来呢？

    他才坐上这个位置两年不到，就被皇位和皇权腐蚀了内心和灵魂，在过几年呢，他又会如何？

    方雨汐不敢想，也不忍去想。

    这不是他的错，她不想怪他，也不忍怪他。

    然而她不知道，在她提及此事时，秦浩哲不受控制的放开了她的身体，眼底隐隐闪过一丝阴霾，“雨汐，连你也觉得我不配做这个皇上，做不好这个皇上吗？”

    方雨汐回神，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的双眼，“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怕你太累，你以前告诉过我，你不喜欢这斗心勾角的皇宫……”

    “那是以前，不是现在。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皇位啊，如今就在我的身下，哪怕我还有许多事情不能自如，但也比大多数人都要快活，我为何要放弃这个人人都想要的位置？”秦浩哲不客气的打算方雨汐的话，一番话说的方雨汐无话可说。

    她忽然站直了身体，目光灼灼的看着秦浩哲，“阿哲，你变了。”

    “是，我是变了，坐在

    这个位置上，怎么能不变呢。”那太难了，他试着抵抗过，可他无法抵抗，只能放任自己沉沦。

    方雨汐忽然觉得有点累，如果他坚持不下去了？那她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这一刻，方雨汐忽然迷茫了。

    作为后宫第一人，宫中的秘辛和许多以前的事她没少看，知道每一个成为皇上的人，都会六亲不认，不折手段，她不想眼睁睁看到秦浩哲变成那样，明明曾经的他们那么好。

    她不愿意看到心中的良人变得面目可憎。

    闭上眼睛，方雨汐叹了口气，“我知道了。”说完她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既然她无法改变，那就把他最好的一面留在心中吧。

    秦浩哲眼睁睁看着方雨汐离开，忽然觉得有点疲惫了，他为什么要跟一个苦行僧一样只守着一个人呢，这个女人不漂亮，不娇媚，甚至不知道怎么讨好他。

    当即他对着窗外喊道：“来人，把宫中所有的宫女都召集过来。”

    他想要放纵自己，以前的他克制的太累了，现在他不想在克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