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祁叹了口气：“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要不是姓郝那老头子再三跟我保证你没事，我都要着急了。”

    说着，他走过来，看了看我的脸色，见还算好，才松口气：“是我疏忽，赤符哪里是你现在能用的。”

    我“嗯”了一声，当时昏过去的时候，我也猜到了是因为用了那一张赤符。

    顾祁给我熬了粥，我坐在餐厅里，一口一口喝着，一边陪我吃东西，顾祁一边絮絮叨叨给我说着事情。

    餐厅里的灯光笼罩下来，我面前的粥暖暖的，冒出袅袅的气，晕得我眼里的顾祁都有些不真实。

    这样的氛围，倒真像是过日子……

    “你学校那边，我帮你请了假，剩下的，倒也没什么事情，”顾祁说完穆湛一切安好后，就给我说了一下这个，说完，顿了一下，“高婉竹倒是打了个电话给你，不过我没接，你一会儿自己回一个过去吧。”

    我咬着勺子蹙了一下眉，想起来，捉鬼已经晚了这事儿，还是得和高婉竹说一下，于是点点头：“嗯，我待会儿就给她打一个电话回去。”

    喝完粥，顾祁示意他来收拾，让我去客厅里坐着休息。

    坐在沙发上，我翻了一下手机，杨尹、陈曦还有刘慧都给我发了讯息，问我怎么请假了，给她们回复了后，我就看见，未接来电里，果然有一个高婉竹。

    想了一下，我起身，走到阳台，给高婉竹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没一会儿，电话就被接通，电话那头传来高婉竹的声音。

    “喂，我是孟晓卿，你找我有事情？”

    高婉竹似乎是被我的开门见山给怔了一下，过了一小会儿才道：“嗯，我……想问问，关于齐素的事情。”

    说到齐素，我就沉默了，到现在，我也想不通，为什么那个看上去这么干净的女孩儿，要做出害自己好朋友的事情。

    而对于高婉竹来说，我估计，这几乎和在剜她的心，没有什么区别了。

    从小到大的好朋友，用这么阴毒的法子害自己，任谁，恐怕都没办法平静面对这件事吧。

    见我半天不说话，高婉竹开口追问了一句：“我就想知道，到底是不是她做的。”

    张了张嘴，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高婉竹，最后，只说：“你为什么，不自己问问她。”

    这一回，轮到高婉竹沉默了。

    时间过去了很久，如果不是电话里清晰的呼吸声传来，我都要以为高婉竹已经挂了电话。

    “孟晓卿，我说一句实话，我不敢问，”高婉竹似乎是苦笑了一下，声音里流露出来的苦涩，怎么都遮掩不住，“我和她十多年的情分，我不敢问，我怕她告诉我，就是她做的。”

    我想过高婉竹生气，我想过高婉竹会愤恨，可我没想过，高婉竹会用这样的语气告诉我“孟晓卿，我不敢问”。

    高婉竹深吸了一口气：“这样吧，明天，我会约她出来，你陪我，我们当面问她吧。”

    其实我是不欲掺和进她和齐素的事情的，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晕了一阵子，高婉竹刚才的话又实在是有些凄然，我莫名就心软了，于是答应她，明天陪她一起，去见齐素。

    我第二天去上课的时候，被杨尹揪着看了半天脸色，见我没什么异样，才放开我。

    下课的时候，我去食堂的路上，恰好，高婉竹迎面走来，我们两人对视了一瞬，却没说什么。

    高婉竹约齐素下午见，地点在一家挺高级的咖啡厅。

    我下了课，走到学校大门，就看见高婉竹已经站在了那里，见我来了，就招来了一辆出租车，示意我上车。

    车子一路行驶，一路上，高婉竹都很沉默，只是侧着脸，望着外面川流不息的车流。

    我们到的时候，齐素还没来，带着我走到她定的位置，高婉竹替我点了一杯和她一样的咖啡，她低着头，好看的手指捏着勺子，缓缓搅动面前的咖啡。

    “你说，为什么她会做这些呢？”终于，高婉竹抬头，轻轻问出了这句话，只是却没看我，而是撑着下巴，望着落地窗外的钢筋水泥大厦。

    我扫了她一眼，只道：“这话，你该问她。”

    “呵，嗯，有道理。”

    高婉竹轻笑了一下，说完，就再没说话。

    齐素是掐着点来的，她来的时候，恰好是夕阳西下的时候，透过落地窗，漫天的夕阳洒下来，齐素踏着夕阳走来，居然莫名让我觉得，有那么几分凄凉的意味。

    今天的齐素，气色还不如那天我在图书馆“偶遇”她。

    齐素看了我一眼，好似也并不意外，我和高婉竹认识，径直坐下，要了一杯咖啡。

    齐素穿了一条连衣裙，款式居然和高婉竹的有一些相像。

    望着齐素那一条裙子，高婉竹半垂下眸子，半响，才意味不明地道：“我记得，这条裙子，还是你当时要去外地上大学的时候，我们一起买的。”

    “你还记得。”齐素看着高婉竹，面色苍白，可话却说得很稳。

    “齐素，为什么？”高婉竹抬眼，直直地看向齐素。

    齐素也看着高婉竹，可目光却没什么焦距，仿佛是在看着高婉竹，又好似，透过高婉竹，在看着什么其他的东西。

    “为什么？婉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什么都胜我一筹，如今，你问我为什么？”

    说完那话，齐素却没停下，而是继续看着她：“高婉竹，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好？为什么你可以好得让人，甚至不舍得伤害你？”

    “我知道你好胜，可是我没想过，有一天，你会害我。”高婉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抖。

    高婉竹一向温婉大方，我这还是第一次，在这位系花一样的人物身上，感受到了某种叫做怒气的东西。

    “高婉竹，你知不知道，你就像是我心底最害怕的东西，落你一步可以，但是我太害怕自己输给你太多，这种想法在高考前期，几乎要逼疯我，高考放榜，你进了大，我却因为成绩不够好，要去外地。”

    齐素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我静静地看着齐素，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想起了魔鬼与普里姆小姐里的一段话。

    上面说，每一个人内心都藏着恐惧，他们害怕孤独，害怕充斥着魔鬼意象的黑暗，害怕去做行为规范之外的任何事，害怕上帝的审判，害怕别人的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