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春日游 杏花满枝头

作品:《大宋萁豆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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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城门,向西行约五六里地,黄衫、雯雯郡主因嫌憋闷,索性下了轿车,和赵珏、夏宜春一样跨马挽缰,沿着一条远离村落的荒草僻径缓缓的朝向西山驰去身后半里远处,赵四、赵六和线娘、素君带着六名王府侍女、十二名王府校尉骑在马上,不紧不慢的厮跟而行。

    此时正是二月月初时分,潮润下沉,地气上升,寒酷彻底退去,暖温渐渐到来放眼四望,但见明媚的太阳光下,紫燕翻飞,黄鹂呢喃,柳芽鹅黄绽丝,麦苗碧青发蘖,又有无数穿红着绿的村姑民女散处田间坡角,正在寻挖鲜嫩的荠荠菜芽。

    把一块泥,揉搓软和,

    捏一个你,塑一个我

    两个打破,重新调和,

    再捏一个我,再塑一个你。

    呀,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咱两个生同一棺,死同一椁。

    ……

    一阵清风拂过,新鲜甘甜的空气挟着这火辣中略带几分忧伤的歌声飘过耳畔,黄衫不觉听得痴了,伸手抚了抚腕内短刀,暗中想道:

    倘若自己和赵珏都是乡野饮食男女,没有任何芥蒂,不受任何约束,也无须整天一个想着报仇一个想着谋刺,那么此刻趁着春日暖阳出来寻挖荠荠菜芽,会不会也象眼前的这些村姑民女们那样没心没肺的打打闹闹呢?会不会也象眼前的这些村姑民女们那样野声野气的唱歌传情呢?……

    赵珏和雯雯郡主听着歌声,虽未说话,却也各自蹙额皱眉,透过金黄耀目的日光木然凝望着远方,口中喃喃呐呐似在体味歌词,显已受到感染,沉入伤怀境地。一行四人再行三二里地,却仍旧各怀心事,谁也不先开言说话。夏宜春眼珠转了一转,嘻嘻笑道:“王爷、郡主、黄衫姑娘,咱们出来踏青游春,为的便是放松身心,遣情抒怀。小可这里有个笑话,不若讲出来,看看能否博得大家破颜一笑?”

    赵珏回目,茫然的望了夏宜春一眼。对于这个突然出现于雯雯身侧的俊逸青年,他虽然也曾闻得其在江湖上的鼎鼎大名,但却是在昨晚进膳时候方才初次觌面,私下问及雯雯其所来何为,雯雯俯首绯脸,坚不回答他虽心存疑虑,却也不便再问了。奇幻7huan

    此刻听了夏宜春之言,赵珏正欲张口接话,雯雯郡主已早绷着脸,冷冷的开口说道:“既讲笑话,讲便是了,何须如此绕嘴多舌?”语气里竟全无丝毫客套意味。

    “小的这就讲来,这就讲来!”夏宜春耸一耸肩,回头冲着黄衫吐了吐舌头,略一思索便娓娓讲道,“话说,从前有个渔人,在河里捉到了一只王八这么大,不,有这么大不不,比这个更大……”双手食拇两指叉开,由碗口一直比到了锅盖大小。

    一语刚出,黄衫便以袖掩口,吃吃而笑雯雯郡主也是一个莞尔,旋即止住:“哼,只会胡说瞎比,世上哪里会有那么大个的王八?”气氛顿时有了些稍稍活跃,唯有赵珏心事重重,并未沉进笑话中来,眉头依旧锁得很紧。

    “啪”的一声,夏宜春打开手中折扇,一面轻轻摇动,一面眼珠滴溜溜的从各人脸上掠过,继续摇头晃脑的讲道:

    “那渔人将王八用竹篾篓子盛着带到集市上,打算卖了换些银两沽酒吃。可我该如何称呼这只王八呢?卖王八卖王八,那多难听啊。那渔人翻着双目想了半天,忽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唔,就这么办,对,就这么办!遂大声吆喝起来:卖我喽,卖我喽!”

    此言一出,黄衫更是忍俊不禁,“嘻”的笑出声来雯雯郡主抬袖掩口,明明要笑,偏是极力抑住,粉脸憋得通红,喉内接连发出“咯儿咯儿”的微音。赵珏听得有趣,且暂放下心事,亦侧耳过来细听。

    “那渔人刚刚吆喝几声,便有一个买主走了过来:噫,卖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说过。喂,你这个我是啥价格?管他价格不价格,你先伸手摸摸我再说!渔人答道,双手捧着竹篾篓子递到了买主面前。

    “那买主毕竟不知我为何物,只管将手伸进竹篾篓内去摸结果,王八竟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头。那买主痛得一把甩掉王八,恼羞成怒:你这人,咋会捉弄我?哎,话可不能这么说,是你伸手先摸我!两人言语不合,打闹起来,结果俱被扭送到了知县面前。”

    夏宜春二目环视一周,见赵珏、雯雯郡主、黄衫均听得津津有味,得意的一笑,继续抑扬顿挫的讲道:

    “知县拖长音调问:你们两个为何打架啊?渔人抢先答道:我卖我,他买我,他不买我他打我!知县又问买主:哎,我说,你为何打他啊?买主满脸委屈:我买我,他卖我,可是他这个我却狠狠咬了我一家伙!

    “看来都是这个我作的祸。知县亦不知我为何物,瞪着眼睛疑惑半天方道,让我看看你这个我是个啥家伙!把手伸进篓内,结果那王八又一口咬住了知县的手指头。知县疼得满头冷汗,赶紧提出手指,一看原来竟是一只绿毛大王八,登时大怒:哇,原来我是个这家伙!……”

    夏宜春时而模仿渔人无辜口气,时而学说买主委屈语言,时而描摹知县大怒表情,嘴里说着,手上比着,竟是绘声绘色,惟妙惟肖,端的滑稽之至尤其是当讲到“哇,原来我是个这家伙”时,又双目瞪圆,脖子向前一伸,一个姿势动也不动的保持在了那里。黄衫登时笑不可遏,前俯后仰,差点一跤跌下马来。

    赵珏初时一怔,继而一扫多日郁闷压抑心情,笑得喘不过气来,伸手指着夏宜春道:“好好,好久都没有这样开心过了!”饶是雯雯郡主一再骄矜,十分坚持,也终于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