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眼中犹带泪痕，用手抹了一把，

    “所以你的意思是，老赵在做好人好事？”

    “对，你爸爸简直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大好人”

    “得了吧”

    小姑娘撇撇嘴。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看她的神色，却已经是相信了七八分。

    吸吸鼻子，

    “那就这样吧，老赵你去开家长会，我要跟同学一起去踢球了”

    说完她便又风风火火的跑走，真如赵寅所言，是个不服管教的“不良少女”。

    赵寅看着女儿背影，悠悠叹一口气，

    “我看我是上辈子欠了她，所以她这辈子向我来讨债来了”

    “很可爱”

    文凉说，

    “好羡慕你有个女儿啊”

    赵寅跟她开玩笑，

    “等你也真的有了，你就知道羡慕还是不羡慕了”

    文凉有点好奇，

    “你跟你前妻……当初为什么你女儿不是跟着她？”

    “她要做艺术家”

    赵寅耸耸肩，

    “我们离婚那年，她正要开始在欧洲的巡演”

    赵寅的前妻是他从前在学校的艺术系学妹，专攻芭蕾舞剧，一毕业两人就结了婚，前妻本来安心在家相夫教子，可有次参加同学会，受到某位同学的鼓舞，硬是要开始重新追寻自己的梦想，于是她抛下刚满一岁零两个月的女儿，毅然决然地踏上了艺术之路。

    两个人的离婚，更像是南辕北辙、志不同道不合的一拍两散。

    赵寅后来带着女儿回国，很少跟人谈起当年的那段经历，每次都是草草几句结束，今天本以为也是一样，谁知文凉想了半天，说，

    “我理解她，女人的价值的确不应该只体现在厨房和卧室之间”

    赵寅觉得惊异。

    她是这么说的第一个人。

    其他人从来是安慰他，说他前妻的做法过分，可是，只有文凉，竟然是站在前妻的角度上。

    “干嘛这样子看着我”

    文凉看穿他的意图，

    “你们男人啊，就是太自以为是，也太不看重女人的牺牲”

    “是这样吗？”

    赵寅问。

    “不然呢？”

    文凉说，

    “凭什么就一定要是女人放弃工作、放弃社交，而男人只需要上交足够多的钱，就有无数人称赞他是好男人”

    “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没什么用”

    文凉换回一种轻松的语气，

    “我们还是不要讨论这些意见相左的东西，不然会容易打架”

    “我从不跟孕妇动手”

    赵寅接着她的话说。

    “但我会仗着孕妇的身份仗势欺人哦”

    文凉一笑，露出一排小白牙，像是阳光照在繁茂的树枝上，不断反射的亮光，耀眼的让人眼睛发疼。

    赵寅意识到，这是个非同寻常的女人。

    起码在他眼里，一定是。

    家长会针对的是上一次的模拟考试成绩。

    盛煜的成绩不好也不坏，在班级排名第三，在全年级排名前二十。

    文凉个人是比较满意的，本来她也没在学业上对盛煜抱有很大的要求，她只希望，她的儿子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就好了。80908090z

    但是对于文凉的想法，盛淮宁向来是有着不同的意见的。

    在他看来，盛家的孩子必须是优秀的，是拔尖的，因为他就是在那种极度压迫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因而，他也希望他的儿子，可以化压力为动力。

    但是往往天不遂人愿，盛煜长着一张肖似盛淮宁的脸，可是脾气秉性却与文凉更为接近。

    他始终活在一种乐观主义之中，是任尔东西南北风，他自巍然不动，按自己的计划进行。

    这也是盛淮宁对他十分头疼的一点。

    因为无论他说再多的话，盛煜能听的进去的就听，听不进去的全然拒绝接收。

    就连沈舒云都说，“煜儿这孩子，表面上看乖巧的很，实际上是内有乾坤”。

    家长会开完，文凉把成绩单发给盛淮宁，因为知道盛淮宁不会满意，所以特意说，

    “老师说这次题目比较难，我觉得阿彦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

    好半天，她都以为盛淮宁不会回了，谁知，盛淮宁却发了一串省略号过来。

    “知足吧你”文凉回他，“人哪有尽善尽美”。

    盛淮宁回来，是四天之后。

    那天晚上盛煜偷偷打电话给文凉，

    “妈咪，我可以去大姨那里跟你住几天吗？”

    文凉问他为什么，他死活不说。

    但文凉知道盛淮宁回来了，因而多多少少猜到一些原因，

    “你爸吵你了啊？”

    “没有”

    盛煜小声说，情绪低落，

    “他只是说，如果期末我考不到全班第一，就会取消今年的滑雪计划”

    盛煜之前很想去滑雪，但每次都是各种各样的原因遗憾错过。

    年初的时候盛淮宁就说过，今年年末过年的时候，会带盛煜去瑞士滑雪。

    盛煜期待了整整一年，如今，却可能因为一次考试泡汤，放在谁身上都会难过。

    文凉替盛煜生气，

    “那好，妈咪明天就去接你来，你爸不带你去滑雪，妈咪带你去”

    她摆明了跟盛淮宁对着干。

    到第二天，她让文栋的司机拉着她回棠悦湾，帮盛煜大包小包收拾了六七个行李箱出来。

    盛淮宁回来的时候，他们正要离开。

    面对着这场面，盛淮宁哭笑不得，

    “离家出走？”

    “不是离家出走”

    文凉纠正他，

    “阿彦是光明正大，跟着他妈妈离开”

    “因为成绩的事情？”

    盛淮宁一猜即中。

    “才不是”

    文凉本想矢口否认，但盛淮宁直接又说，

    “达不到而选择逃避是一种懦夫的行为”

    这句话很明显是对盛煜说的。

    文凉一下子就气了，

    “那你是什么狗屁目标啊，达不了又能怎么样？我看阿彦的成绩就很好”

    “北航附中是你自己定下的目标”

    盛淮宁望着盛煜，严肃的说，

    “你当然可以不考那里，但你也等同于背叛了自己的梦想”

    “我知道了，老爸”

    盛煜低下头，

    “妈咪，我想跟你一起去大姨家住，但是老爸，我也会记得我们的约定，今年记得带我去瑞士滑雪”

    他说后半句的时候，仰着头，自信笃定，又意气风发，不管是神态，还是表情，都像极了在操作项目时，运筹帷幄的盛淮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