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作品:《余罪:我的刑侦笔记

    再见奇父

    上午,整十时,汪慎修坐着一辆出租车到了鼓楼分局。

    换上了夏装,淤伤已浅,幸福了几天,那个阳光的小警又重现了,他和门房打了一个招呼,精神抖擞地进了大院,二进院子,准备回协办了。

    请的一周假期还没到,也不是非回来不可,可是多年的习惯已经把他的思维做成一个定式了,除了这里,他还真没地方去。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原因,让他看上去格外地阳光,兴冲冲地推进门,那么阳光地打了个招呼,把屋里诸位惊得,噼里啪啦下巴掉了一地……噢,不对,还有案卷。

    嗖嗖嗖几人奔上来了,看外星人一般上下左右瞅了个遍。“去哪儿了?”

    “伤好了?”

    “怎么找你也找不见?”

    “故意躲什么?有啥事兄弟给你撑着腰呢。”

    “快说啊,去哪儿了?”

    几人急切地问着,汪慎修被热情包围着,反倒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半晌被问急了,他吼了一声道:“别问了,烦不烦啊,我泡妞去了行不行啊?”

    哟,把哥几个吓了一跳,鼠标愣了下,愕然道:“哇,这娃脑袋被打坏了吧?怎么拽起来了?”

    “你脑袋才坏了呢。”汪慎修反驳了句。

    “他脑袋是坏了,哎,汉奸,不是非要追问你啊,知道那天出了什么事吗?”骆家龙严肃地道。

    后来的事汪慎修哪知道,听着鼠标被麻翻,听到余罪被袭击,再听案子已经进展到这个程度了,他突然发现自己离队好久了似的,愕然地解释着:“我,我……我真不知道……对不起啊,标哥,你最危难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

    “没事,我们在。”杜雷和蔺晨新一对,举手道。

    这哥俩居然还在,让汪慎修好一阵牙疼,他要说什么的时候,蔺晨新举手道:“您别烦啊,汪哥,我们现在是鼓楼分局正式外聘的警务人员。”

    “简称,协警。”杜雷补充着。

    “就是临时工,下个月都有工资啦。”蔺晨新兴奋地道。“就是暂时没服装。”杜雷又道。

    这哥俩把汪慎修逗得笑翻了,再问时,却是考虑这两人对于警务确实做出过贡献,总这么着不三不四进出分局不好看,肖政委就申请了两个协警的名额,凑个数,应个名,反正在她看来,估计这俩货也待不了多长时间。

    恭喜恭喜,汪慎修拱手相庆,这俩蹬鼻子上脸了,凑上就要借警服了,被鼠标一脚一个踹过一边,初见的兴奋劲下去,可疑问还没去,又是关切地问他究竟怎么一回事。

    “真没事,我喝得有点高,自己碰的。”汪慎修解释着,抚着自己脸上的伤处。

    不对啊,好像是个幸福的伤口,否则不会这么孤芳自赏。

    “你们不要问了,勾搭妞被揍了一顿,非要问出来啊。”杜雷道。

    也是,肯定有不愿意告诉别人的地方,汪慎修赶紧点头道:“对,非要问出来让人家难堪啊。”

    一说到这儿,鼠标和骆家龙不好意思问了,兽医却是发现什么新情况了,凑到汪慎修身边,看看、嗅嗅、然后严肃地盯着他。汪慎修知道这货的本事,紧张地问:“怎么了?”

    “你身上为毛有一股淡淡的淫靡味道?”兽医严肃地道。

    众人一愣,好奇心勾起来了,都盯着汪慎修,汪慎修紧张地道:“胡说,我刚洗过澡。”

    “哈哈哈……”兽医哥仰头大笑几声,一指汪慎修道,“看,露馅了,谁早上洗澡?还打扮得这么精神?根据本协警的判断,汪哥这两天和女人在一起,刚刚洗去作案痕迹。”

    “证据呢?”骆家龙笑着问,汪慎修傻眼了,刻意把痕迹清除得可是一干二净了。

    “证据就在他脸上。”兽医道,“假设一下,他这两天如果一个人躲在什么地方郁闷,会有这么开心的笑容吗?再假设一下,如果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会有这么幸福的微笑吗?答案太简单了,生活好满足,一公和一母。”

    众人贱笑成了一堆,汪慎修仅仅是偶尔的不适,意外地没有和以前那样和所有人辩个是非,半晌这笑的几人都没意思了,好奇怪哦,汪哥去和女人修炼了几天,就变得这么淡定了。

    “这个判断不能成立,你们这一群公的,看这样生活得也挺幸福的嘛……嗨,余贱呢?”汪慎修笑着道,轻飘飘地转移着话题。

    没从汪慎修身上挖到笑料,猛料来了,一提余罪,众人的脸色变得戏谑了,变得玩味了,变得快憋不住了。

    “他又出什么洋相了?”汪慎修好奇地问。

    没出洋相,是今晨出差了,准备到大同、怀仁一趟,谁想家里出了点急事,就先回家去了。

    家里有事了?汪慎修一紧张,赶紧追问,众人笑了半天,鼠标才附耳道:“他后妈怀上了,他爸让他回去……别告诉别人哈,这事就我知道。”

    鼠标这漏嘴,恐怕早让很多人知道了,余罪那个奇葩爹汪慎修见过,一想儿子都结婚了还没孩子,这后妈却怀上了,刺激得汪慎修巨大的惊愕之后,张着嘴开始放肆大笑了……

    已经到家的余罪可就笑不出来了,几个月没回家,变化好大啊。

    后妈挪着不适的身子,有点羞赧似的钻在屋里不敢出来,林宇婧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后妈都四十多了,这种高龄产妇肯定很危险。

    但也邪了,这两人根本不惧危险和艰难困苦,非要生下来。

    于是余罪的脸就拉成苦瓜了,林宇婧从内屋出来,看丈夫难成这样,看公公做错事一样,臊眉耷眼偷瞟儿子。她凑到余罪跟前,扯扯衣角,示意着公公的方向。

    余满塘和儿子目光相对时,像被灼了一下,躲开了。

    林宇婧现在觉得自己夹中间,比两位当事的还难堪,她尴尬地道了句,“我去买菜准备午饭哈。”逃也似的离开了。没跑多远,就在家门外不远,大早上借了辆车风驰电掣地回来了,余罪这个奇葩老爸,每回进市区都催着儿子,急着抱孙子,这回倒好,孙子还没有,自己又抱上儿子了。

    她寻思着这事情,怎么觉得无语呢?

    是很无语,平时碎嘴不断的余满塘也讷言了,好半天实在憋不住了,他愁苦地看着儿子道:“儿子,你说句话啊。”

    “这事,你让我怎么说,是我能当得了家的?”余罪有点怨气了。

    “是啊,这事还用你当家?”余满塘突然明悟了,摆着家长的架子,找到可以说话的方式了,直接道,“也没啥意思,就是回来告诉你们一声。这不听听你们的意见?”

    “都四个多月了,你听我们的意见,早干吗去了?”余罪瞪眼了。

    余满塘气势又萎,肯定是瞒着儿子的,不过被儿子态度刺激了下,他恼羞成怒,火大地道:“那总不能我干这事,还得向你请示汇报吧?”

    “都不准备商量了,还把我们叫回来干吗?”余罪道。

    “这不……这不……反正就跟你们说一句,不管你们同意不同意,反正我和你妈商量好了,这孩子我们俩还非要不可了。”余满塘道着,站起来发表了一通,又坐下了,中气虽足,可眼光还在犹豫。

    余罪无语地看着老爸,头发白了不少了,他其实很生气,忍不住想骂一句丢人现眼的……可他又出不了口,每每在勃然大怒的时候,心里那个挥之不去的影像总会浮现出来……那是父子俩相依为命的时候,推着平车,走街串巷叫卖着水果,坐在红红绿绿、香喷喷的果篮间,是余罪儿时最深的记忆。

    而且是影响到一生的记忆,那时的含辛茹苦,每每念及,总会让他有一种心痛得发颤的感觉。

    父亲误解了,他难堪地低着头说:“丫丫不回来了,你也回不来,再过两年,我们俩一对傻老头老太太,可怎么过啊?

    “其实我也担心你妈身体……可是,她坚持要的,以前那么难都把儿女拉扯大了,现在这日子都这么好过了……这个,就没那么难了……

    “爸真不是让你难堪……爸也想再要一个,要不你就独生一个,多孤单呐……”

    余满塘在喃喃地编着他也难以启齿的理由,余罪看到父亲时,他不好意思地躲着他的眼光,蓦地,余罪憋不住了,噗地笑了,接着道:“虽然我没资格提意见,可我确实也没意见。”

    “啊?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余满塘惊呆了,站起来了。

    “我说我没意见……再说我有意见,还不是白搭,你又不听我的。”

    余罪哭笑不得地道。看着老爸脸上的表情难堪,他心疼了,转着话题道:“这是好事,不多生几个,都对不起您这才华啊……水果摊成水果店,一个店成了连锁店,这么成功的水果商人,汾西能有几个?”

    “噢,那是,论卖水果,你爸在汾西是这个。”余满塘得意地竖着大拇指自夸道。

    “所以啊,您要办什么事,还需要问儿子意见吗?不光儿子的意见,任何敢于说闲话、长舌头的货,您说怎么着?”余罪问老爸。

    儿子一支持,老爸就嘚瑟,兴奋地道:“扇他脸,对不?”

    “对呀。这不成了,你有什么紧张的。”余罪违心背愿地道,上前搂着老爸,笑着道,“不过得多去医院几趟啊,一定注意身体,要是身体条件不允许,千万别强来。”

    “没事,没事……你妈身体好着呢,这也就现在人觉得自己金贵了吧,过去谁家不生个七八十来个,儿媳和公婆同时坐月子的事多了……现在这社会,国家又不管咱养老,还是多生几个好,他罚款就罚款,我又不是交不起……”余满塘说着,胡说开了。

    余罪咬着嘴唇,准备出院子透透气,有点受不了老爸这人来疯的脾气。

    老余兴奋得可没注意这个,直拽着儿子道:“……你妈还担心,我就说了,我儿子比谁都通情达理……哎,我说儿子,那你也赶紧点啊,趁着你爸你妈还年轻,赶紧生一个,我儿子孙子一起看,稍大点,他们哥俩玩,也有个伴,出门不怕受欺负……”

    “我……知……道……了,我出去一下啊。”余罪被气得快哭了,挣脱着,跑出家门了。

    身后,老爸在院子里吼着:“敏芝,你放心啊,咱儿子同意咱俩再生儿子啦!”

    院外的林宇婧蓦地笑得蹲下了,蹲在车后笑得直抽,她这位奇葩公爹,没少出洋相,这回可好了,还没准要多个襁褓里的小叔还是小姑。

    笑着的时候,她眼睛的余光看到了一双脚,猛地刹车,站起身来,憋着笑,对着余罪的哭笑不得,然后两个人又不约而同地相视笑了。这位奇葩父亲没少给儿子难堪,只是这次可能程度更深了一点而已。

    “我以为你们要大吵一通呢。同意了?路上还骂骂咧咧的。”林宇婧笑着道。

    “还能怎么样?他是我爸,我总不能逼后妈堕胎去吧?”余罪哭笑不得地道。

    林宇婧无言地给他整整衣领,抿抿嘴,啥也没说,余罪看着她,却是歉意地道:“不好意思,我让你难堪了。”

    “没事,人口多了热闹,你爸说的。”林宇婧笑着道,余罪也笑了。无法逆改的事,只能默认其事了,两人靠在车身上,消化着这突来的无奈。偏偏就不让他们耳根子清静,余满塘风风火火出来了,一看儿子、儿媳,他兴冲冲地道:“你们歇着啊,我去割点肉,弄两只鸡,中午一块贺贺,等请满月酒的时候,再大摆几桌。”

    赶紧去吧,余罪挥挥手示意知道了,老爸颠儿颠儿跑了几步,又回头说了:“哎,宇婧啊,你和余儿好好合计合计,给你们那小兄弟起个名儿,你俩都警官了,沾点官气。”

    “爸,这才几个月,你就知道一定是儿子啊?”余罪火大地训了句。

    “必须的,你爸这么出息,瞧把你造得都这么出息,再造个儿子还不是小意思。”余满塘得意洋洋地背着手,腆着肚子,一摇三晃走了。

    余罪一口气全卡在喉咙里了,老婆林宇婧又被逗得笑得蹲下直抽了……

    山穷水复

    鼠标把万勤奋的脑袋扳正了,盯了这货既贱且淫的表情一眼,这家伙晓得失态,赶紧收敛,又开始讲述被色骗的遭遇了。

    失态的原因在肖梦琪身上,肖梦琪识趣地起身,踱步到了门外,倚着栏杆,一副临风凭眺的样子。

    这个绰号大金碗的受害人给她的感觉很差,本来对案子还有点怀疑,

    一见这货,就觉得什么案子发生在他身上,或者他成了什么案子的受害人都不感到意外,他属于见了女人就发花痴的那种,肖梦琪中间进来旁听,这家伙瞬间连说话的条理都没了,睁顾着瞟她了。

    所以,被骗了辆低配的宝马、一条金链子,回头又被同一伙人再骗一回,理论上不可能,但发生在这种人身上,完全可能。

    她笑了笑,惊讶于男人中的这类奇葩了,又开始思忖此次盯上的案子。除鼠标中枪,万勤奋就是最近一次案发了,四个月前,发生在本市湖滨一号酒店,受害人万勤奋在订货会上被一个女嫌疑人主动搭讪,带回房间,然后人事不省……最后案发。

    作案方式和鼠标中枪极度相似,唯一不同的是,事后这个骗子,又找上同一受害人,以还车为借口,再次诈骗他八万元。

    就像……就像,就像最早的那种混混手法,一晚上偷十几个车牌,车窗上给你电话,想找回车牌是吧,给一百块,我告诉你去哪儿找,比你补办一个省事多了……司机出于畏难心态,很多还真打款。遇上讲信用的,给你遇上不讲信用的,再多要五十,你说给还是不给?

    连环诈骗,摸准了受害人的心态。

    肖梦琪思忖着,这个案子似乎更像仙人跳的升级版,加进了麻醉抢劫、加进了二次诈骗,相比老式的手法,更有技术含量,也更加隐蔽。

    比如,就那么匆匆一面,又经过精心化妆,恐怕连受害人也说不清嫌疑人准确的相貌特征。

    可不,大金碗此时就傻眼了,骆家龙的电脑屏幕上显现出来了七八个女人的全身照,一下子把这货看得手咬食指、口水长流,一副猪哥样子。

    “仔细辨认一下,有没有你见过的嫌疑人?”骆家龙客气地问。

    蔺晨新在暗笑,其实满屏照片就是一个人。乍一眼根本看不出来,这是加深印象的一种方式,如果是她,而且又有设计师设计的数种衣饰搭配,他完全应该能想起来。

    “没有。”大金碗摇摇头。“没有?”汪慎修意外了。

    众人齐齐愕然,这种意外可承受不起,那等于讲,可能不是同一个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