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安静下来，许恒意也不再说什么，靠在办公椅上闭目养神。

    可眼睛没闭上两分钟，耳边就又传来傅一念的声音。

    “许总……许总是要午休了吗？”

    许恒意睁开眼，看见傅一念坐在沙发上，上半身前倾支着茶几，试探性地观察他。

    看他睁开眼看他，立刻献宝似地说：“我念书给你听好不好。”

    “你念吧。”许恒意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还真是停不下来了。

    ”Lolita，lightofmylife，fireofmyloins.Mysin，mysoul.lo-lee-ta……”

    傅一念在美国待过，有一口纯正的美式英腔，念起英文丝毫不觉生硬，再加上她语音娇软，让人听起来只觉得流畅舒适。

    念着念着，她突然停了下来——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拿的居然是美国作家弗拉基米尔那本著名的《洛丽塔》原著。

    “怎么不念了？”

    听到男人懒懒的询问声，傅一念抬头看向许恒意，发现他正微微后仰，整个人陷在大班椅里，一只手肘正正压在眉骨处。而他身上原本一丝不苟的西装衬衫因为这一动作而有点紧绷，裁剪得体的衣料难掩性感健硕的身材。

    傅一念不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慵懒随性的一面，知道这是他放松休息时惯用的姿态。她刚来公司那天中午闯进他办公室时，他也曾摆这个姿态打发她。

    不过傅一念却感觉出其中的不同。

    “许总，你真的有在听吗？”

    听到傅一念近乎埋怨的质疑，许恒意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听着呢。”

    傅一念开启喋喋不休地追问模式：“那你觉得，真会有男人像亨伯特一样，沉迷于情爱里，为了女人牺牲一切吗？”

    不知是否这个问题问到了他的心坎里去了，原本一直闭目养神的许恒意终于睁开眼，看到几米开外的沙发上，女孩单手托着下巴，正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盯着他。

    想了想，他有几分敷衍地回答：“那只是人物。”

    傅一念却再接再厉地问：“那现实呢？男人对情爱有那么看重吗？会不会愿意为了这类情感付出某种牺牲？”

    许恒意心头一怔，突然就想起了一些陈年往事，还有往事里的故人，那个愿意为了女人，而做出牺牲让步的人……

    他读书那会是在国外，同学基本是外国人居多，偶尔见到几张华侨脸孔，却都只是泛泛的点头之交。在国外，因为种族，经济阶层，社会地位种种因素，华人和白人无形中竖起了一堵有点难以逾越的墙。

    那时同龄异性跟他走得近的，只有唐咏霖。

    如果不出后来那些事，想必，他应该会和咏霖结婚吧。至少在别人眼里，他们是门当户对的。

    想到咏霖，又不由得想起那孩子。现在应该也快两周岁了，他给他挑的玩具还放在后备箱，什么时候有空去一趟美国带给他……

    正兀自出神。

    “许总？许总！”

    耳边两声轻唤，他回过神来，记忆散去，面前晃动的是这张年轻而漂亮的脸。

    女孩笑意晏晏地盯着他：“许总喜欢过什么女人吗？”

    “没有。”这回，许恒意回答得很快，似乎这不是什么值得思索的问题。

    “怎么会呢？读书的时候，多少会有暗恋的女生吧？许总长得这么好，肯定也有很多女生喜欢你。”话是这么说的，傅一念心底却已经乐开了。

    “你读书的时候就在想这些了？”许恒意似笑非笑看着她，眼底难掩揶揄的神色。

    “不说就不说！干嘛扯到我身上。”

    这次傅一念是真的安静下去了……

    这天傍晚下班，傅一念、何恬恬还有文真三人帮在西海岸餐厅碰头。

    文真白天和哥们玩乐了一整天，年轻人朝气蓬勃，现在精神头都还很好，表示今晚还要继续下半场庆生活动。

    三人在西海岸餐厅吃完饭，何恬恬就提议去本地一家很有名的会所消遣。

    江南汇，这个名字乍一听有几分耳熟，傅一念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曾经在许恒意的行程表上看到过。

    他偶尔会在这里进行商务应酬。

    抱着一种对许恒意这类有钱大佬社交生活的好奇，她也附和了何恬恬的提议。

    江南汇的开办模式比较多元化，无论是正式的商务应酬，还是热闹的生日聚会，提供的场所多种多样，应有尽有。

    开了个小包间，酒足饭饱，吃喝玩乐，文真和何恬恬又开启日常互怼模式，争当麦霸，PK起时下最火的喊麦歌曲《惊雷》，两副公鸭嗓交织成古怪的音色，俨然一副大型重金属车祸现场。

    玩到九点出，考虑到明天还要上班，大家都不约而同准备撤场。

    文真陪何恬恬一起先去取车，傅一念刚才水喝多了，想去上一趟厕所。他们三人开的房间规格够不上配备独立洗手间，只能去用走廊尽头的公厕。

    刚合上包厢里的门，傅一念视线正正和左前方包厢里出来的男青年对了个正着。

    男的染了一头诡异的黄发，造型很杀马特。一身铁灰色的夹克衫，破洞牛仔裤，脖子上戴了一条头骨形状的吊坠项链，眼神吊儿郎当，流里流气，怎么看都不像正经的三好青年。

    傅一念不着痕迹地错开视线，故作镇定地往他身侧走去。

    狭长的回廊设计得刚好容下三四人并行通过。在经过男的身边时，男人不正经地朝她吹了几声口哨。

    傅一念眼角余光可以瞥见男人正用色情的眼光肆意打量她全身，她没有因此显出半分慌张胆怯，依旧目不斜视，顾自己往前走，似乎并不在意男人的无礼挑逗。

    但是，这样的镇定自若在青年眼里却是一种不同寻常的吸引力。

    他双手插在牛仔裤兜里，迈着轻佻的步子跟上去，只当是又一次午夜狂欢后的猎艳。

    傅一念听着背后跟上来的不急不慢的脚步声，掏出手机给文真发了条简短的信息：“回三楼包厢公厕接我。”

    短信发送出去后，文真立刻回了电话。

    傅一念接通电话，一边走进公厕的洗手台，一边借着镜子打量身后的情况。

    青年没有跟进厕所，只是在离厕所门最近的一个包厢门旁的过道处站着，随手点了根烟，假装并没有跟踪的意思，四处探头探脑起来。

    电话那头文真没有啰里啰嗦地盘问多余的情形，只嘱咐傅一念在女厕里安心待五分钟，他立刻赶回来接她。

    傅一念放下心来，上完厕所，在里边延俄了几分钟，想着文真也快到了，就出来洗手台边洗手。

    肩头猛地被人重重一拍：“喂！这位靓女，帮我个忙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