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嗡滴滴

    段晓萌听到手机提示音响起下意识地看向书桌。

    出来见个面吧。

    半个月了。

    这是陈枝枝第一次回复自己的信息。之前的半个月不管她如何拨打电话发送短信，都石沉大海毫无音讯。

    段晓萌握着手机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好。时间地点。

    好一会儿段晓萌才一字一字打出来按了发送键。

    滴滴

    明天下午三点左岸咖啡。

    这次的短信回复的很快，大概是看到的瞬间就回复了吧。段晓萌说不上来是苦涩还是讽刺地扯了扯嘴角。

    段晓萌犹豫半天，第一次没有回复她的信息，将手机随手放回桌上。

    从冰箱里拿出啤酒打开仰头一口气灌了进去，似乎这样能让她更冷静一点。

    单手将易拉罐捏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段晓萌游魂般将自己砸进沙发。

    多久了？

    她恍惚的看着天花板似乎两个人上一次见面好像是一个半月以前吧，而最后一通电话，似乎还是她在日本征战世锦赛的时候

    段晓萌想着，又有点迟疑的不确定了。

    半个月前她刚参加完世锦赛，带着队伍拿到了世锦赛的团体冠军和个人p。比赛完迫不及待的回到家里才发现这里似乎早已经人去楼空。再之后她后知后觉的再想联系陈枝枝得到的无一例外的避之不见。

    如果不是她持续更新的社交状态她大概会以为她出了什么意外。不是没有想办法找过她。她的单位，甚至是她自己的公寓和陈爸爸陈妈妈那边。

    打电话给两个人共同的朋友，甚至是黄导，所有人似乎都知道些什么却避而不谈，除了她这个当事人什么都不知道。

    发了好一会儿楞，才想起来给黄导请了假，段晓萌怕自己再胡思乱想，索性起来将家里里里外外的再次收拾了一遍。

    第二天段晓萌习惯性的早到，下午两点45分准时坐在了左岸咖啡厅空荡荡的二楼窗边。

    “柳橙汁，不，黑咖啡吧。”

    或许她该试一试新的东西，这几年，陈枝枝迷恋手磨咖啡，只是她一直对这种苦苦的东西，没有任何欲望。现在她却突然想尝一尝，到底它有什么魅力

    段晓萌靠在高高的沙发后背上，从上而下的看着路边。

    大概十几分钟还是二十分钟的样子吧，服务员送了咖啡过来。

    “再上一杯摩卡。”段晓萌说到，她应该快到了。

    就这么说话的功夫，段晓萌再次看向窗外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正从副驾驶下来的身影。段晓萌禁不住勾了勾唇角，这次竟然没有让她等足半小时

    只是紧跟着看到从主驾驶下来的人影时，她勾起的嘴角就有些挂不住。

    程祁！

    她看着程祁绕过车头过来，拉着她说话，看着她对着程祁笑，看着程祁拉她的手，看着她踮脚亲了程祁。

    段晓萌逃避似的低下头，不敢再去看那刺眼的一幕。只是脑海里却不受控制的勾勒着，像是跟自己过不去的较劲，一遍一遍的在脑海中浮现。

    压抑不住的戾气，让她恨不得现在就起来

    段晓萌咬着舌尖，让自己冷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听到服务员的声音，段晓萌才睁开眼看向楼梯的方向，看着她一步步的靠近。

    “”

    快说点什么。

    段晓萌在心里催促自己，可是唇抿得紧紧的，脑子一片空白。看的出来陈枝枝虽然神色有些忐忑的纠结，精神却很好，看来最近她过的还好

    “嗨。”陈枝枝在她对面坐下，主动打了招呼，“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她听见自己镇定自若的声音。

    相顾无言。

    段晓萌从来没觉得这么煎熬过。心里闪现过无数个念头，嘴巴却像是合上的蚌壳，一下也长不开。

    “您的摩卡咖啡。请慢用。”

    服务员的出现终于打破了僵局，段晓萌看着她松了口气，低头掩饰的喝了口咖啡。

    “咳咳。。。”猛地灌了一大口，段晓萌皱着眉，被突然的苦涩呛的闷咳。

    “噗，你不是不爱喝苦的么。”陈枝枝看她那狼狈的样子，笑了出来，“你不是说生活就够苦的了，何必还非得吃苦的难为自己。”

    “老来咖啡厅点柳橙汁，我也是要面子的啊。”有些贪婪的看着她的笑容，段晓萌试图活跃这煎熬的尴尬气氛。

    “尝尝也好。”陈枝枝垂眼笑了笑，手指摩挲着咖啡杯的边缘。

    沉默，又是沉默。

    段晓萌有种记忆错乱的感觉，明明她还记得她们之间的相处不应该是这样的。明明她离开前，一切都还好好的，她回想着上次离别的拥抱和亲吻，试图给自己证明，又或者想要从中找出那些她没有发现的改变。

    “我要结婚了。”陈枝枝沉默了许久，从旁边的包里那出一张漂亮的红色请柬和一个牛皮纸系着漂亮粉红丝带不大的手提袋，一起放在桌子上，向着段晓萌的方向推了推。

    “”

    段晓萌只觉得耳边嗡鸣了一下，震得耳膜生疼，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是该问和谁，还是该问为什么。

    “晓萌，对不起。”陈枝枝咬了咬唇，内疚的说道。段晓萌低着头，鸭舌帽让她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看到黑色帽沿上白色简笔线条勾勒的笑脸。

    “”

    陈枝枝等了会儿，看她还是没有说话，紧了紧握着包的手，“那，我还有事，先走了。”

    “对了，还没有恭喜你得冠，拿到p大满贯。恭喜。”说完，陈枝枝觉得再没有什么可说的，起身准备离开。

    “枝枝。”段晓萌低着头，看着她已经迈出去的脚，穿着白色细带低跟凉鞋，忍不住开口，想说别走。还是想问问，为什么。

    “新婚快乐。”可是不行。段晓萌鄙夷着自己的懦弱。

    “谢谢。”陈枝枝顿了下，忍不住用余光扫了一眼从头至尾没有抬头的身影，眼眶有些酸，快速的眨了眨眼，眨掉眼里的湿意，扬起一抹笑，“那我先走了。”

    “再见。”

    “再见。”

    段晓萌看着她脚步清脆的离开，哒哒的声音，一下一下踩到心头的嫩肉里。

    目送她离开，目送她上了那辆车，段晓萌木然的想，原来程祁还等在楼下。等车子缓缓的离开视线，段晓萌有些愣神看着自己什么都抓不住的双手。

    桌子上大红色立体描金信封装着的请柬，刺的她眼疼，像是在嘲笑她是个连问都问不出口的可怜虫。

    不知道过了多久，段晓萌将面前已经凉掉的咖啡一饮而尽，准备离开。

    走出几步，豁然转身，请柬拿在手里。

    段晓萌，你真没出息。

    她为自己感到可悲。

    走出咖啡厅的瞬间，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真的好苦。

    陈枝枝结婚那天，段晓萌犹豫纠结了一个早上，最后还是驱车到了那个酒店，副驾驶的位子上放着她封好的红包。

    她没下车，远远的等到礼花纷飞，等到扎着漂亮花束的婚车从身边路过，等到程祁穿着黑色西装将她从车里抱了出来。

    她的枝枝真漂亮，她自虐的看着，不舍得眨眼。

    来参加婚礼的人很多很多，段晓萌甚至不敢在这个时候下车。

    等到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想着婚礼仪式应该已经开始了吧。这才带上帽子口罩墨镜，像是个见不得光的逃兵，来到酒店大堂的礼桌。

    段晓萌将红包放上去，不认识的中年男人接过，说了声谢谢。另一个拿着黑色软毛笔的男人面前摊着记着礼单的红册子，“您的名字？”

    段晓萌张了张嘴，想了好一会儿，在男人再次询问的时候，更加低了低头，“韩糖。”

    说完段晓萌转身准备走，却被男人再次喊住，“仪式开始了，你不去看仪式么”

    男人大概以为她要回包厢，热情的问道。

    去看一眼吧，她的内心这么说着，脚步不由自主的向不远处传来掌声和叫好声的大厅走去。

    “听说新郎追了新娘很多年，现在终于得偿所愿，想来现在非常的紧张。那么新娘，你愿意嫁给你面前的这个死心眼的男人么，相互扶持，相知相守，生同衾”

    “我愿意！”

    “新郎，现在亲吻你美丽的新娘吧！”

    枝枝

    段晓萌眼睛酸疼，猛地回身，躲在墙边，听着里面起哄的尖叫，像是被人赤手空拳刺破了胸腔，挖走了心脏。

    晚上陈枝枝和程祁的婚房，跳高队、女排、游泳总局大院里的人几乎来了一半。

    陈枝枝被程祁拽着去和朋友们打招呼了。

    方瑾拿了酒躲到了厨房，靠着流理台，一口一口的喝着闷酒。

    “叮”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苦闷，申菱找了半天，才在冰箱上面看到一只手机。

    刚准备去问是谁的，就看到了段晓萌笑的张扬的大头像。

    申菱犹豫了一下，按了接听。

    一片安静的忙音，申菱看了下屏幕，显示接通中。

    “喂？”

    “枝枝。”段晓萌仰头看着天花板，眼睛通红，脸色惨白，桌面上堆满了捏扁的空易拉罐，甚至有两个洋酒的空瓶子倒在其中。

    “疼。”

    “我好疼。”

    申菱握着手机，听着她含混的声音，心里一惊，“喂，小萌，我是申菱，你”

    “好疼。”颤抖的声线带着鼻音，像是在竭力压制着。段晓萌闭上眼，泪珠顺着眼角流进头发。

    申菱的眼泪刷的就下来了，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喉咙噎的发疼，说不出安慰的话，“队长。”

    段晓萌手一松，任手机滑落，

    抬手用手背遮住眼，发出一声一声痛苦的呜咽。

    哥，我想和你好一辈子。

    哥，咱俩以后不能天天在一起了，你会变心么？喜欢上别人。

    你会变心吗？

    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