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明白了陷阱所在，但加勒并没有大意。

    虽然看不起，但被王凡提拔起来的那数百地牢女法师切切实实是个麻烦。他一定要找出她们的位置。

    加勒可不想一头撞进几百超凡者的包围圈里哪怕她们都只有学徒级。

    终于，在监视了半个多小时后，加勒听到空中有嗡嗡声传来抬头望去，灰黄的天空出现了许多小黑点。

    加勒给自己用了个鹰眼术。他看到一组十几架飞行摩托冉冉降下，向第二个万人队飞去。

    这段路格外烂，修路太慢。因此到了现在，第一个万人队尚未过完。也幸好如此，才给了他识破王凡位置的机会。

    那家伙居然躲在普通士兵身边？那些兵还装成难民的样子？加勒差点被气的笑出声来。

    你是有多怕死？

    飞行摩托上的女骑士个个一身黑色皮衣皮裤，打扮的极为利落。她们上半个脸都被个巨大的防风镜遮着，只有秀美的下巴和娇俏的小嘴露在外面。

    加勒忍不住在心里喝了声“好艳福”。

    他悄悄嘀咕着：“可惜，蠢货就是蠢货！你把她们悄悄收房多好，何苦如此大张旗鼓？又何苦非要她们干这些抛头露面的活计？贵族，贵族，何谓贵族？贵族就是知羞耻，不该摆台面上的东西就要无声无息的做！”

    那些女骑士居然没有降到地面，就这样悬浮在王凡上空，听他指手画脚的讲解着什么。

    很显然，这些女人就是斥候了。

    加勒忍不住继续吐槽：“贵族还得有尊卑，怎能让这些低贱的女人飞在你的头上？她们起码也得在一公里外就落地，然后跑着过来见你！真是个不可理喻的乡巴佬。”

    撇撇嘴，再次对王凡的乡巴佬行径表示愤慨之后，加勒悄悄的退走了。

    现在，对方虚实他已了如指掌。

    至于作战计划，不必思考就摆在眼前：只要让过前部这些精锐士兵，攻击后部即可。

    这么多人，换谁都不可能完全吃下。他只要劫掠其中的一万……不，五万人，那就是一块足够消化许久的大肥肉了。

    他决定，攻击后部三分之二处。

    这么多人，对方必须有所侧重。主力显然就是眼前这批人了其他部分应该不会有人。倘若有，那也更可能是在中前部。他不会运气那么糟，恰好就碰上对方藏匿的伏兵。

    事实上，哪怕有伏兵加勒也不害怕。被人这么一劫杀，难民肯定要乱糟糟的到处跑，再精良的士兵被这么一冲击，也得乱作一团。

    根据这支队伍的行动速度，估计后天下午太阳快落山时，恰好最佳伏击位置就会过来。

    哪怕他们不计成本的使用魔法通信，哪怕正海侯收到信息就敢过来，那也是一百三十到一百五十公里路。等他跑完这么多路，天也要黑透了。

    黑灯瞎火的战场上，什么都可能发生。倘若他敢傻乎乎的一头闯进来……能用一名高贵的侯爵的鲜血侵染他的军旗，那可真是荣幸之至。

    至于那些女法师……看到她们靠飞行器呆在空中，加勒就一点都不担心了：他们肯定不可能有那么多魔法通讯符文，那么要收回这些斥候就不是一时半刻能做到的而且，两军作战不比单人斗法，飞到空中就是个箭靶子……

    回到山背后一座山洞中，加勒闭上眼睛养精蓄锐，等待战机来临。

    贾拉西亚大公的第六军团，最大的那座战争堡垒里，一名将领正在汇报军情。

    军团长本杰明面色白净，五缕长髯顺滑的垂在胸前。他不似武将，反倒像是个儒雅的秀才倘若盯着他的眼睛看，又会觉得他像个胸中激情燃烧、但却仅表露在眼眸中的艺术家。

    他半躺在木制座椅上，两眼迷离，手指轻轻叩着扶手。

    座椅做工粗犷，似乎是直接借着树桩子的原始形态雕刻而成但粗犷中却又透着某种浑然天成的精细感。隔着老远都能闻到木料微微泛着的清香味细看木料表面未加任何处理，天然的紫的发黑，却又光滑的泛着玉色。

    不止这把座椅。整个房间的所有家具都是类似材质，充斥室内的清淡木香味令人身心为之一爽。

    忽然，本杰明双目微张，眸中似有寒光闪动：“那个王凡，过来了？两三百万难民被他带的精兵一般？”

    在通讯手段不发达的时代，指挥数万人和指挥数百人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哪怕可以使用魔法通讯，但这个通讯至多也就能到万人队再往下，就只能靠旗帜、锣鼓之类传递一点点简单信息了。

    低效的信息传递，就导致哪怕只是带着上万人整齐的走路都不是普通水平的将领能办到的。

    中国有个成语，叫“韩信带兵，多多益善”。说的就是汉初刘邦手下的“兵仙”韩信的故事之后数千年的封建时代，能复制韩信神话的，可说是一个没有。

    本杰明当然不知道韩信的故事但身为军团长，他对“带着数百万人行军”的难度还是有很清楚的了解的。起码同时代他知道的所有英杰加起来，敢说能办到的，那是一个没有。

    尤其是，这小子带的还是难民。

    当然，这个时代，打仗靠的还是法师。兵带的好，仗未必能打好。别说三百万难民，就是三百万精兵，遇上一座小型战争堡垒也得吃瘪。

    不过，王凡这小子善于制作各种奇奇怪怪的兵器。倘若他那种铁甲车能多一些，再加上这种指挥能力，恐怕当世便罕有敌手了。

    那种铁甲车贾拉西亚大公便买到一辆。怎么说呢……光这一辆车用的精钢就足够装备一个万人队的。

    颇有人怀疑，这个王凡领地，是不是连种地用的锄头犁铧都没铁用了。

    不过，或许是因为个人偏见吧，本杰明并不觉得那小子有这么傻但要站出来宣布“此子将无敌于天下”……他也还丢不起那人。

    本杰明沉吟片刻：“不错，是个人物。倒是有必要去会他一会。传令，请左军三名万夫长过来！”

    片刻，三名魔导师先后进来。本杰明点点头，示意他们旁边落座。

    三人道谢，坐下，等待军团长开口。

    本杰明却沉默起来。良久，才悠悠开口：“王凡过来了。”

    三人就是一愣。其中一名年纪较轻的接话道：“别人也该知道了吧。”

    另一名穿蓝色魔法袍的点点头，又摇摇头：“第三军团那个哈巴狗不在，不然恐怕已经打过去了。呵呵，掉价。”

    最后一名白袍老年法师慢吞吞的开口了：“别人不必管他。不知大帅……”

    本杰明似乎下定了决心：“我想去看看。”

    年轻人豁然站起：“这怎么行……大公已经对您颇有猜忌……”

    本杰明冷笑：“我不去，难道他就不猜忌了？”

    “可是……”，年轻人仔细组织着语言，“大公让您若有机会，便拿下那王凡。这些天恰巧每日都有战斗。你若不去，还可推说无暇顾及一旦去了，若又没拿到人，恐怕……”

    “无妨”，本杰明闭上了眼睛，“他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反正军中都是我的人，无论我做什么，对他来说都没有两样。他安排我驻扎在这里，便是要逼我割了他的脑袋。脑袋拿回去了，他就继续试探若脑袋没拿到……”，他轻轻摇头，“脑袋没拿到，也不过是加重他的怀疑……”

    三人不敢再接话，一起低下头去。

    本杰明似乎睡着了。

    年轻人终于不耐，抬头，却见大帅微眯的眼缝中似有光亮闪动，便慌忙低头。

    却听大帅长叹一声，起身走出门外。

    这个房间在战争堡垒最顶层。凭栏望去，只见山川秀美，崖上有片片红叶飘落。

    本杰明伸手一招，红叶似乎受到无形牵引，盘旋着落在他的手里。

    “秋天到了……”，本杰明痴痴的看着手中叶片，“生老病死，本是自然之理，违抗不得……违抗不得……”

    他把红叶随手弹出，并不回头：“把那几件武器带上，我们去称称他的斤两……看看他的脖子，配不配得上他的脑袋。”

    三人应了声，下去了。

    年轻人用眼睛余光注意到，盘旋着落在栏内地板上的那片红叶，远比其他叶子更小，也更完美，不见任何瑕疵。显然是新萌不久，便遇到了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