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阿纳斯塔西娅闻声进来，一看这情况便跑着出去了。不久，她又急匆匆的和米娅一起赶来。

    米娅回首把房车大门反锁，对着王凡厉声喝道：“看着我！”

    王凡竭尽全力收束魔法，尽量不让它伤到不会魔法的伊娜和艾莉尔，脑中混乱反倒稍稍降低。此刻听到米娅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抬头望去。

    只见米娅轻解衣衫，把姣好的身躯完全暴露在他的面前。她轻轻在他面前扭动：“美吗？”

    王凡茫然的点点头。米娅的身躯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体。他前世在网上那无数不可描述网站看过无数不可描述的照片，但他觉得自己从没有见过比她更完美的。但她这是什么意思？

    “可你知道，它被迫迎合过多少男人吗？看看这道伤疤！”，她指着自己的小腹。

    “王凡，这是你的责任吗？”

    王凡似乎明白了她想说什么。他的法力开始收敛，不再伤人。

    “琳娜，把你见到的，给他仔细讲讲。越详细越好。”

    “可是……”

    “相信我！重病须猛药。他并不是没有见过黑暗的人，他只是没有经历过。讲吧。”

    琳娜迟疑着开了口：“那是七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仗着自己有施法天赋，觉得自己哪都能去。那时父亲还活着，他说我几次，我都没听。他便变卖了家里大半积蓄，带我跟着一队佣兵出发了。”

    “我们走了很远的路，遇到了很多危险。终于有一天，他带我到一座山里。绕过危险的废墟，在一座一裂为二的山峰下，他带我顺着山崖旁的一处裂缝，钻进了最深处。”

    “里面是一串巨大的厅堂。往前走了没多久，就看见两侧走廊满是死人……都是年轻男女。”

    “他们身上什么都没穿，被一对对摆成很羞耻的姿态，用长矛穿过身体固定着。”

    “他们的尸体都被涂了防腐剂。几百年了，他们的皮肤看起来还是那样的柔软，就好像还活着一样。”

    “突然见到恐怖的死人……我被吓坏了，捂上眼睛不敢看。父亲没强迫我，可也没带我离开。直到我克服了自己心里的恐惧，他才示意我看他们的面容。”

    “他们真的都很好看。我本以为被弄的这样惨，他们的脸一定非常的扭曲，非常的愤怒。可是没有。他们的脸色都很平静，甚至有的人嘴角还带着一丝喜意。”

    “我本来挺害怕看他们的脸的，可没想到会是这样。我就一个个挨个看过去，他们有的茫然，有的好像睡着了一样，带着笑的并不多。但连一个扭曲愤怒的都没有。”

    “父亲不让我往里面去。让我看了那些死人之后，他便带我离开了。再后来，我才慢慢懂事。越懂事，想起那里就越觉得可怕……因为他们死的那样惨那样屈辱，却还一脸高兴，显然是因为活着比死去更痛苦。”

    王凡浑身颤抖，牙齿格格作响。那位美丽的公主……也要遭遇这些吗？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远比他想象的更为残酷屈辱的结局，他的心，却没有刚才那样难以接受。

    琳娜似乎明白了米娅的用意，她加快了语速：“你知道吗，王凡。我父亲是王都最出名的学者之一，但他却是这样教育我的：琳娜啊，你长大了，要多参与贵族聚会，那些有爵位的，只要名声别太坏，愿意正式娶你，就嫁了吧。”

    “我知道，照你那个世界的说法，这叫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可是在这里，这是我唯一的选择。”

    “我的出身，差不多算是一成贵族九成平民。所以王都那些平民出身的女法师，我很多都认识。”

    “后来，我对她们做过个统计。她们中，想办法找个贵族嫁了的，大多平安无事嫁给佣兵的，大多会在四十岁之前因为各种意外去世像我这样的……几乎都会在二十岁之前失踪。”

    “我所在的学者组织，在我加入时一共有一百多名女法师。失踪的足有三十多名。再没人提到过她们。”

    “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如果不是你把我救下来，我现在……已经……”

    “哪怕没这件事，最多再坚持一两年，我……我就真的只能拉下脸皮，去找吸血鬼了……求他介绍个男爵什么的嫁了，有个身份，起码不会被关进地牢，更不会被活活带进坟墓。”

    “在这个世界，女人有超凡天赋……那不是幸运，而是最恶毒的诅咒！”

    她笑容惨然，“王都圈子里，吸血鬼在女人间的名声是最好的。他从不强迫女人，也从不在女人身上发泄怒火。只是要找他……就得……就得陪他上床。只有让他满意了，他才会替你办事。我之前是拉不下这脸。但王都一乱，我就后悔了，后悔我没有早些选择那条路。”

    “可是，这条路并不好走。每个人都知道找他的女人都陪过他，很少有人愿意正式娶这种女人回去。最大的可能还是怎么都没人要，从此变成交际花，睡遍王都各家贵族老爷的床榻……但即便如此，那都比……都比失踪强……”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现实。”

    她停顿了好久，这才接上：“王凡，你是个异类。刚开始听你说什么平等什么受教育权，我还有些讨厌。我以为你是在胡说，你是把我当无知女子欺骗。就好像那些热衷于骗女人上床的花花公子一样……”

    “不瞒你说，我的确一直想找个机会嫁给贵族。我就是你说的那种……想靠身子上位的女人。可是贵族哪是那么容易见的？”

    “我不是矜持。那些很容易就能进去的、所谓的贵族聚会，绝大多数都是纨绔甚至贵族狗腿子们骗女人上床的幌子。想献身，我都找不到门路……”

    “我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理想主义，为了知识什么都不顾了。我也是人，我也想好好活下去。可是上天根本就没给我活路……”

    “我喜欢到处跑，只是因为我想把能看的都看过了……那样真逃不掉的那一天，对自己比较能下得去手……”

    海蒂张大了眼睛：“不是吧……你名声那么好，应该不愁嫁吧？”

    琳娜苦笑：“你呀……和我一样天真。我也找到机会，和几名子爵接触过。你知道他们背后怎么说我吗？”

    她模仿着男人的腔调，一字字的说道：“这女人太野了，管不住。想办法弄上床可以，弄进后宅非流血不可。”

    海蒂默然。

    她终于明白了琳娜的处境：她太优秀了，以至于连子爵都不敢要她而伯爵她又接触不到即便能接触到，他们也看不上她的出身，至多也就给她个通房大丫头的身份而这又是高傲的琳娜所无法忍受的。

    事实上，有人背后也这样说过她们姐妹。她们三姐妹一直没有出嫁，一方面是眼光高，想做正妻另一方面也是……敢娶她们的都不愿给她们正妻待遇，愿给她们正妻待遇的她们还看不上。

    不过，身为实地贵族之女，倒是不担心有人把她们弄坟墓里去。

    而且，她姐妹妥妥贴贴是贵族之女。只要有人愿娶，起码还是得给她们一个妾的身份的。

    不像琳娜，她可以选择的路太少。以至于想铤而走险，借吸血鬼的势，通过他找个想和伯爵阶层拉上关系的男爵，混一个正妻或者妾的身份。

    王凡忽然想到了艾莉尔的话：“女人想太多，就嫁不出去了……”

    他终于明白了她们的意思。

    这个世界，女人的命运本就这么黑暗。像他那样，真心实意想要为她们带来改变的男人，怕是几千年来都没有一个。

    他忽然彻底明白了为什么公主不让他念出“生死相随”四字。不仅仅是因为她不想逼他，还是因为……她的的确确已经爱上了他。

    不是暧昧，不是好感。明明白白的……爱。

    正因为爱，她才舍不得他受到半点委屈。

    就好像琳娜海蒂她们也的的确确是深爱着他一样。

    在她们眼里，他不是前世的“科研民工”，更不是屌丝。他过去是前途无量的伯爵继承人，现在则是王国最年轻的侯爵。

    更难得的是，他是真的疼她们，爱她们，愿意和她们交流，愿意让她们担负重任。她们是他的妻，是他最爱的人，是可以说心里话的左膀右臂。

    在这个时代，这甚至已经不能叫溺爱了。

    这叫发疯！

    他给她们的爱护和尊重，是前所未有的。甚至唯有在他面前，她们才是无双的国士。

    士为知己者死。

    所以，她们才会用火烫的心来暖他，才会不顾性命名节的跟随他。

    她们爱他，爱到了骨子里，爱的不搀半点假。只因为他对她们的尊重也不搀半点假。

    王凡那不受控的法力波动渐渐安静下来。

    这一刻，他对这个野蛮的世界充满了憎恨。

    他对她们有多少爱，便对这个世界有多少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