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羯兵强马壮，若非因着先皇在世时的一纸条约限制了他们的铁蹄南下，恐怕大周北境早已沦为战场，以大单于如今的地位，他千里迢迢送亲妹妹过来和亲，说单纯为了两国修好，我是不信。”

    玄戬点头，“楼大人所言不错，自从北羯皇权易主，单是这几年他们的铁蹄就踏过周遭各国，野心昭昭，他们境内常年多有风沙，农户是老天爷赏饭吃，每逢干旱年头，便颗粒无收，靠着早些年大周先皇打通的粮马道过活，可这终不能长久。”

    说到这，玄戬不禁想起火鹤的那句话，本就是该牺牲的人……她贵为公主，谁会牺牲她，又想用她换取什么呢？

    靠她与大周修好，充沛粮马道？

    这又何至于谈牺牲，皇家儿女生来婚事就不能自己做主，她早该知道的。

    “伯愚，你在想什么？”雍子衿问道。

    楼祯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你觉得那小公主另有所谋？”

    玄戬摇头，“成王并非普通人，除却他皇室的身份，他还是北境统帅，多年来养兵练兵，在那天高皇帝远的地界就是万人之上的位置，他岂会容那小公主算计什么。”

    这事过了皇上那边算是走了明路，他们想从中拦截也做不到，如今已成定局，多说无益，深夜玄家夫妇从侧门送走了楼祯。

    这是万寿节前夜，玄府后门便是整个京城最热闹的永安街，楼祯走侧门出来，绕了一圈走了永安街，越是热闹人多的地方越不容易被人看见，走起来也比偷偷摸摸舒服多了。

    然而正在他出门之后，玄府侧门竹林中闪出两个人影，稍往前的女子身材纤细，身上披着绛紫色斗篷，身边还站着一个身着异域服装的女孩。

    正是昭阳与火鹤，她们自楼祯从家里出来就跟着，一直在这守到他出来！

    “你看到了，这个人你认识的，他是大周当朝宰辅，”昭阳凉凉的说：“玄大统领为了据婚还真是下了功夫呢。”

    “原本你是公主轮不到他一个巡防营统领据婚的，这可是死罪，可是你看，就因为他们合谋算计，我皇兄非但没怪罪，还任由他们往来。”

    昭阳不停地在边上煽风点火，她拿住了火鹤是个暴脾气这个缺点，她心不甘情不愿的嫁给成王，一个她根本不爱的人，就此毁了一辈子，这笔账她就是要她记在玄家头上！

    玄戬三番五次拒绝，让她失了颜面，这笔账，她也要慢慢算回来。

    柴朝阳眸色渐深，危险的眯起眼睛，看着玄府大门。

    既然她得不到的人，那就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第二日万寿节。

    雍子衿一早便被皇上派人接到了宫里，与柴朝阳一起随行陛下左右。

    过去她在皇上身边虽说也有拘束，可以仅仅是君臣之间应当遵守的礼数而已，如今却多了几分戒备与不自在。

    她的心思未明说，可在意的人总是会注意到的，刚到御花园皇上就寻着借口支开了柴朝阳。

    “郡主都去忙了，我也不好在这闲着。”雍子衿行了礼，“陛下，我也下去了，看看内务府那边有什么能帮得上的。”

    “你留在这，陪朕坐一会。”

    内侍官闻言忙叫人将前方的亭子打理好，摆上一应瓜果糕点，“陛下，这次北羯进贡了一些上好的葡萄酒，老奴取一些拿来，您与子衿姑娘尝尝。”

    她来皇上这极少有人称呼她为夫人，好像在这些人眼里她从来就不是谁的夫人，这是皇上外边认回来的妹妹，或者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那种身份。

    从前没细想，如今在看他们的曾关系，顿觉如鲠在喉，玄戬入京就重了前三甲，还火速在军中任了要职，他们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外人不一定知道。

    有龌龊心思的大有人在，她没听见过可不代表人家什么都没说，雍子衿如今看皇上是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一早来了就瞧着你脸色不好，可是身体不舒服？”皇上屏退内侍，亲自给她倒了杯酒，又夹了块点心送过去。

    雍子衿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跪着跟皇上说话表明身份，顺便告诉皇帝陛下她没有别的心思。

    皇上看了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笑了笑，说道：“我让你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