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平时说话也不好听，所以众人当他喝醉了才这么放肆的时候玄戬并不这么认为，笑着将人请进了帐中，亲手倒了茶递过去。

    “张兄快坐下骂，别累着您老。”玄戬玩笑道。

    张忠志见他这满不在乎的样子越发生气，可该骂的喝酒的时候都骂完了，这会倒没词了，难得开始说人话了。

    “我们小将军没了，老谢年迈，那小千金也不是个能挑大梁的，我们谢家军与侯爷不同，没有战绩是要被裁撤或是易主的。”

    玄戬知道自从谢元死后他们就憋着一口气，如今朝中人人都惦记着谢家的兵权，谢家就那么一个小千金，自然是谁娶了谁就是将来的谢家军主帅。

    “若我们有功绩在身，谁也不敢觊觎，我这也是……我也是着急，侯爷见谅。”

    “我自然明白将军心中所想。”玄戬将方才那他写写画画的那两份图纸拿给他看，两人在帐中聊了许久，外头都等着他们打起来好进去劝架。

    可谁知过了一个多时辰，不仅没听到打起来，还见着张忠志笑呵呵的出来的，在门口行了个礼，说了句：“侯爷大才，属下愚昧。”

    一月整，在朝廷发下第三道勒令火速剿匪的圣旨后，玄戬第一次有了大动作……

    周汉文眼见对方军阵仗与从前大有不同，但依照先前几次的经验，他料定朝廷军拿他们没办法，主要问题就是那帮旱鸭子水性不好，江南两岸的兵水性好但都是花架子。

    于是就这么因为一时轻敌掉进了人家做好的套中，打起来已经没法回头了才发现玄戬已将他们的水上作战部署摸了个低调。

    散兵到底不如朝廷军整肃，短短一个月，通过几次交手，便有模有样的学了他们的方法……

    这一战打了周汉文一个措手不及，盘踞在两岸大名鼎鼎的水寇第一次被打散，灰溜溜的缩回大本营。

    有一部分上了岸的已经被玄戬生擒！

    两岸驻守的花架子兵有生以来第一次打了这么大的胜仗，回了营地好一番庆祝，举杯对月叹苍天，活似一副他们就是上了北疆战场也能万千敌军中直取上将首级的气势。

    这一场打出了他们的血性，单聪是第一个感受到的，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一点那天夜里玄戬对他说的话，兵就是兵，国难当头是要冲在百姓身前挡刀挡箭替他们杀出一条活路的！

    周汉文身边的那些散兵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经此失败之后再难凝聚。

    “侯爷，这点残兵败将何不一举收拾了他们？”单聪手下副将问道：“何故要留着他们苟延残喘祸害百姓？”

    这人乌鸦嘴像是开了光，第二天，那些他口中被祸害的百姓就找了上来，无一例外都是老弱病残，口口声声说着他们都曾被周汉文接济过。

    特来请愿，让他们放过周汉文一干人等。

    年轻的将军站在城楼上，垂眸看着下方百姓，一时间心头酸涩，不知该作何感想。

    百姓愿信周汉文、保周汉文，却不曾相信过军队和朝廷……单聪重重的叹了口气，他彻底悟到了侯爷那天话中的深意。

    周汉文这样的人，最难人心，若有朝一日劫来的钱财在满足不了他那伙人、若他举旗造反，两岸军扛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