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叶娜平复情绪后，张凡和她一起收敛了张文海的尸体。

    顺带着就把高阳的尸体一同用袋子装了起来，如果不是张文海教授用自己的生命和高阳同归于尽，凭借高阳手中握着的人体炸弹作为底牌，他其实已处于不败之地。

    就算是张凡不怕爆炸，也能想办法从被掩埋的实验室中逃出去，可是这里的其他人呢？

    他们可没有能力从地下逃出去，外面的特警们也没办法从爆炸的余波中生还。

    张凡还是会受他威胁的，更何况高阳生命垂危、命悬一线，恐怕也只有张文海手上拿着的那个硬盘，才能让他犹豫了那么一瞬间。

    就此，他的执念和他对生的希望一起破灭了。

    “其实，高阳和老师是一类人，只不过他们一个是为了自己一个是为了科学。”

    叶娜拉上装着高阳尸体的密封袋拉链，叹了一口气说道。

    张凡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从内心深处来讲，张凡的确觉得他们两个是同一种人，不过他却并没有觉得他们这种人值得尊重或者可怜。

    每个人都可以有让自己的人生变得精彩和有意义的自由，可若是把这种自由凌驾于别人的牺牲之上的话，这种自由从骨子里就是罪恶的。

    真正的强者除却疯狂，更重要的是要有一颗悲悯之心。

    “实验室里有可以处理尸体的地方吗？”张凡开口问道。

    “处理尸体，你是说火化？”叶娜有些疑惑地问道。

    “可以这么说，张教授为了得到他的实验成果，在这里做过很多人体试验，那些失败的实验体总是要处理的。”

    张凡答应了叶娜，不会让张文海教授白白死去，所以一些东西需要他来处理一下。

    很多时候，真相真的没有必要让所有人知道，更多的人也更愿意相信更为柔和与美丽的谎言，或者说……童话一般的故事。

    “有的，不过我想把老师的尸体带到地上去，学校应该为他办一场盛大的葬礼。”叶娜语气不容置疑地说道。

    “我是说那三个被杀死的实验体需要处理一下，要不然很多事情可就解释不清楚了。”

    张凡看向远处躺在地上的三具实验体，他们安静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被高阳用基因子弹打到的伤口中不住的流出乳白色的电池液来。

    他们早已没有了鲜血，驱动他们行动的是电能，虽说他们还有一定的思维能力，可是这样的人真的能算的上是人吗？

    “实验室最东边是化尸间，哪里有化工池，里面的溶液能够溶解尸体，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叶娜愣了片刻，便想清楚了张凡的用意。

    如果不把这三个实验体处理掉，张文海利用活人做实验的真相怕是就会被人发现了，那样的话张文海教授很可能就算是死了，也要背上骂名。

    “好，张教授和高阳的尸体先放在这里就好，我们把三个实验体带到化工池去处理掉。”

    张凡回到手术室推出一个带着轮子的担架床来，他让叶娜推着担架床，自己则戴上手套把三个实验体堆叠在一起放到了担架床上。

    随后他们便朝着化尸间走去，路过楚浩楠时，张凡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没有把他一起带上。

    打开化尸间的屋门，便有一股刺鼻的气味迎面而来，像是某种酸液的味道。

    “等一下，”张凡正想推车进去，却被叶娜伸手拦了下来。

    “怎么了？”张凡看着化尸池下咕嘟嘟嘟冒着气泡的绿色液体，皱着眉头问道。

    “我记得老师说过，如果要进这间化尸池，必须要穿防护服才行，要不然会很危险，防护服就在化尸池的入口走廊的储物格子里，我来找找看。”

    叶娜从来都没有进过这间房间，在她到了这个学校以后，张文海的基因试验已经基本完成了。

    后来叶娜帮张教授打理实验室，也不会再有尸体需要化尸池来处理。

    叶娜用袖子掩住口鼻，在入口走廊上寻找了好大一会儿，才终于找到了打开储物格子的开关。

    里面果然挂着几套专用的防护服，她选了一套小一号的，给张凡选了一套大一号的，示意他换上。

    张凡笑了笑，他连爆炸都不怕，更是可以免疫一切毒气毒素，化工池的腐蚀自然也是可以免疫的，更不要说只是化工染料的废气了。

    不过，他还是换上了防护服，要不然他也解释不清楚为什么他会不怕腐蚀了。

    这处化尸间的位置比之地下实验室的位置还要低，就像是地下室中的地下室。

    中间是一个横跨在巨大的酸液池上的宽阔石桥，可以供人来往。

    运来尸体，只需要从桥上扔下去，就会被桥下的酸液腐蚀的干干净净，而这里酸液蒸发产生的气体和腐蚀产生的废渣则会有专门的清洁系统处理后排出实验室，进入地底垃圾场。

    也许，化工池上的桥选用石材建造，而不是用金属，就是担心会被酸液蒸发的气体腐蚀吧。

    张凡和叶娜推着担架床走到石桥中央，对着一处缺口将三具尸体倾倒了下去。

    落水声三声合做一声，这几具尸体连同他们身上的铁链一起，在绿色的化学酸液中不见了踪迹。

    “好了，等会儿特警到了之后，让我来说就好。”

    张凡顺手把担架床也一同丢了下去，如果不是叶娜在旁边，他都想自己跟着跳下去洗个澡……

    致敬一下一部他很喜欢看的影视剧，顺带体验一下酸液中泡澡能不能洗的更干净？

    “好，”叶娜重重地点了点头，很是乖巧地跟着张凡走出了化尸间。

    没有运输舱的情况下，从后勤仓库的密道来到地下实验室，中间还隔着一处长达近一千米的暗道。

    陈天虎一去一回，在加上上去后需要给特警解释说明一下地下情况，这么一来一时半会是到不了的。

    张凡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是凌晨五点，地下室外面的天空大约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休息了一夜的太阳也刚刚慵懒的起床。

    “我出去一趟，你在这里照顾好云老板，我很快就回来。”

    脱下防护服的张凡对身旁的叶娜说道，他得上去给江晓睫打个电话，报个平安顺便问一下她的情况。

    张凡想要上去很是简单，他根本不需要穿越暗道，他的意念连接着人工智能，只要一个命令就能坐着圆形运输舱出去。

    最快速度只需要不到一分钟时间，说不定还能在路上遇上陈天虎他们呢。

    他倒是想要在地下打电话出去，可惜地下根本就没有信号，网络也只是内部的区域网路，手机根本就用不了。

    张凡从后勤部的暗道出口爬上去时，一群特警正站在入口外面守着。

    陈天虎则站在不远处，正在给一个新赶过来增援的老人汇报着情况。

    当然，他只汇报高阳和楚浩楠死在下面的实验室中了，是张文海教授英勇的和恐怖分子同归于尽。

    其余他一概不说，他倒是想说，可是他今天晚上才第一次到的实验室，别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也许是陈天虎本身有一定的名气，听他做汇报的老人看起来很是和善，就算是陈天虎说了张凡让他们可以下去了，他也没有着急。

    “干什么的？放下武器！”张凡一露头，几个黑洞洞的枪口便对准了他的脑袋。

    虽说枪对他威胁不大，可还是让张凡有几分不悦。

    陈天虎听到动静后赶紧说明情况，特警队中间穿着军绿色衣装的老人挥了挥手，几个特警这才把枪放了下来。

    “你就是张凡？”老人笑着向张凡问道，他的眼神则上下打量着。

    “我就是，”张凡对着老人点了点头，刚才陈天虎说明情况后，老人立刻就让人把枪放下来了，这让张凡对他的观感还不错。

    “不错，不错！当真是将门无犬子，后生可畏。”

    老人两只眼睛笑得眯在一起，看着张凡不住的点着头。

    站在老人身旁受伤不轻的特警队长很纳闷地看着张凡，他可是知道，自己这位老领导一向都是不苟言笑的，虽说待人和蔼，却也很少会夸人，更是从来没有对谁一见面就有这么高的评价。

    还说什么将门无犬子，难道说张凡出身军人世家不成？

    听说当时上面得到了张凡送上去的消息后，就是他这位老领导坚持要特警队配合张凡的行动，一定要保护协助人的安全的。

    “什么将门不将门的，我家里祖上三代都是农民，等我先打电话报个平安，稍等一下。”

    张凡朝着老人点了点头，随后便旁若无人的掏出手机站到一旁去翻找起来了号码。

    “唉，你等等！”一个特警想要阻止张凡，毕竟这里现在可是重案现场，怎么能随便给外面打电话呢，泄露了消息出去怎么办？

    “没事儿，让他打吧，要不是他这一仗可不会赢得如此顺利。”

    老人轻声说道，说话间还在不断的打量着张凡的侧脸，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温柔来。

    没有人的打扰，张凡的电话很快就打通了。

    “晓睫，你在女生寝室里还好吗？”张凡问道。

    “我很好，我听你的给校长打了电话，他安排宿管给我安排了房间，现在寝室都被封锁了，你那边还好吗？”

    “一切都搞定了，你安心在寝室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我去接你。”

    至于江晓睫为什么会出现在女生寝室，这要说回张凡带着她一起从实验室出去时。

    张凡早就知道有两个人在暗中跟踪他，他也一直都用精神感知暗中观察他们，故意引导他们给高阳传递着错误的信息。

    在他让盛夏去处理掉假冒赵志雍的永生实验室创始人时，他看到其中的一个跟踪者跟着盛夏离开了。

    毕竟前永生实验室的老大出现，对高阳来说可是一个大新闻。

    跟着盛夏一起离开的是猎杀者十四，以他的跟踪水平，哪里会是国际一流的黑色火线雇佣兵盛夏的对手，现在早就被盛夏给解决掉了。

    至于零号猎杀者，他的跟踪和侦查技术再怎么高超，想要一个人把张凡看的死死的更是不可能做到的。

    这座实验楼有前后左右四个出口，张凡先在实验室给校长打了电话，随后他又让江晓睫脱下外套套在了人体骨骼模型身上，她自己则向着侧门的方向走去。

    而张凡，则抱上披着江晓睫外套的人体模型，去了学校门口，把模型放到了车里。

    为了不让零怀疑，他路上还自言自语地和一个模型说了不少话。

    至于真正的江晓睫，早就到了一旁的女生寝室了。

    至于为什么校长会听张凡的，为什么同意让江晓睫进女生寝室去，这当然是因为张凡在来之前就给张警官打过了电话。

    张警官联系了特警队，因为此事干系重大，特警队还把这件事捅到了部队里。

    部队给校长下了死命令，全力配合张凡的行动，同时做好清场和封锁寝室的行动，保证学生和老师的安全。

    至于赵志雍让一些老师回到学校找人的事情，完全就是一个小插曲，好在无伤大雅。

    知道江晓睫没事儿，张凡放心了不少，想了想他又给盛夏打去了电话。

    可惜盛夏早就关机了，她们这种人，最讨厌的就是和特警或者部队扯上关系的。

    张凡敢当着这么多特警的面儿，给一个国际通缉的雇佣兵打电话，恐怕也是独一份的。

    “打完了？”等张凡打完电话，特警队中的老人开口问道。

    张凡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个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老人一定会再问他问题的。

    “这座地下实验室是张文海教授建的？”果然，老人继续问道。

    “是，也不全是，”张凡回答道，“张教授在这里工作是被永生实验室的人逼得，他的家人也都……”

    “是我们的失职，”老人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声音有些沉重的说道。

    闻言，他身旁的特警们也都纷纷低下了头，虽说永生实验室行事很隐秘，但维护社会治安，打击犯罪本就是他们职责所在，可这么多年他们愣是没有发现这些人。

    这的确可以说是他们的失职，只是他们毕竟不是神，不可能面面俱到。

    “张文海教授研究出来了能让华夏生物科学领域进步五十年的技术来，就在地下实验室，为了不让数据泄露，他装疯卖傻整整两年，就是妻儿被杀也没有松口。”张凡继续说道。

    “那照你这么说，他是英雄？”老人开口问道。

    “嗯，”张凡点了点头，“他是时代楷模，他老了，病死了。”

    “好，”老人竟也跟着点头，“那就让我去瞻仰一下这位时代的英雄的遗容吧，国家不会亏待任何一个英雄。”

    老人朝着地下通道走去，不知为何，张凡总觉得他在说后半句话时，好像是意有所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