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黄雀

作品:《南府王旗

    全身气力都被抽空,徐回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神恍惚,似在欣赏刀刃锋口的艳丽鲜血,又在回忆刚才刀光剑影的厮杀场面,有意无意的瞧了瞧几米外的那具黑甲尸体,“哈哈,看来还是老子的命硬。”

    庞炳,云南郡大将,堂堂的从六品重将,被人阵斩在毋血水东岸的无名丘陵丛林,传出去恐怕引起宁州地面的一场轰动,要知道庞炳可不是什么末流将领,更不是无名小卒,多年来和宁州军府对抗,实打实立下不少战功,连如今的左中郎将徐兴曾经也在他手中吃过大亏。

    虽然庞炳身披的那件盔甲确实精良,承受二十多刀也未能对他造成严重伤口,但是大象怕群蚁,二、三十名宁州军卒轮番进攻,消耗庞炳的体力,使他不得不小心应对,最终使得徐回、莫庶、陈浑找到可趁之机,互相配合,以伤搏命。

    致命的一刀来自莫庶,一寸长一寸强,莫庶挥动锋利长刀,以长压短,锋利的刀尖直划向庞炳的颈脖,划断庞炳的怒吼嚎叫,勾起一道血柱,鲜血不断的从颈脖、口腔涌出,身体仍在下意识反抗。此时,徐回挥动环刀,猛的上挑,不仅令颈脖伤口变为“十”字,还削去庞炳的大半块下巴,彻底让他失去生机,哪怕华佗再世也无法救活他了。

    敌军主将一死,云南郡兵马士气大受打击,宁州军卒则是士气大涨,坚守正面山坳的刘曲、张卫、张护不仅守住摇摇欲坠的阵列,隐隐约约还有反击驱赶的迹象。

    苦战过后,身体疲乏,大口喘气,徐回以为自己会有那种嗅到血腥、看见残肢的呕吐恶心感,此时却像是见惯残酷生死的沙场老卒,镇静淡然,甚至心底还有那么一抹胜利的激动兴奋,似乎是挥掌间主宰胜负,决定生死的权欲。

    “军侯”捕鱼郎李钩麻利的靠近过来,双手各自提壶拿碗,抢在蒲侗之前,给徐回倒了一碗水,眼中尽是崇拜之色。

    或许新兵军卒不知道庞炳的旗号身份,但是驻守东农山营地这么长时间的李钩多少听说过,乖乖,这么一位敌军大将被徐回军侯击败斩杀,绝对是一件天大功劳,升官晋职肯定跑不了,若是能够分沾此战的一点功劳,比自己苦熬多年还管用。

    何况,从李钩几日来的观察判断,这位徐回军侯比起自己见过的所有军官都要御下亲善,若是能够留在徐回军侯麾下任职,那么以后日子绝对不会差。

    “咕咕”喝下一碗水,徐回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正要起身善后战场,毕竟丘陵上下是尸横遍野,残肢鲜血,满目狼藉,发现身旁的李钩打了一个哆嗦,脸色惊惧。

    “庞炳,庞炳,真是够倒霉的不知是宁州军府哪位将军在此?”

    突然,丘陵丛林处响起这么一句,斜坡处的徐回、莫庶、陈浑,山坳处的刘曲、张卫、张护,齐齐变色,不顾身上伤痛,再次拿起武器,警戒四周,寻找声音源头。

    谁也没有想到,周围竟然还有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距离刚才激战的土包灌丛六十米左右的矮坡树林,闪出来十几名骑兵,没有打出旗号,身上盔甲亦没有标识,踏丘踩坡,逆着往上,又前行十米,最终停了下来。

    嚣张,目中无人,如此丘陵地形,绝对不利于骑兵行动,没有看见刚刚的云南郡骑兵都要下马登爬作战,虽然眼前的十几名骑兵并非要冲锋作战,但是骑着战马登上陡窄斜坡的危险系数不低,骑手稍不留意,马匹稍有失控,坠马受伤跑不了的。

    十几名骑兵稳稳妥妥登上去,并没有发生人、马失控的事情,称得上是骑术精湛。不过,在徐回等人心中却是一叹,为什么不摔死他们

    “军侯,军侯,我想起来了,是他们,就是他们袭击了东农山营地!”对面的骑兵动作和导致东农山失守的骑兵轨迹叠合在一起,李钩失声道。

    什么?东农山不是云南郡大将庞炳率领的兵马反攻的吗?

    徐回远望观察,冒出的十几名骑兵和刚刚的云南郡骑兵确实有些不同,尽管他们没有发动进攻,可是凌厉气势很足,仿若一头眯眼的猛虎,随时能够张开狞牙利齿,对着猎物发出致命一击。

    就算你是一头猛虎又如何,哪怕刚刚经历一场苦战,人马疲乏,区区十几骑,想要消灭我们,老子也要把你的虎牙拔下来做装饰品。

    此时,莫庶、刘曲等人也把尚有一战之力的百余战士集结列队,弓箭手们摘弓搭箭,做好战斗姿势,刚刚击败几百敌骑的士气仍在,再对付区区十几骑兵,不成问题。

    那处矮坡树林,撑死也就隐藏十几名骑兵,难不成还能从天上再掉下来敌骑

    徐回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眉头额间冒出一层细汗,不知是刚才战斗的余温发散,还是看见山坳前方突然冒出来的百余敌骑而渗出的冷汗。

    矮坡树林的十几骑兵应该是斥候探马,刚才爬坡登高也是便于观察四周,如今的百来骑才是大队人马,一群猛虎!

    徐回能够看出新冒出的百来骑兵八成不是和庞炳一队,否则怎么这个时候才冒出来,或者他们刚刚抵达战场,要为战死的庞炳将军报仇?后者应该不太可能,刚才前半句“庞炳,庞炳,真是够倒霉的”带有调侃语调,若是对方要为庞炳报仇,怎么可能对死者不敬。

    “难不成击杀庞炳的将军连头都不敢露出来?”山坳前方,百余骑兵变阵两列,闪出一条马道,开口大汉策马走到队前,缓缓靠近山坳,丝毫不担心山上飞来一支箭矢。

    闻言,徐回镇定迈步,朝着山坳方向走去,如今击败大队云南郡兵马的士气仍在,身为主将,他是军队灵魂,若是连头都不敢露,反而显得畏惧,对三屯人马的士气是个打击,甚至导致惊慌,未战先乱。

    “这声音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徐回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