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惩戒态度

作品:《南府王旗

    军府议事大堂,冬日刮风卷起旗帜一角,宁州军主徐匡感觉身体有些寒意,又想起长子、次子的烦心事,心中不由泛起酸楚,直愣愣站了一会,然后恢复往日的庄重神色,进去堂内可不能被人瞧出来什么异样,此时的宁州城内不知有多少世家大族等着看自己和徐家的笑话。

    进入大堂,徐匡环视一遍下方的文武官吏,仿佛是在细细打量每一个人的神色表情,可是目光落在总管参军张厚身上,匆匆跳过,生怕这位老兄弟迎上自己的目光,颇为尴尬。

    望福楼事件发生后,徐匡第一时间派出女眷前去安慰张家小娘子,同时命人送去满满几大车的赔罪礼物,若不是性质特殊,不宜扩大影响,他必定亲自登门道歉。这两日来,徐匡和老兄弟张厚不是没有见过面,并且不止一次,可是双方的重点不一致,徐匡提出两家亲上加亲来化解“误会”,收拾事件残局,张厚则是单纯请求去牢房探望一下徐回。

    实际上,回到家的张厚也曾对女儿张娆委婉谈到“亲上加亲”,但是提及徐兴的名字那一刻,女儿眼眸中闪起的恐惧怨恨厉光久久不散,触目惊心,使得他不敢,也不忍心再去伤害女儿了。

    “袁禺,你来说说看,如何处罚闹事之人?”宁州军主徐匡发现沉默的众人神色各异,有的挺直身躯,仿若雕塑,有的双目微闭,神游天外,至于袁禺这种则是属于埋头低首,恨不得钻到桌底下。

    袁禺,宁州军府从七品录事参军,职责之一便是正违失、纠不法,对望福楼两支宁州兵马摆阵对峙搞出的不良影响有着一定的判惩权。同时,袁禺和在场诸位不同,他并非出自世家大族,连个士族都算不上,可是硬生生靠着处事圆滑、八面玲珑的本领,十几年间从一介小吏到从七品录事参军,被无数军府底层胥吏视为一段传奇。

    被点名的录事参军袁禺感觉有些头疼,默默叹了一口气,越是祈祷不要来什么,越是来什么,若有可能,今日都想直接请休,免得惹上这种麻烦事。

    徐家、王家、张家,哪一家都不是袁禺能够惹得起的,谨小慎微、拼死拼活干了十几年,爬到录事参军的位置上,也好不容易为家族在宁州立下脚跟,稍有不慎,便会跌落谷底,毕竟袁家可不像世家大族那般传承深厚、关系遍布、故友广泛,没有人会来帮助落难的袁家,不来踩上一脚已是万幸。

    徐兴和徐回这件事,十足的烫手山芋,别说接过来,哪怕开口说上几句话,随时都有可能被冒出来的热气烫伤自己。

    “宁州兵卒,光天化日之下,聚众斗殴实在不像话,哪怕是休沐期间,军主,为避免再发生此等恶事,我建议对兵卒的休沐也要加强管理,毕竟兵卒不似衙门文官”于是,袁禺开始从汉时的休沐制度,说到前魏的各种假期,再感叹几声如今放假制度的不完善,若非徐匡出言打断,估计他还能扯上一、两个时辰,从这点来看,这位录事参军的语言能力还是有的。

    不顾军主的白眼怒瞪,袁禺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最终把这件事情踢了出去,徐家内部的事情,就交给徐家或王家、张家这等亲族去商议解决,不管怎么处理,都会得罪人,犯不着搭上自己。

    这么多年来的官场奋斗经验,从微末处爬到高位的袁禺明白像自己这种人能力重要,见风使舵更重要,在没有绝对把握的前提下,以他目前的身份,已经不需要冒险站队,万一站错了,死的最早、最狠的肯定是自己这种人。

    “那位徐军侯不愧是带兵之人,先不说率众进入宁州城,还敢拔刀对峙巡城兵马,真是威风。”一名王家将领冷嘲热讽的说出这番实话,

    这名出自左中郎将徐兴的母族的王家将领说的确实是实话,徐回确实率众进入宁州城,部众拔刀对抗宁州巡城兵马不假,可是前因后果根本没提,即不说徐兴酒楼之事,也不提巡城兵马不顾劝阻,试图强闯进去酒楼。

    尽管原因不少人都心知肚明,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一回事,谁若在军府大堂敢提起张家小娘子的事情,那么不说总管参军张厚,想必军主也不会绕过他。

    “这件事,双方都有不妥之处,年轻人都过于冲动,也不能怪莫庶等人,毕竟他们要服从上官,听命行事,没有什么做的不对。对他们还是宽容一些,毕竟他们立下大功”开口之人看似各打五十大板,要把事情搅稀泥一样的翻过去,又为莫庶等人开脱,实则言语如箭,夹锋伤人。

    不怪莫庶等人,听命行事,那么怪谁,听谁的命令?用心不可谓不恶。

    “哼!”总管参军张厚对这些人是什么货色早已清楚,连反驳的话语都懒得去说,望了望军主徐匡,最终没有开口,但是相信徐匡绝对明白自己是什么意思。

    军主徐匡垂下眼皮,心中生出一股落寞之意,堂内众人因为官职地位,再加上和徐匡的各种关系,在整个宁州军府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可是大部分要么沉默冷观,要么倾向长子徐兴,可是自己又该如何面对老兄弟张厚?

    “军主,霍白有急事奏报!”正当讨论要继续下去的时候,大堂门口响起一道洪亮喊声,随即一个魁梧大汉走了进来,正是昨天刚刚回来的骁骑将军霍白。

    闻声,堂内众人心生疑虑,难不成军主把骁骑将军霍白也召来参与讨论,按理说以骁骑将军的身份拥有一席之地不成问题,可是今日列位出席的人本就不多,绝大多数属于徐家亲族、外戚,唯一不是的便是掌督违失不法的录事参军袁禺。

    片刻后,众人怀着好奇之心退出议事大堂,尚未来得及猜测骁骑将军和军主究竟有何要事,就听到堂内传出器物摔落的声响,能够在军府大堂摔东西的自然不是他人,唯有军主徐匡。

    “霍白,你说我究竟造了什么孽”在霍白面前不必装模作样地维持威仪,徐匡苦笑一声,没有质疑霍白的调查,他多少也知道长子的私德品性。

    “那个小厮,处理干净吧。”徐匡摆了摆手。

    骁骑将军霍白点点头,心中微微一叹,尽管汇报之前已经猜到,即使有这件事情,可是军主不会舍弃亲手带大、用心栽培的长子,但愿徐回的结局会好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