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沈至清贴在一起，呼吸着沈至清的呼吸，让孟灵犀多少有些窘迫，刚刚从祠堂那边过来，他们两个又躲到了屏风后面。

    韩家老夫人满头银发，精神抖擞，长得慈眉善目，让人平白生出三分亲近来。

    此时，韩家来人和沈老将军对坐着品茶，谁都没有先开口，

    “我倒是觉得这一局祖父会输。”沈至清压低了声音在孟灵犀耳边说道，气息吹得孟灵犀耳边痒痒的，一抹红色渐渐爬上了孟灵犀的脸颊。

    “为什么这么说？”她才低低问了一句，就看到沈老将军终于沉不住气，放下茶杯，轻咳了两声：“那个，亲家啊，这小韩氏的事你们也清楚了，现在该如何，还要你们说来听听。”

    韩老夫人此时也放下茶杯，她未语先笑，中气十足地开口道：“之前来的时候，我们韩家就说过，这知意犯了错，我们韩家也跟着丢人，沈家把她只是关进祠堂作为反省，还算是便宜了她，依我看，就应该让她把女戒抄上个三千遍五千遍的，在祠堂跪牌位好好反省反省。”

    韩老夫人这话说的没毛病，沈老将军也频频点头，可韩老夫人话锋一转，又继续说道：“可听着万嬷嬷回报说，这知意被关得有些神志不清，她虽然不像话，可自从她姐姐没了之后，韩家剩下的女儿就不多了，这没一个少一个，我能不着急吗？”

    “神志不清？”沈老将军显然没想到小韩氏竟还有这么一招。

    “刚刚我这女婿想必过去看过了，你看如何？”韩老夫人转头看向沈知，沈知面色有些犹豫，还是上前一步，对沈老将军拱了拱手：“父亲，韩家人说的不错，小韩氏确实有些神志不清了。”

    “把小韩氏请过来没有？”沈老将军面色一变，看向门口。

    儿媳犯错把她关进祠堂，这没有错，可把人关疯了，可就是沈家的不是了。

    “刚刚派人去请了。”沈知说话说了一半，显然是有些什么内情。

    韩家人不再说话，静静等着。

    等了半晌，小韩氏还没有出面，韩老夫人终于急了，对着她身后的老嬷嬷说道：“你去瞧瞧，这知意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至清和孟灵犀对视那一眼，显然是都想起了刚才小韩氏装疯卖傻那一幕，若真是坐实了小韩氏疯了，韩家定要向沈家讨个说法，不说先前小韩氏贪墨银子的事儿被一笔勾销，恐怕还要被韩家反咬一口。

    孟灵犀宁忍多日，筹谋多日，这才扳倒了小韩氏，怎么会让小韩氏这般轻易的就逃过去？

    她有些着急的拧起了眉头，心一横，低声对着沈至清说了几句话，沈至清还有些犹豫地攥着她的手腕，不想让她出去，可孟灵犀使劲儿挣脱了一下，从屏风后面转了出去。

    沈老将军看她从屏风后面传出来，有些意外，孟灵犀盈盈上前，蹲身先对着沈老将军行了一礼，这才转向韩老夫人，行了礼，又打个招呼，才开口说道：“许久不见韩家祖母，前几日还和舅母提及当年韩家舅舅救了我母亲的事，心中一直有愧疚，却不知怎么弥补，如今我母亲不在了，我的亲戚本来就不多，更是把韩家当成亲人。”

    她这番话说得极为亲切，韩家老夫人本来板着的脸上不得不露出几丝微笑来应承，孟灵犀继续说道：“本来听到韩家来人是为了舅母的事，身为一个小辈，我是不好出面说什么的，可因为想要见韩家祖母，我就厚着脸皮过来了。”

    这句话倒是解释了她一个小辈为何此时出面，韩家人不管信没信，都得信，不然就是为难她一介孤女。

    正说着话，韩老夫人派去的嬷嬷已经把小韩氏带了过来，小韩氏头发梳得歪歪斜斜，发髻在头上欲掉不掉的，脸上的粉扑得也有些吓人，红一块白一块的，嘴唇鲜红，不断的呵呵发着傻笑，一见到沈知，就挣脱了嬷嬷的手，扑了过去高声喊着：“知哥哥，意而好想你啊。”

    小韩氏一向和比她大了不少的谢氏一干人相比，都要端庄持重，何时做出过这等女儿娇态，还是当着这么多的人？

    沈老将军变了脸色，这才关进祠堂没几日，怎么好好的人就疯了？沈家又没把她怎么样，只不过是夺走了权柄，关进祠堂，日常送饭吃用伺候的人都没有变过。

    韩老夫人面色不善的看了一眼沈老将军，扑过去，抱着小韩氏大哭起来：“我的儿啊，你是吃了多少的苦啊，怎么就疯了呢？早知道便不让你坐你姐夫的填房，本来以为这亲续上了，没想到倒把人给续疯癫了，都是娘的错，娘该死啊。”

    小韩氏像是不认识她这个人一样，挣扎着就要往沈知方向扑过去，一时间，韩家的人也都跟着抹眼泪，整个前厅都是呜呜咽咽的声音，过了好半天韩老夫人才把小韩氏放开，她颤颤巍巍回到座位上，似乎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沈家和我们韩家一直交好，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想必咱们双方都不愿意见到，可到底事情出了就要好好解决，我们韩家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家。”

    孟灵犀一直坐在旁边，像是局外人一般，此时心底啧啧称奇，这韩老夫人果然是人老成精，到了这个时候，话还说的这么体面，让人挑不出错来。

    孟灵犀算着时间，觉得沈至清应该差不多回来了，她突然站起身，吸引了韩沈两家人的注意，盈盈走到韩老夫人身边，扑通一声给韩老夫人跪下了，韩老夫人被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扶她：“你做什么？灵犀，你这是做什么？”

    “说到底，舅母这事也有我的一半，若不是我母亲亡故之后，我带着弟弟住进了东阁，手脚粗笨，事事惹得舅母不开心，舅母也不能就这么疯了。”

    “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不过是个孩子，你舅母是不会生你的气的。”韩老夫人的体面话依旧说的很好听。

    正当这时，就听到小韩氏尖叫一声，连连往后退，嘴里面说着：“不要过来，我警告你不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