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是互利互惠了，若是自己真的得罪了她，只怕，下一次遇到节骨眼上，她不肯这样帮着自己了。

    咬了咬下唇，幸亏刚才那句话不曾完全说明白，此时也还有圆转的余地。当下心思飞转，连忙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娘娘不要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既然陛下不宠爱皇后，何不趁机让陛下废了她”

    贤妃脸上露出玩味的笑意来，目光微闪，对着水袖说道：“她好歹是你旧日的主子，对你也还算是不错了。你竟然会出这样的主意？倒是让我没有想到了”

    水袖知道这句话也是坏了事的，当下脸上更是苍白了几分，连忙跪了下去。对着贤妃说道：“从来一个奴婢只能有一个主子的，娘娘也知道，她不过是我旧日的主子，而我如今的主子，却是娘娘了。”

    贤妃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懒洋洋叫了她起身，半晌，才说道：“你不懂，后宫之中最有利的形式，便是有个不得宠爱的皇后”

    说完，脸上的笑容却是慢慢淡去，皇后不受宠爱，妃子的地位才会水涨船高。若是废了她，难道没有另外合陛下心意的人成为皇后吗？

    这样，对她反而不是什么好事了。

    不过这些话，却不用对水袖说的太过清楚。当下，便是微微一笑说道：“你的忠心我已是知道了，日后，若有机会，我也会想前日一般助你的。你大可以放心，只是记住了，对皇后要一如既往，让她觉得你温顺恭敬。”

    水袖答应了，因是偷着出来了，自然不方便多呆，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便告退了出去了。

    一路上低着头回到自己房中，见小铃铛还好端端的在自己的床上躺着，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她现在好歹也是个主子了，可过得日子，还是个奴婢的。索性连自己的屋子都没有了。

    心中气闷了半晌，叫了小铃铛起来，谁知小铃铛竟是真睡着了，她叫了几声，也没有动静。

    水袖无奈，只好自己换了衣裳，在床边上坐着。一等宫女的房间，原本就是两个人一间的，因凤灵柔身边的人数不够，她才自己住了一间屋子，可床却是可有容纳两个人了。

    小铃铛在她屋中，却从来都是打地铺，好歹还做出了个主仆的样子来。可现在，她却真不敢推醒小铃铛，毕竟，她并非正在自己的丫头，到更像是贤妃放在她身边监督她的。

    这样的关系太过古怪了些，表面上，她是主子，可实际上，小铃铛却是可以命令她的。

    叹息了一声，水袖只能在小铃铛身边躺了下来。她太累了，明日又还要去凤灵柔的身边做出一副“温顺恭敬”的样子来。

    接下来的几天，水袖都表现的很好，完全按照贤妃的指示，日日到凤灵柔宫中伺候。凤灵柔也因为“受惊”好转，慢慢的好了起来。

    三日后，殷舷哲和慕雪柳回到了宫中。殷舷哲没有到后宫来，慕雪柳到的第一时间就来看望凤灵柔了。水袖站在两个人身前，听着她们说了半晌闲话，只站的双腿都发木了。

    凤灵柔似是察觉了，便叫她下去休息。可水袖哪里敢就这样下去，只是陪着笑脸说自己不累。

    凤灵柔便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倒是慕雪柳夸奖了几句，“还是娘娘身边的人懂事，如今也是贵人了，还是这样的恭顺。”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儿，慕雪柳才面露为难的神色，说话也有些期期艾艾的起来，凤灵柔见状，便问她可是有什么事。慕雪柳才低声说道：“陛下说娘娘既然甚至不好，便让我暂掌凤印打理六宫事物。”

    竟是要夺她的权了？

    凤灵柔深吸了口气，刚想要正色谢绝，却忽然想起了常香溢的话来。这对她而言，是个机会啊

    心中思忖了片刻，便露出笑容来，对着慕雪柳说道：“陛下当真的体贴，正好我也想好好歇歇，如此，便烦劳你了。”

    慕雪柳见凤灵柔没有一点为难的样子，反倒是生起了好奇了，看了她好几眼，确定她并非做伪，这才放下心来。

    慕雪柳带着凤印离开了凤藻宫，影薇便急冲冲的跑了过来，对着凤灵柔低声说道：“娘娘，这件事可是不应该答应的啊。您这样，六宫都看在眼中，只怕是”

    凤灵柔一笑，她本来就是要让六宫都看在眼中，都以为她是可欺的，这样，她才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站的高了，固然能看得远，可脚下却看不清楚了”凤灵柔心中默默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对着影薇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来。

    接下来的日子，凤灵柔便“病”了，日日闭门不出，甚至连妃嫔每日里的请安都免了。

    大家不免有些议论纷纷，可凤灵柔病了多日，殷舷哲却一次都不曾去探望过。渐渐的，众人便都知道凤灵柔这是失宠了

    开始是宫中的人不再围着皇后转了，接下来渐渐的连提起的人也没有了。

    影薇急得团团转，水袖也是看起来一脸的焦急。

    可偏偏凤灵柔十分沉得住气，每日里看书画画，过的十分怡然自得。影薇忍不住提醒她：“娘娘，您这样可不行啊。”

    凤灵柔却只是微笑，似是带着深意一般，低声回答一句，“还不到时候呢。”

    影薇气结，可到底也拿凤灵柔没有办法，也只能这样日日陪她耗着。

    又过了一个月，竟是连饮食上也开始有了变化。原本皇后是有分例的，每日晚膳都应该有三十六道热菜，十道凉菜，另有糕点，羹汤，粥品若干。

    开始是菜色有了变化，原本每日都不应该有重样的，可有时却是两三日都是一样的，明显就是头一日的旧菜又端了上来。影薇气得要去闹御膳房，可凤灵柔却是拦住了不让她去。

    后来连数量也给不足了，每日少个两三道，三五道菜都是常事了。可凤灵柔便如同毫无知觉一般，旁人也是没有办法。

    终于到了这一日，竟是一共只有十来道菜被端了上来。的桌上，原本是摆放着上百道菜用的。如今只放了一成左右的菜，便看起来格外的冷落。

    影薇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对着凤灵柔说道：“娘娘，这每日膳食的数量，原是有着两个意思，皇后的威仪自是其中之一，可还有一层意思，是防人下毒的意思。因为菜品繁盛，娘娘自然是不能每样都用了，让人就算下毒也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彻底断了这样的念头。”

    凤灵柔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这样的规矩她自然是知道的。她原本就是公主的出身，虽是两国皇宫之中的规矩有着细微的差别，可说到底是大同小异的。

    “我知道。”凤灵柔点了点头，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来，似乎是对影薇对宫规如此熟悉表示很满意的样子。

    影薇这几日见惯了凤灵柔这样的笑容，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只觉得浑身无力。凤灵柔不生气，不着急，她还能如何呢？

    当下叹息着服侍凤灵柔用了膳，凤灵柔倒是难得的皱了皱眉，说道：“原来好歹还有两样东晋的饭菜，这么如今都是金国的饭菜了。吃起来着实是不舒服，你去叫水袖辛苦一下，去小厨房给我弄点吃的吧。”

    影薇见凤灵柔难得的出了声，难道是终于忍不住了？

    当下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容来，欣喜着说道：“奴婢这就去！一定让温贵人好好教训教训她们！”一面说着，一面转身就要走。

    却被凤灵柔叫住了，“记住了，若是小厨房的人做难，便算了吧。”

    影薇顿时收住了脚步，脸上的喜悦一下子消失的干干净净，带着几分不满的回头看着凤灵柔，口中半是气恼半是心疼的喊了句，“娘娘！”

    凤灵柔对着她一笑，说道：“怎么，我如今连你也使唤不动了？”

    影薇闻言不由得一声长叹，若说这些日子以来，她最大的感触，便是宫中的小宫女们逐渐开始不大听使唤了。原来说一句话，便有三五个人抢着答应，随意吩咐一句什么，自然有人花尽了心思，办得妥妥帖帖的。

    如今可好，提着名字叫还常常找不到人。一件事吩咐下去，竟敢三五个时辰都不来回禀的。影薇纵然是在乔贵嫔身旁都不曾如此过，自然是每日被气得七窍生烟。

    她也不是没告诉过凤灵柔，可凤灵柔只是微微一笑，反而对她说：“若是不听使唤，就叫内务府把她们换个地方就是了。”

    影薇闻言跟是气恼，对着凤灵柔说道：“娘娘倒是说得简单，咱们这里如今哪里还能比得上别处？这些人打发走了容易，若是想再要几个人过来，可难上加难了。难道就剩下我和温贵人两个伺候您吧！”

    谁知道凤灵柔闻言反而频频点头，竟是认真的对影薇说道：“若是果然还能剩下两个，也是不错的。”

    影薇听完几乎气得要哭出来，可终究没法子，也只得罢了。

    原想着今日凤灵柔让温贵人去小厨房要菜，自然是打算重振雄风了。谁知道，又是如此一个绵软的态度，当下心中无奈至极，可这些日子以来，她能说的，能劝的，都已是轮番劝过好几遍了，也说不出什么新鲜的话语来了。

    何况凤灵柔又说是使唤不动她，心中想着，如今只怕也只有自己肯听她的话了。她哪里还在搁得住自己也不听使唤了

    当下也只得屈膝答应了一声，转身去找水袖。

    水袖正在房中绣花，作为贵人，她虽然没有享受贵人的待遇，但闲暇的时光却是不缺的。纵然依旧服侍凤灵柔，可到底不会像以前一样，日夜随侍在凤灵柔身边了。

    一张江南的苏绢平铺在床上，光滑细腻，如同春日的玉兰花般，让人一见便生喜爱之感。水袖拿着丝线在上面试来试去，见影薇走了过来，便笑道：“你来的正好，快帮我看看，到底是哪个颜色的好看些。”

    影薇原本心中有气，此时自然是没什么好气的，便走了过去，蹙着眉头看了两眼，说道：“贵人倒真是有闲情，怎么想起弄这个来了？”

    如今娘娘这个样子，水袖倒是看不出什么迫切来。

    水袖见她不悦，心中也明白根由，便抬头对着她笑了笑，说道：“这眼看就要到七夕了，内务府连我用的罗扇都送来了。我问他们为何没有娘娘的，他们说上头安排的事，他们也不晓得。我虽是个贵人，可这宫里还算不得什么正经主子，也不敢深问。”

    水袖一面说着，一面把拿素绢拿了起来给影薇看，口中继续说道：“我想着，便是他们果然克扣的娘娘的东西，难道七夕那日人人都有新的，我们娘娘反倒用旧日家常的不成？我就索性找了这么块素绢出去，自己动手给娘娘做罗扇，做帕子，横竖不能委屈了娘娘。”

    影薇原本觉得她对凤灵柔的事不上心，刚才才会如此说话，此时听见水袖这么一解释，心中不由得有几分愧疚。

    连忙对水袖说道：“贵人，是我错怪你了”

    水袖却不容她把话说完，便拦住了她的话头，对着她笑道：“咱们的心思是一样的，就言语上不防头说得直了些，又算得了什么事，快别这样。”

    影薇心中感动，想着水袖倒真是好脾气，便在她身旁站了，同她一起商量颜色和花样。说了一会儿，才猛然想了起来，说道：“哎呀，我可是忘了。”又忙告诉了她凤灵柔的话。

    水袖听了，连忙扔下手中的东西，说道：“我这就去，你先回去守着娘娘吧，如今宫里那些小丫头太不让人省心了。”

    影薇深以为然，连忙点头出去了。

    水袖看她走了，却收了那副急匆匆的样子，随意的把刚才还珍而重之对待的苏绢和丝线一扔，对着小铃铛说道：“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拿着这个，去找个针线好的宫女七夕之前赶出来吧。”

    小铃铛收起了东西，藏在怀里，和水袖一起出了门，两个人便分路去行事。水袖一面向着小厨房走着，一面心中想着，这件事到底她应该息事宁人呢，还是闹腾的大一些呢？

    心中分析着利弊，人已是到了小厨房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