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明白自己所言的正是他所想的。却是不由得叹息了一声，原来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竟也如此迎合他了吗？

    以前所有的迎合，是出自爱意，全然是因为她深深痴恋着他，便忍不住为他着想。如今，却是在揣摩了，虽然结果相同，可初衷却已是天差地别。以往猜中他心思的那种甜蜜和默契之感消失的干干净净，留下的只有一阵阵自己心中所发出的冷然笑声。

    凤灵柔这里想着，却听见殷舷哲已是冷冷的说道：“对外面，就说是贤妃身子不适，暴毙了吧。”说完，便看向了凤灵柔，继续说道：“剩下的，你来安排就是了。”

    凤灵柔低低答应了一声。殷舷哲便站起身来，对着她安抚似的说道：“朕知道这种事你不曾办过，如今且勉为其难吧。柳儿也有了身孕，总不好教她去做这个，你是后宫之主，有些事，只能要你多担待了。”

    凤灵柔点了点头，勉强笑了笑，这才送了殷舷哲出去。自己在门口怅然的站了一会儿，只觉得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刚一转身，就看到影薇一脸的关切神色。

    “娘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影薇低声说道，神色之中有着难掩的伧然。

    凤灵柔点了点头，对着她说道：“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东郭先生的故事我小时候也曾听过的。”

    听见她如此说，影薇这才略略放下心来，伸手搀扶住了凤灵柔，一面扶着她向内室走去，一面低声说道：“娘娘明白这个道理就好，宫中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只有这样，才能活得下去，才能活的好”说着话，又看了一眼凤灵柔的神色，见她眼中依旧是一片清明，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影薇压低了声音问道：“娘娘打算怎么做？”

    凤灵柔摇了摇头，对着影薇说道：“我什么都不能做”她是了解殷舷哲的，如果她真的动了手，他反而会觉得她是心狠手辣之人。而兰溪的事，虽是水袖已经认下了，可她如今有孩子护身，说了也是白说。

    只是，她还有一件事左思右想都不明白。上一世，是她七夕有了身孕，这才让水袖做了贵人，为的是殷舷哲来凤藻宫的时候有人服侍。也从来不曾听说过水袖怀孕的事。

    怎么这一世，她竟是有了身孕了呢？贤妃的身孕被发现的时候，凤灵柔能够判断出是假的，所依仗的多半是前世的记忆，她明确的知道不可能。但对于水袖的身孕，凤灵柔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态度。

    原因很简单，贤妃位列四妃之首，在宫中也算得上是数得着的，其父又为一省之巡抚，也算得上一方封疆大吏，她有地位有权势，想要作假自然并不算难。

    但水袖却是罪人之身，被羁押在慎刑司中。她就算是有心作假，只怕也无人会帮忙。所以，她的身孕便有成是可信的。今日殷舷哲更是当面召集了太医来看，确认了水袖的身孕。

    这件事让凤灵柔百思不得其解，看来这前世和今世也不会完全相同了。而且，她有一个感觉，仿佛离的越久，那些记忆便越是有可能出现偏差。

    她这里思索着，影薇却是在思索着什么都不做的话。想了半天，才轻轻说道：“娘娘是担心陛下？”

    凤灵柔猛然被唤回了心神，对着影薇点了点头。她对殷舷哲的了解还是在的，她比所有人都清楚，如果她真的做了，会给殷舷哲留下怎么样的印象。她曾痴迷与他，却是步步错乱，如今明显感觉到自己对他的感情在消退，却是灵台愈发清明了起来。

    只是不知道，他这会儿在干什么呢凤灵柔自然而然的延展了思绪，又一次放在了殷舷哲的身上。

    此时的殷舷哲却是刚刚走到了熙和宫中，来看望慕雪柳。他自然知道今日的事，慕雪柳会得到消息，可想来这消息并不会太过详细，为了不让她悬心，还是自己亲自过来一趟，对着她说说清楚的好，也省得她会胡思乱想了。

    果然，刚走进了熙和宫的内殿，便看见慕雪柳一脸关切的望向了自己。殷舷哲连忙走了过去，按住要起身行礼的慕雪柳，温声说道：“别动，说过多少次了，如今安胎要紧。”

    慕雪柳浅浅一笑，手便抚上了自己的小腹，笑道：“我也是习惯了，何况这孩子十分乖巧，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时常就忘记了还有身孕了。”

    她上次怀孕害喜十分厉害，每日呕吐不止，几乎到了要卧床不起的地步，没想到这一次竟是如此顺遂，心中也是欢喜的很。

    殷舷哲笑着说道：“是个懂事的皇长子！”慕雪柳却是白了他一眼，笑道：“哪里一定就是皇子了。”

    殷舷哲伸手将慕雪柳拥入怀中，笑道：“不妨，若不是皇长子，朕赔你。”

    慕雪柳双眸眨动，奇道：“这怎么赔？”

    殷舷哲凑近她的耳边，低声笑道：“若不是皇子，朕便赔你十个皇子，可好？”

    慕雪柳这才反应过来殷舷哲是在调笑自己，伸手轻轻捶打他胸口，羞得粉面通红。

    两个人笑闹了一会儿，殷舷哲才低声将今日的事说了一遍。慕雪柳依偎在他怀中听着，不时随着他轻叹一声，听到说道凤灵柔安慰他的话语，心中一惊。

    若是让她来安慰殷舷哲的话，只怕，也会是这样的言语，那是因为她对殷舷哲的了解，难道

    她也如此了解他吗？慕雪柳心中升起了阵阵疑云，却听见殷舷哲又说道：“贤妃这件事其实倒是提醒了我”

    慕雪柳连忙将心中的疑问丢到了一旁，对着殷舷哲问道：“陛下想到什么了？”

    殷舷哲缓缓将慕雪柳拥得更紧了，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贤妃之父尚且知道若是贤妃无孕要再送个女儿进宫来，难道东晋的国君就想不到吗？到时候只怕更难处理了。”

    慕雪柳缓缓点了点头，却听见殷舷哲继续说道：“所以，朕想着”慕雪柳的神色渐渐变得黯然，低声说道：“若是皇后有所出，自然便是嫡子了。”她下意识的伸手放在自己小腹之上。

    殷舷哲却是缓缓摇了摇头，对着她说道：“所有，朕才说是贤妃提醒了朕，既然她能够用水袖的孩子当做自己生的。那朕便能让她以为你腹中的这个孩子，是她生下来的。”

    慕雪柳一怔，失声说道：“陛下的意思，是让她与我同时生产，然后调换两个孩子？”

    殷舷哲缓缓点了点头，对着慕雪柳说道：“不错，朕就是这个意思。这样的话，她和东晋都会以为这个孩子是她的孩子一则可以让我们的孩子顺利成为太子，二则，可以让东晋安心。”

    慕雪柳只觉得一颗心噗通噗通的乱跳了起来，半晌才说道：“这这万一，我生下的是公主呢？”

    殷舷哲缓缓说道：“三个月上，太医自然能够诊断出胎儿的性别，虽无十足把握，却也有七成。到时候，若是她与你怀的都是公主就罢了。若是其中一个是皇子，就需要调换了。”

    慕雪柳心中立刻把几种可能都想了一遍，若都是公主，那自然是不用说的，毕竟公主不能继承大统。若是凤灵柔所生是男，她所生是女，那便需要调换了，让凤灵柔之子不能成为嫡子

    又或者，她剩下的是男，而凤灵柔生下的是女。那她的孩儿便会成为嫡子，将来继承皇位

    慕雪柳心中将几种可能都想了一遍，却听见殷舷哲说道：“若是她无孕也不妨，想来太医院自然能够让她自己以为自己怀上了身孕”

    他的声音冰冷，仿佛是从万年不化的寒冰上生生凿下来的一般，让慕雪柳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口中情不自禁的说道：“陛下为何会想要如此对她”毕竟，这对一个女子而言，也太过残忍了些。

    殷舷哲没料到慕雪柳会如此发问，看了她一眼，这才说道：“柳儿，莫要妇人之仁。这不是朕要对她如何，而是，有着东晋血统的孩子不能成为我大金的太子。这个时候，不是顾念一个女子是否伤心的时候。”

    慕雪柳见他说的决然，这才慢慢让思绪平缓了下来，低声答应了一声。对着殷舷哲问道：“陛下从迎娶她那一日，便打算如此了吧？”

    殷舷哲迟疑了一下，却是最终点了点头，对着慕雪柳说道：“否则的话，朕又怎么会让人说林子中有怪事，不过就是为了隐藏住大金的机密罢了。这些事，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够让她知晓的。”

    慕雪柳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听使唤了一般在飞速旋转了，竟是渐渐的将所有的线索都联系了起来，她忽然失声叫道：“陛下需我十年后可登上皇后之位，所说的也并非废黜，而是杀了她？”

    殷舷哲的目光一闪，看向了慕雪柳，口气之中竟是带了罕见的威严之感，低声道：“太聪明的女子，便不够可爱了。”

    慕雪柳自然听得懂其中的含义，当下按住自己狂跳的一颗心，俯身趴入了殷舷哲的怀中。口中低声答应着：“我不去想这些就是了”心中却是明白，殷舷哲这样说，已是承认了

    原来，她曾经羡慕过的那个位置，那个属于他妻子的位置上，已是染满了鲜血

    殷舷哲见慕雪柳如同小猫般乖巧的依偎在自己怀中，这才慢慢放柔的语气，伸手抚摸着她如丝绸般的秀发，口中缓缓说道：“只是，她现在不与朕亲近，这却是如何是好呢”

    慕雪柳不再说话，闭上了双眼，只是静静感受着殷舷哲的心跳声，不断的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

    殷舷哲见她不答，却是误会了她在吃醋，口中低低发出了一声笑，却并没有责怪之意。半晌，才说道：“难道还要朕霸王强上弓？”说着，又自己摇了摇头，低声笑道：“算了，还是个小姑娘，哄着些也就罢了。”

    殷舷哲自己想了一会儿，却听见自己怀中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慕雪柳的竟已是进入了梦乡之中，不由得怔了怔，这才轻手轻脚的抱起她了，在床榻上放好了。

    对着宫女交代了一声，让她们好好伺候着，自己转身走了出去。

    殷舷哲出了熙和宫，便对着身旁的小太监问道：“若是哄十四五的女子，送些什么东西才好呢？”

    小太监怔了怔，思忖的片刻，这才为难的说道：“奴才可没送过，也不知道送什么好，但总是看人家却点什么吧？若是缺衣裳就送衣裳，缺首饰就送首饰”

    殷舷哲摇了摇头，为难的说道：“若是都不缺呢？”、

    那小太监已是急的快要流出汗来了，他一个太监，何曾关心过十四五岁的女子喜欢什么这种问题了。但这话又是没法直接就这样告诉陛下的，自己还非得回答不可。

    正急得抓耳挠腮的，忽然眼前一亮，对着殷舷哲说道：“马！若是什么都不缺，按定然是缺玩的，陛下不如挑个小马驹送她，虽是不能真骑，可也有趣不是？”

    殷舷哲伸手在自己额头上一拍，不错，若是什么都不缺，那便送她玩的东西，既然如此，送个小马驹还真不错，自己还可以借着教她骑马的机会与她多多亲近，想来她便也没那么排斥自己接近了。

    总不成他一个帝王，真要靠霸王强上弓吧！

    “走，咱们去御马监瞧瞧去。”殷舷哲率先转身，向着御马监走去。小太监连忙跟在殷舷哲的身后，凑趣说道：“陛下可还记得咱们带回来的青塘马和大宛马？真有几匹极神俊的。”

    殷舷哲此时心情已是好了不少，对着那小太监笑道：“你不懂，送女子不用神俊的，挑漂亮的就好！”

    那小太监连连陪笑，口中说道：“还是陛下圣明！”

    殷舷哲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带着几个人走到了御马监中，果然见一匹小马通体雪白，鬃毛迎风而舞，长长的马尾一甩，便如同万丈银河。伸手指了说道：“这个不错。”

    早就御马监的太监迎了过来，对着殷舷哲笑道：“陛下好眼力，这是匹大宛马，又叫汗血宝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