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乐梨走近，敏锐地察觉到了司机并没有下车为她开门，她不知道夏如海已经恶人先告状，只好纳罕地自己动手开了车门。

    楚术用余光感受到少女坐了进来，却故意冷着脸并未吭声。

    姜乐梨察言观色的能力出众，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也没有说话。

    车内一片寂静，氛围与冷气一样料峭。

    半晌，楚术点了中控台遥控器上的一个按钮，前后座之间升起了一道结实的挡板，将山羊胡司机格挡在外，两人顿时处于一个密闭的逼仄空间内。

    他刚想沉声质问，却瞥到了姜乐梨脸上的红肿，烦躁瞬间转变为错愕：“小梨，你的脸怎么了？”

    姜乐梨不傻，他这一系列的操作，无不在对她说“你想想你都干了些什么”，而她只需稍微一思考，便明白是夏如海的事情。

    他远在瑞士，是如何知道的呢？最有可能的便是夏如海一个越洋电话直接打到了他的手机上。

    她心中虽畏惧楚术生气，却更感到伤心欲绝。他到底是在怨她不该肆意撒谎，还是在心疼前女友？

    一想到是后者，她的心情就如千斤重的石头，一双眸子黯淡了下来，浓密的睫毛低垂，在眼睑下铺上一层阴影：“没什么。”

    “谁干的？夏如海？”

    姜乐梨不语。她不喜欢从楚术的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不喜欢这个名字以楚术的声音、语气被叫出来。

    楚术心中半是心疼半是气愤，气得不再是姜乐梨口出狂言，而是夏如海太过泼辣。

    他深吸一口气，暂且把对她的兴师问罪先放到一边，按下中控台上的语音连通，对山羊胡司机命令道：“去药店。”

    山羊胡有些奇怪，却还是一声应下，很快便停在了一家规模颇大的药店门口，语音问道：“楚总，药店到了，您想要什么样的药？我去买。”

    楚术：“不用了，我去。”

    山羊胡挑挑眉，楚总怕是这辈子还没亲自为谁买过药。

    姜乐梨抬眸看他，他却不理睬，直接下车，很明显心中还有一丝不悦被暂时压下去了。

    不一会儿，他提着一袋治外伤消红肿的药膏回来，把其中一个药膏打开，小心地挤出一点白色的膏体到手指指腹上，动作略显笨拙，挪动身体面对着身旁的少女，命令道：“凑上来。”

    姜乐梨一愣，坐得离他近了一些，但还是伸手想接过药膏：“我……我来吧。”

    “别动。”

    楚术憋着一股烦躁，言语行为都要比平时霸道阴沉些，但手指上的力度还算温柔，少女的皮肤光滑细腻，他缓慢地涂抹均匀，药味在车厢内弥漫。

    姜乐梨的心跳越来越强，她咽了咽口水，生怕他会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注意到了她身体越来越僵硬，甚至稍稍颤抖，有些担心：“很疼？”

    “不，没有，”姜乐梨心中一动，想借着他担心自己的机会主动承认错误，“额……楚术，对不起，之前我把笔记本落在了你家，前天去取的时候……”

    楚术手里继续抹着药膏，表情淡淡：“遇到了夏如海？”

    “嗯。”姜乐梨抿起唇来，唇瓣柔嫩粉红。

    楚术盯着她的唇瓣，有些失神：“你说了什么？”

    她闭了闭眼，觉得羞耻：“我说，我是你情妇。”

    她倒是直接坦率，楚术本来计划的是要批评几句，可看到她红肿的脸颊，斥责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只是凝视着她，轻轻问道：“为什么要这么说？”

    姜乐梨怎敢说出自己的私心？她急中生智，找来了个背锅侠，道：“因为我舅舅说过，她图的是你的钱，我不想你受到她的骚扰，只好病急乱投医，想让她知难而退。”

    楚术挑挑眉，他下意识地想要相信这个理由，因为他也在逃避那些其他的隐晦的暧昧的潜在原因，那些他受不了的原因。只是这一切都发生在他的潜意识里，他自己完全没有察觉。

    两个人心照不宣，都在努力地相信同一件事实，而逃避着真相。

    楚术点点头，收起了药膏，喜怒不行于色：“嗯。”

    “你生气了吗？”姜乐梨小心翼翼地问。

    “之前生气。”

    她嗫嚅着小声问：“是……是因为心疼你前女友吗？其实你想跟她复合吧……对不起，我、我可以向她道歉……”

    天知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脏是如何皱缩的。

    虽然他们之前谈起过夏如海，楚术的回应非常淡漠，但她却依旧没有安全感。

    楚术一怔，他倒是从来没想过这种原因，但表面上却似笑非笑半真半假地逗她：“不必了，被你这么一闹，我们已经没机会复合了。”

    姜乐梨一愣，苦笑了一下，没说话。她感觉此时心脏的痛远远比脸颊的痛剧烈十倍。

    她安静了下来，楚术的心情却莫名地好起来了，他把身旁的白色礼盒递给姜乐梨：“给。”

    她认出了牌子，有些讶异：“专门买给我的吗？”

    “自然。”

    “……不是原本想给夏如海的？”

    楚术失笑，感慨于她惊人的想象力，有心逗一逗她：“被你发现了。”

    姜乐梨小女孩脾气上来了，娇态毕现，把脸瞥向一边，气鼓鼓地说：“那我不要。”

    楚术笑笑，把盒子打开，最上面是一张卡片，用黑色的马克笔优雅地书写着“To，MissYe”。

    姜乐梨一开始真心没反应过来谁姓“叶”，半晌才反应过来，虽然心情稍稍变好了些，却还是故意奇道：“怎么，她以前叫叶如海？”

    楚术眼底泛起笑意，凑近她，抬起手来，中指与拇指交叠，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弹了个响亮的脑瓜嘣，少女忙伸手捂住脑袋，眼里被弹出些泪意，显得眸子异常明亮，她眼泪汪汪地看向他，粉嫩小巧的嘴唇撅起：“你坏。”

    楚术一怔，不留痕迹地远离她，把盒子扔过去：“不要再天天穿着黑色衣服了。颜色亮了，心情许也就亮了。”

    姜乐梨慢慢打开盒子，这是一件奶白色连衣裙，束腰丝带格外别致，她认真地回答：“谢谢。”

    “不客气，”楚术再次拿起杂志，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与沉稳，“好好做饭报答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