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总，楚总？”偌大的明亮办公室中，楚术坐在黑色商务椅上，牛皮靠垫柔软而有弹性，他靠上去，发着呆，英俊锋利的面容上阴晴不定，看得高助理的心情也阴晴不定，小声地提醒着。

    楚术一愣，终于回神，他坐起身来，揉了揉太阳穴，抖擞精神：“什么事？”

    高助理心绪一松，最近这几天楚总总是心不在焉，经常突发性愣神，脸上时而笑笑，时而冷冽，时而隐忍，时而烦躁，伴君如伴虎，高助理经常是捏了一把冷汗。

    “是这样的，楚河少爷那边，钱又花完了。”

    闻言，楚术的眼眸瞬间恢复到了冷静客观，他沉声道：“他手机上的定位器显示他最近去了哪里？”

    “都是一些吃喝嫖赌的场所，其中又以……嫖最为频繁，经常去比如龙腾会所之类的高端服务会所，有时还会去一些地下赌场。”

    “他电话、聊天软件中的记录呢？”

    “他常联系的除了酒吧、迪厅、会所里的老鸨之外，大都是街头小混混，甚至还有想混进黑道的迹象。楚河少爷天天与这些人纸醉金迷，甚至约去打架。”

    楚术一只手抱拳，抵在下颌上，阴沉着脸不作声。

    高助理又说：“而他也因为一直宣扬是楚总您的弟弟，因此道上的人也都很看得起他。”

    楚术嗤笑，语气却令人不寒而栗：“狐假虎威？给我派人24小时轮流监视他，一有可疑之处立刻向我汇报。”过了一会又问道：“他可有上瘾？”

    高助理一愣，立刻明白了楚术的意思，答道：“一直有。这是在国外染上的。”

    楚术蹙眉，“给我盯紧了他的这些交易，别引火上身。”

    “是。”高助理恭敬顺从地说。

    “下去吧。”

    高助理离开了，楚术几次想要重新全身心投入工作之中，却依然是力不从心，正好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按照以前的习惯，此时正是叶梨做好了饭菜像一只小松鼠一样蹦蹦跳跳来喊他的时分，但现在家中空无一人，他连回去都不想回去，已经连着睡了好几天公司。

    他的胃被养刁了，酒店抑或公司食堂的饭餐，他都味同嚼蜡，也养准时了，现在已是饥肠辘辘，饿得发晕。

    她走了，他的心还没说什么呢，胃却已经高举造反大旗开始抗议。

    就在这时，山羊胡司机突然敲响了办公室的门，听到楚术说了一声“进来”之后，便提着个不锈钢饭盒走了进来。

    楚术随意地抬眸一瞥，愣住了。

    山羊胡司机把饭盒一举，恭敬道：“楚总，叶小姐让我把这个给您，还说她知道您肯定不会轻易吃，说不管您吃不吃，她都天天送，大不了就……倒了。”

    楚术滞了滞，突然起身绕过办公桌，大步向落地窗走去，细细向楼下搜寻着，七点钟的冬日外面已是华灯初上，他看到一个少女的模糊身影上了一辆出租车。

    这么多天不见，哪怕看到一个匆匆而过的背影也是好的。

    他垂下了眼睫，回身朝司机走过去，把饭盒接过来，然后放到办公桌上，拧开盒盖，露出里面色香味俱全的几道炒菜。一闻到熟悉的饭香味，他的肚子就很给面子地“咕咕”叫了两声。

    他抽出一把干净的银筷，夹起了一口虾仁，然后似是想起了什么，沉声对司机说：“你回去告诉她，我一口没动，把菜全扔了。”

    山羊胡司机：“……”

    随后楚术便放心地大快朵颐，吃得饭盒都见了底。

    山羊胡：“……”这些年轻人，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

    姜乐梨一直在掰着手指头，天天算开学的倒计时。她从未像这个假期一样，盼星星盼月亮盼开学。

    她知道楚术是个说话算数且谨言慎行的人，尽管他并没有联系她，通知她开学第一天他一定会在学校门口接她放学，但她相信他那句“寒假就别来了”一定是深思熟虑之后才说出口的，隐含的意思就是开学第一天，我一定来。

    他这种人凡开口必三思，且常常语含弦外之音。就好像是孙悟空的师父菩提老祖，看似生气地在他头上猛锤三下，其后却有玄机。

    她终于熬到了开学，又熬到了上课，继而熬到了午饭时间，就在她觉得希望的曙光在不远的前面向她招手呐喊的时候，下午却突生事变，等了半天没等来上课的老师，却等来了笑盈盈的班主任：“同学们，今天下午就是xx博物馆半日游了，还记得吗？”

    姜乐梨木然地看着其他同学们都露出了会心一笑，配合、积极地收拾起了背包，甚至就连身边的江觅也跟着回应道：“记得——”。

    她觉得世界都黑了，这可是大半个月以来，见楚术的第一天。她拉住了江觅，扯扯嘴角，勉强笑出来：“小觅，什么博物馆啊？”

    江觅一怔，细细打量她道：“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啊？就是开学前班主任说过的啊，高一整个年级都要去，你不记得了？”

    她从不记这些个班级活动，向来都是班内超凡脱俗、不问凡尘的佛教中人。她轻叹一声，又问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江觅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歪头认真估摸着：“现在是下午两点半，估计不到九点半是回不来了。”

    姜乐梨：“？！”

    她连忙掏出自己的手机，想要通知楚术一声，结果一按开关键，屏幕只亮了一下就迅速黑屏，她一愣，疯狂操作之后，手机就像一块废铁一样，不予回应——她竟然正好没电了！

    她深吸一口气，只害怕本就不悦的楚术，会因为被她莫名其妙地放了鸽子而更加愤怒，到时候一气之下炒了她鱿鱼都不一定。

    “走吧！”江觅纳闷地望着她，使劲戳了戳，“你看，班里人都走光啦。”

    她像一只泄气的皮球一样，垂首跟着大部队上了车，向那个该死的博物馆进发，班里的人一离开学校的大门，就如同断线的风筝，获得了短暂的自由，甚至在车里一起唱着歌儿哈哈大笑。她独自缩在一个角落里，心里想，这或许就是所谓的“热闹都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楚术会一直等她吗？她冲着玻璃窗哈一口气，然后伸出细弱莹白的指头不由自主地写起“楚术”两个字。他会像偶像剧里男主角那样，一直一直等待着女主角吗？即便是倾盆大雨，即便是寂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