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乐梨从教学楼出来时，发现江寻就在楼下等她。本来还想一起吃午饭，这下倒好，夕阳西下，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

    江寻面无表情，看到她时却眼前一亮。

    姜乐梨微蹙眉头：“不要告诉我你从中午就在这等着了。”

    江寻：“……差不多吧，怎么考试考了一整天，也不让你们吃午饭？”

    “谁知道那老头什么毛病，”姜乐梨抚额，“或许是考核的一部分吧。”

    “考得如何？”

    “不知道，”姜乐梨笑笑，“题目很有些古怪。”

    两人边说边走向清大的食堂，食堂有两层，宽敞华丽，窗明几净，巨大的吊灯搭配巴洛克建筑风格让人惊艳。一楼是较为快捷的快餐小菜，偶尔还有几道西瓜泡面等黑暗料理，二楼则是精美的佳肴甜品。

    姜乐梨微笑：“倒是费了心思。肯去二楼的人定然不缺时间，会悠闲地想品尝美食。”

    江寻带着她打了饭，便找座位坐下。

    两人刚刚相对落座，姜乐梨旁边便又坐下了一个拿着餐盘的人，她不在意地抬头瞥了一眼，是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很有些眼熟。

    男人看着她，言笑晏晏：“你好，叶梨同学吗？”

    听到这个称呼，她为之一震：“你是……”

    江寻颇有敌意地注视着他。

    “孟连城，”他说，“楚术的大学同学，我们两年前见过。”

    姜乐梨微眯着眼：“烧烤一条街那位？”

    孟连城嘴角上扬，笑得文质彬彬：“是。好久不见了。”

    姜乐梨连忙伸出手去跟他握手，谦卑道：“我该叫您一声教授的，您在清大任职？”两年前楚术还庆祝他回国，可见是定居在此了。

    “是的，”孟连城望向对面的江寻，迟疑道，“这位是……？”

    他若是不问，江寻此时的处境便会很尴尬，姜乐梨立马反应过来，把江寻介绍给他，心中暗道此人有君子之风，善意得很。

    孟连城又把头转向姜乐梨，问道：“楚术最近可好？”

    姜乐梨把手攥紧，面色沉静：“不清楚。孟教授，我叫姜乐梨，不是叶梨。”

    孟连城面露疑惑之色：“我记错了？”

    “是。”

    “不好意思，”孟连城推推眼镜，调笑道，“上了年纪了，记性不大好。”

    他不过与楚术同岁33，何必总是介意自己的年龄？姜乐梨心中黯然：“您说笑了，男人四十都一枝花。”

    “以后在清大有任何需要，尽管来找我。”孟连城和蔼地笑。

    姜乐梨：“还不一定能不能考得上。”

    “谦虚了。”

    一顿饭吃下来，天色已完全昏暗下去。两人走在幽静的小路中，江寻问道：“想不想现在带你游览一遍校园？”

    “算了，”她道，“等我考上再逛吧。”

    江寻本意是想多和她待在一起，如今只好先送她回酒店，一路无话。就在两人行将分别的时候，姜乐梨突然收到了一条短信——

    “你好，姜乐梨同学，这里是清联大学美术学院，你已顺利通过第五风教授的考核，正式成为清大美院的学生，祝贺你！关于军训开学准备等事宜，请加以下QQ群号……”

    姜乐梨滞在原地，紧紧盯着那几行小字，又读了一遍。

    自己已经一只脚踏进“功成名就”的阶梯上了。

    江寻看她瞪大眼睛不作声，问道：“怎么？”

    姜乐梨把手机屏幕给他看。

    江寻看起来丝毫不惊讶，“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他从来没有小瞧过她的任何能力。

    姜乐梨哭笑不得，“现在我可以逛逛校园了。”

    ……

    等到姜乐梨逛完学校回到酒店，已经是晚上十点钟。她刷卡进了房间，洗了澡，又换身宽松简约的纯黑色棉麻吊带长裙，倒了一杯黑糖青梅酒，踱步到外面小露台上观赏夜景。

    清大本校区离市中心不远，只见B市灯火通明，一片繁华。

    她就要一步步靠近她的目标，然后是浴火重生，然后是以全新的身份重新出现在楚术的面前。他真是看自己背小书包的样子看久了，忘了她实际上有多么成熟。

    就在这时，隔壁突然传出一阵微小而隐忍的哭泣声。她一惊，转头望向声源处，只见几米之外，一个身着干净白衣的美丽少女正倚靠在露台边上，垂首啜泣。

    是史念书。她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是没上前去安慰她。一来自己与她并不熟，二来她基本可以猜到她是为什么哭。

    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安慰永远是徒劳的。甚至自带一种讽刺意味。

    过了一会，史念玉出来了，一袭火红的长裙凑过去，抱了抱她的妹妹。

    史念书赶紧擦干眼泪强颜欢笑，姜乐梨听到她说：“眼里进了沙子了。”

    多么蹩脚的理由。史念玉显然也不信，望向妹妹的眼神中有疼惜和怜悯。

    姜乐梨抿了一口酒，听到两人正向自己走来的脚步声。

    “嘿！”史念玉照样自来熟道，“你叫什么来着……？”

    姜乐梨：“……姜乐梨。”

    史念玉点点头，一副不甚在意的嚣张模样：“成绩已经通知了，第五风教授决定得还真是快啊。”

    语调婉转，意味深长。

    姜乐梨权当没注意，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史念玉仔细看她表情，没有看出喜色，于是又道：“没考上的还是挺多的，是不是？你算是有天赋的了，即使你速成了两个月，画得已经那样漂亮，却还是很难考上。哎，你再学一年，明年准备好再战也是有机会的。”

    姜乐梨微笑。

    她明白，史念玉这是在给自己的妹妹找安慰。看呀，这个人比你还失败，和你一样落榜了。

    也算是个好姐姐。因此她不打算拆穿她。

    史念书一看有同病相怜之人，情绪稍微好转起来，第一次主动向姜乐梨搭话：“你也被另一个导师录取了，对不对？”

    姜乐梨看向她，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某种期待。

    “不。有别的导师录取了你吗？”姜乐梨饶有兴趣。

    听到此人竟然比自己还惨，史念书的自信稍稍恢复，点点头道：“是啊。冯博老师录取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