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游乐的脸上留下了一道红印子。

    史念玉愤愤道：“咱们连朋友也当不成了！”

    然后便被姜乐梨强行脱离战场。

    被拖到操场边缘长桌的一角，姜乐梨递给她一杯凉茶，“消消气。”

    史念玉紧抿着唇瓣，面色苍白，轻轻问道：“阿城呢？”

    姜乐梨叹口气：“孟教授早就走了。我看他离开的时候脸色也不大好看，可能是真的误会你跟怀游乐有什么了。”

    史念玉发出一声低低的哀嚎：“这下完了，我在他心目中的形象，算是彻底崩塌了。你说，那怀游乐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吃错药了？”她气愤地跺脚。

    姜乐梨低叹一声：“他是真的喜欢你。只有真正的喜欢了，才会把你做的一切事情都下意识地归为喜欢他。即使你上课和他一起坐只是为了请他给你占位，即使你对所有人都那样热情都那样笑，即使你每时每刻都不自知地会展现魅力、性感，即使你穿这件战袍完全跟他无关。”

    史念玉不耐烦地摆摆手：“我不想听这些理论。我觉得就是他自个儿傻。”

    姜乐梨哼笑一声。

    “你也觉得我做错了，是不是？”她瞪她。

    姜乐梨笑笑：“不，你没错。只是我们这方面不一样。”

    “要是让我像你一样，对不喜欢的异性都故意冷淡，我绝对做不到。”史念玉理直气壮道，“做不成恋人，还不能做朋友了？”

    这时，舞台上走上去了几个盛装的男女，他们拿着话筒，用标准洪亮的普通话主持道：“亲爱的校长、老师和同学们，今天是圣诞节12月25号，今夜，我们相聚在这里……”

    “啧啧，”史念玉仰头看着台上的主持人，道，“今年的舞会因为有大佬捐款，连校长都来参加了。”

    在一开始的入学新生典礼上，她们曾见过校长。他是一个身材魁梧体型微胖、蓄着大络腮胡子带金丝眼镜的和蔼老头，与哈利波特中的邓布利多有些神似，和第五风老头仙风道骨的气质外貌则完全不一样。

    "想必大家都非常好奇，驾临今年圣诞舞会的神秘嘉宾到底是谁吧？"台上某一女生用略显矫情造作的声调说着，“凌晨十二点，我们就将揭开他的身份，一定会让大家大吃一惊的！”

    台下已经有了一片议论纷纷声。其中有期待，却也不乏非议。

    “这哥们儿也太能故弄玄虚了吧，不就是捐了几个亿吗，还非要搞这么神秘！”

    “就是就是！太自恋了。还非让我们陪他到凌晨！”

    台上另一位男主持人道：“据说，他今晚也会戴上面具，在舞池中与大家跳舞哦！好，现在火辣热烈的开场舞正式开始！music！”

    随着主持人高昂的声音消散，动感的旋律接踵而至，台上一群小哥哥小姐姐们开始热舞，气氛点燃了场下的人们。

    “来吧。”史念玉戴上一个俏皮野性的野豹面具，拉着姜乐梨的胳膊笑道，“快戴上面具，一起跳啊！”

    姜乐梨无奈地把小恶魔面具带上，跟着史念玉进入鼎沸的人群中。

    她虽不喜这么多人聚在灯光下热舞，舞姿却是十分精湛。从大户人家中出身的女孩男孩们，已不知跳过多少场舞了，熟能生巧，动作标准自然得像是专门学习过一般。

    “不赖嘛！”史念玉看着她笑，“比我妹妹跳得好十倍。”

    随即，她便不笑了，左右张望道：“咦，我妹妹呢？”

    姜乐梨失笑：“表个白，把妹妹都给落下了，重色轻友。”

    史念玉又踮起脚来四处看了看，也没有找到史念书的身影，她皱了会眉，便又没心没肺地笑道：“管她呢，肯定是去跟她们班级的人跳舞去了。”

    她猜错了。史念书与自己班级的人并不合。自从15岁被父母从农村老家接到城市中，她便觉得自己与钢筋铁泥格格不入。城市中的人，看不起她，觉得她闷，觉得她土，觉得她封建，她也不喜欢城市中的人，不喜欢那身花花绿绿各式各样的衣裳，不喜欢那些莺莺燕燕巧笑倩兮的美人，比如那个什么姜乐梨，甚至……是她姐姐。

    姐姐？这么多年不见，也不在一起长大，什么姐姐。莫须有、凭空来的姐姐。

    这几年，自己一直小心翼翼跟着姐姐，姐姐做什么她便做什么，姐姐去哪里，自己便跟到哪里。

    可是……可是来了大学，姐姐与姜乐梨——一个外人交好，却漠视了自己。姐姐抛弃自己许多许多次了。

    就像刚刚，她们去找那个什么孟教授告白，却忘了我……孟连城？她一点不认识，那是姐姐小时候认识的人，不是她认识的人。

    史念书独自在昏暗幽静的湖边坐着，背靠一棵大树，白色的裙摆落在土上。

    突然，她听到了有人向这里跑来，随即便看到一个男生的身影冲到那棵银杏树前，拿着拳头不住地击打着树皮，史念书听着都疼。

    她悄悄站起来，发现那男生的身形有些眼熟。

    是怀游乐。她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她悄悄地缓步走过去，怀游乐用余光瞥到了她，黑灯瞎火中一身白衣长发飘飘的女人没把他吓个半死，“啊！”

    史念书也被他的叫声吓得退后一步。

    怀游乐定睛一看，是一张与史念玉一模一样的脸。却少了一些那种嚣张跋扈，充满了孤寂和柔和。

    他正气着史念玉，因此对史念书也没什么好感，没好气道：“念书？你在这做什么？”

    史念书见他生气，嗫嚅道：“我……没人陪我跳舞，所以我来到了这里。”

    怀游乐一怔，看着她那乖巧的表情，心道，何时史念玉也能变得这样小鸟依人就好了。

    “哦。”他回应道。

    “你……你呢？”

    “我？我心情不好。”

    史念书还是那副谨小慎微的模样，“你不去跳舞吗？”

    “不去，”怀游乐烦躁地摆摆手，“我才不去跟你姐跳舞，烦！”

    史念书一愣，刚刚这两个人不是还挺好的吗？

    “你们吵架了？”

    怀游乐一脸怨怼：“这种女人，我才不跟她一般见识！”

    话一出口，他便有些后悔——在人家妹妹面前骂姐姐，太没礼貌了。

    他本以为史念书会生气，结果没想到她一点不介意的样子，甚至眼睛一亮，有些兴奋道：“那……可以跟我一起跳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