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降祥瑞_一六九 坚守

作品:《大明九千岁

    “羊角石!”看着蚂蚁上树似的一串串地沿着云梯往上爬的鞑靼士兵,韩旭洲放声大吼。

    现在鞑靼弓箭手已经停止放箭,因为两军即将短兵相接,再放箭的话,射中自己人后背的概率比射中明军胸口要大十倍不止。也正因为这样,明军士兵才放心的站起来,拖过一筐筐羊角石,对准下面的鞑靼士兵猛砸!

    所谓的羊角石,就是那种重五六斤的、有着锋利棱角的石块,不会太重,五六斤的份量。不要被电影电视剧误导,古代守城很少会像电影电视里放的那样往下面投掷磨盘那么大的石块,这玩意儿杀伤力是足够的,但是太重了,扔不了几块守城士兵就会累到抽筋。所以用得最多的还是这种份量不重,数量又绝对足够的羊角石,别看它就几斤重的份量,从几米高处扔下去也是威力十足的,有头盔的挨上一下至少也得摊个脑震荡,不戴头盔的要么直接砸出脑浆子,要么被砸成浇点水就开花的植物人。现在那些被鞑靼弓箭手压着射了半天的乡兵全丢了起来,从筐里抓起一块块羊角石,使出吃奶的劲照着沿着云梯往上爬的鞑靼士兵猛甩!

    凭空下起了一场石雨!

    鞑靼士兵正咬着弯刀手脚并用往上爬,面对这冰雹一般落下的羊角石,几乎没有任何闪避的机会,纷纷被砸中,被砸中肩膀的还好,被砸中头的直接惨叫着从云梯上滚了下去,不死也是重伤。有几个倒霉蛋脸被砸个正着,鼻子嘴巴都给砸得稀巴烂,五官血肉模糊的一团,惨不忍睹。

    后面的鞑靼士兵见状,纷纷举起小圆盾遮住头部,奋力往上爬,但即便是这样,还是不断有人被砸中,发出痛苦的惨叫声。没办法,他们要往上爬的,一面小圆盾的保护面积实在有限,砸不到他们的头,也可以砸手、砸腰嘛,反正甭管哪里挨上一记羊角石都不会好受。眼看着自己的手下不断从云梯上栽下来,负责攻击这段城墙的鞑靼千夫长火冒三丈,咆哮:“弓弩手,射死那帮混蛋!”

    一些身材不高但异常壮实的鞑靼弓弩手神情冷酷地擎起手中做工精糙但弓臂粗得吓人的蹶张弩,瞄准城墙上猛扔石头的明军士兵扣动机括,只听得“镫镫镫镫”一阵金属颤音,一排弩箭暴射而出!弩这玩意儿一直是中原王朝暴揍游牧民族的利器,它具有培训周期短、威力巨大、精度也高等等优点,当数百、上千甚至两三千弩手森然列阵擎起强弩的时候,再怎么嚣张的游牧骑兵也会望而却步。骑射?有种就骑马冲到四五十米距离跟弩兵对射,不被射到墙上去算他祖上积德!不过随着火铳被大量制造、装备军队,这种古老的武器已经不再是明军的制式装备,明军的单兵远程武器要么是

    火铳,要么是开元弓,不玩弩了。倒是那些破产后逃入山林中结寨垦荒、啸聚山林的棚民大量使用弩来对付山中猛兽和进山围剿的官兵,而鞑靼人也从一些跑到鞑靼谋取前程的大明工匠那里学到了制弩工艺,制造了不少弩,现在用上了。他们技术水平有限,制造的强弩跟神臂弓、克敌弩这类变态的玩意儿没得比,但同样威力十足,弩箭呼啸扫过,当即就有十余名明军士兵惨叫着滚作一团,甚至从城墙上栽了下去!遭此打击,明军为之一悸,赶紧缩了回去。

    鞑靼士兵趁机往上猛爬!

    韩旭挥刀磕飞一支弩箭,厉声喝:“撑杆!”

    好几根带着丫叉的长木杆探出去,叉住云梯,好几个人一起发力,正往上猛爬的鞑靼士兵骇然发现云梯从四十五度角向着九十度角缓慢而坚定地移动着,他们发出恐惧的尖叫声!

    然后一串串的往下掉,就像被人从衣服上抖落的虱子一样。

    好几架云梯被掀翻,重重的拍在地上,被砸倒的鞑靼士兵不在少数。

    但明军实在太少了,在他们掀翻第一架云梯的时候,第一名鞑靼士兵的脑袋已经出现在垛口。没什么好说的,一杆长矛探了出去,就在他跳上垛口的那一瞬间刺入他的腹部,将他捅了下去。现在乡兵帮不上什么忙了,战兵们探出长矛,冒着嗖嗖飞过的弩箭居高临下朝爬出来的鞑靼士兵猛捅,鞑靼士兵用圆盾奋力遮挡,但没什么卵用,一个接一个被捅下去。

    韩旭洲又磕开了一支利箭,探头出去一看,好家伙,下面的鞑靼人都密密麻麻了,正争先恐后往上爬,一双双眼睛里冒出鬼火一样的光芒,好像城里遍地黄金等着他们冲进去抢似的。事实上,鞑靼士兵还真不在乎城里有没有黄金,这玩意儿对他们来说没什么鬼用,既不能吃也不能当衣服穿,要来干嘛?但张垣城中的棉布、粮食、茶叶、铁器、牲畜等等物资对他们却有着无法抗拒的诱惑,尤其是棉布和粮食,这是活命所必须的,他们最缺的就是这个。但张垣城里却有的是,只要拿下张垣,这些宝贵的物资随他们抢掠,而且拔掉这颗钉子之后,他们每年春季和秋季要到大明边境抢掠也方便得多了……所以玩命的往上冲吧,死了就死了,没死的侥幸冲进去,等待他们的肯定是一大批战利品!

    韩旭洲喝:“五号、七号垛口,粪汁,倒!”

    马上,两大锅烧得沸腾,散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恶臭的粪汁被倾倒下去,下面的鞑靼士兵给淋了一身,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一下子就给烫掉了,粉红色的肌肉沾满了滚烫的粪汁,让他们痛不欲生,凄厉如野兽般的嗥叫声此起彼伏,在云梯上的直接摔下去,在地上被

    淋中的则扔掉兵器满地打滚。这是最恶毒的武器,直接被烫死的不多,但只要被烫破一点皮都会在短时间内造成严重感染,以鞑靼人的卫生水平,这样的伤势基本上可以跟这个花花世界说塞油那拉了。

    两锅粪汁倒下去,直接报销了近二十号人。被烫死的也就那么几个,但那些被烫伤的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肯定会羡慕死者。

    雪上加霜的是,明军又往人最多的地方倾倒了好几锅滚油,几十名鞑靼士兵被烫得哭爹喊娘,接着一个火把扔下去,火光冲腾而起,被淋了一身滚油的鞑靼士兵带着一身火焰扑腾哀号,那个惨样,简直没有办法用文字来形容。

    几乎每一架云梯上的鞑靼士兵都遭到明军居高临下的打击,火铳、弓箭、羊角石、粪汁、滚油、灰瓶、狼牙拍……种种守城武器照着他们的头顶倾泄,打得他们死伤累累。攻城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像张垣这种城防坚固、人口不多但也不少的小城,更是难啃得很,如果守军足够顽强,几万十几万大军围攻大半年都拿不下一座这样的城市都不算稀奇。对付这种城市最好的办法是先包围起来,饿上两三个月,再想办法分化瓦解敌军军心,同时围点打援消灭前来增援的敌军,断绝城内守军获得补给的一切可能,最终用饥饿去彻底击败他们……这无疑需要很长的时间,鞑靼人没有这么多时间。这里距离达岭也就不到两百里,大明边军紧急驰援的话顶多三天就能赶到,那他们还玩个蛋?只能强攻,哪怕是死伤惨重也要强攻!

    明军火炮射程之外,一面狼旗下,一名身材魁梧的鞑靼将领盯着像嗜血怪兽一样不断吞噬他的士兵的城墙,面色极为阴沉。这一仗可是他精心策划了半年之久的,每一个环节都反复推敲过,付出了这么大的心血,为的就是一击将张垣拿下,拔掉这颗锲入草原的钉子!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座小城这么难啃,打了好几天,死伤以千计,愣是没有一点进展!

    该死的,这座小城怎么这么难打!

    两名千夫长脚步匆匆的退下来,对他说:“王子,这次不成了,收兵吧!”

    王子咬牙说:“不能收兵,继续进攻!”

    两个千夫长差点就给他跪了:“王子,这次真的不成了!明军准备充分,士气也高昂,短时间内想拿下这座城市是不现实的!我们最好作长期围困的准备,把他们饿垮了再打!”

    王子咆哮:“把他们饿垮了再打?你们告诉我,要围多久才能将他们饿垮?两个月?三个月?还是半年?”

    两位千夫长面面相觑。这种坚城围个半年不是很正常的么,怎么王子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王子咆哮:

    “我没有这么多时间在这里耗!明军随时可能派出援军,我们必须抢在他们派出援军之前摧毁这座城市,不然就该轮到我们被包围了!你们,马上去组织进攻,最迟明天,一定要将张垣拿下!”

    那两位千夫长暗暗叫苦。就明军这火力,还有这士气,明天就想拿下张垣?老大,你睡醒了没有!?对付这种小城最好的办法除了围困之外就是调集重炮,直接将城墙轰塌然后冲进去,没什么艺术性可言,但简单可行。问题是鞑靼军队有个屁重炮,有重炮他们还会用那寒酸得要命的投石机?

    没有重炮,又想在短时间内拿下这座坚城,就只能拿人命去填了。

    鞑靼大军就像过境的蝗虫,一群接着一群的往上涌,拍死一群又来一群,依靠这种全然不顾伤亡的猛攻,他们很快就冲上了城墙。明军也干脆,纷纷亮出长刀长矛,与他们短兵相接,展开惨烈的肉搏。女墙成了最恐怖的屠宰场,两个民族,两支军队,在这方寸之地面对面的拼杀着,两军士兵如同发了狂的野兽,拼命向一个个陌生的面孔发动最致命的攻击,长刀与弯刀对砍,长矛与长矛对捅,不断有人手臂被齐肩砍断,或者脖子被割断,不断有人被长矛刺穿身体。惨叫声、哭喊声、咒骂声、呻吟声此起彼伏,女墙上的尸体层层堆积,血流成河,不断有人滑倒。同样,也不断有尸体或者大活人被人从城墙上丢下去,或者两个活人抱在一起从城墙上滚落,摔到越堆越高的尸体堆上……

    这场突然爆发的战事,变得异常的血腥惨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