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杪觉得她昨晚吃的那顿让自己消化不良的晚饭后，肚子就一直堵着。结果过了一天不到，气都还没下去，就又发生了一件令她气结的事。

    她接到了她妈的电话。

    “喂，妈……怎么了？”关杪接起电话时心里有隐隐的不安。

    毕竟楚琴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说让她自己说，但是却直接找她父母的事情也不是干不出来。

    “听说你们专业有个留学计划，楚老师想让你去，你打算拒绝？”路萧轻飘飘的语气像把利剑“咻”得一下扎在了关杪身上。

    果然。

    楚琴这个坏人！

    “妈，不是……”

    “不是？那你怎么一直没跟我们说？你知道你爸知道你被推荐的时候有多高兴吗？结果你说你得再考虑考虑？我没想到你是个这么不知轻重的孩子……”路萧的语气中带着严厉和失望。

    如果说刚刚的话像利剑刺伤了关杪的皮肉，那么这句话就直接震得她内脏具碎了。

    “……”关杪对着电话彻底说不出话了。

    “总之，这次留学，你必须去！”路萧的话不容置喙。

    “妈！”关杪皱起眉，立马想到戚朵之前说的话。

    她好不容易才和肖澈和好如初的，如果现在出国的话，戚朵肯定会立马渗进肖澈的生活，且不说能不能成功，单是想到两人的关系可能会有所改变，关杪就无法接受。

    “我还得再想想……”

    “再想想？！”路萧的声音高了八度从电话那边传过来，“你再……”

    关杪耳朵一震，紧接着……她就下意识地做出了至今为止做过的最大胆的事。她把路萧也就是她妈的电话——挂了！

    看着界面里的通话记录以及前边显示的“妈”这个字，关杪吓得一哆嗦，赶紧退出了对话界面。

    好在她妈是个极度自尊的人，就算已经在家气死了，也不会一遍遍地给她打电话。

    关杪把暂时不会有动静的手机收进口袋里，然后继续向前走。

    这件事要是想瞒住肖澈估计不会太容易，她妈、楚琴她们肯定会觉得她是因为肖澈才不想去留学的，所以就势必会去找肖澈。

    如果这件事被肖澈知道了，肯定会觉得她是故意瞒着他——虽然目前为止确实是这样——他自尊心那么重，到时候肯定会变成所有人都要我去留学……

    啊……那要不要干脆地把这件事告诉肖澈呢？

    但是如果告诉他了，要怎样才能让他站在她这边呢？

    ……

    关杪一边想着，一边漫步走出教学楼。殊不知她的身后，从她接到路萧电话开始就不远不近地跟着一个人。

    *

    晚上九点左右。

    在肖澈帮他妈把所有事情料理好后准备离开时，一个不速之客——确实可以这么称呼——敲响了病房的门。

    肖澈把包重新放下，将门打开。看到来人，他不觉地皱起眉。

    “戚朵？”他放在门把上的手并没有放开，“你来干什么？”

    戚朵看到他明显的拒客的态度却如没有看到般笑笑，举起手里的花篮和水果，“我来看看阿姨。”

    脸上的笑容可以说是很灿烂了。

    “……”肖澈依旧站着。

    “肖澈，谁啊？”他妈在床上问道。

    闻言，肖澈只好把手从门把上放开，侧身让戚朵进来。

    戚朵丝毫不介意肖澈不介绍自己，自来熟地走上前来到张琳床前，把手里的花篮放在床头柜上，笑着对张琳说：“阿姨，我是肖澈的同学，听说您生病了，就想着什么时候来看看您呢。”

    “哦，原来是肖澈同学啊。”闻言，张琳和蔼地笑了，然后对肖澈说：“肖澈，那你还不搬张凳子来让你同学坐下？”

    “不好意思，我妈要休息了。”肖澈这次却没有顺着张琳的意思，直截了当地下了逐客令。

    张琳这么细心的人，自然看出两人之间的不对劲了。

    “……”被肖澈这么一堵，饶是戚朵的笑容再怎么强大都有变得僵硬的趋势了。

    “也是，你们年轻人有什么要聊的就出去说吧，我也听不懂。肖澈，好好招待你同学，人家这么远赶来挺辛苦的。”张琳说着，自己掩了掩被子躺了下去。

    肖澈三两步走到她边上，帮着她把被子整理好，然后搓搓她的手放进被子里。“妈，那我先走了。明天再过来。”

    “知道啦！”

    肖澈看到张琳合上眼后就转身走出病房，走到门边时还把灯给关了，于是戚朵只能无奈地跟出去。

    她和肖澈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出了住院楼。

    在出医院大门后的一个拐弯后，肖澈在路灯下停下了脚步，戚朵于是也只得停了下来。

    “说吧，有什么事？”肖澈穿着一件薄薄的运动外套，双手就插在外套的口袋里，身子松松地站着，整个人看起来有点懒散。

    但这在戚朵看来却很新鲜，因为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样子的肖澈，有一丝慵懒，也有一丝疏离，但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而且刚才他在病房照顾他妈妈的时候，也让戚朵觉得震惊，她从来没想到肖澈会那么温柔地照顾一个人……

    “其实，也没什么事。”戚朵有些害羞地低下头。

    可能是因为肖澈直视她的眼神太过直接，可能……是因为肖澈的脸在昏黄的灯光的照耀下比平时看起来要温暖一些。

    但是这温暖很显然只是假象。

    肖澈闻言直接皱起了眉，“没什么事你这么远赶过来？就为了看一眼我妈？”问完后，嘴角还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戚朵看到后，委屈又羞赧地抿了抿嘴，赶紧直入主题。

    “你知道我们专业有个出国的计划吗？每年学校都会选一两个人去法国留学，这个机会很难得，几乎所有人都想得到这个机会……”

    “……”肖澈站着没有说话，默默地听着。

    “今年的计划，楚琴，哦，就是我们专业的老师，她推荐了关杪。”

    “……”肖澈神色微微一变，他可能猜到戚朵接下去会说什么了。

    “不过关杪好像准备拒绝。

    “楚琴一直在劝她，可她好像都没跟她爸妈说这件事。

    “她爸妈刚知道了这件事，想要让关杪去，但关杪不愿意，所以和她爸妈闹得有些不愉快。

    “照理说这么难得的机会，关杪不可能会想错过的。”

    “……”

    肖澈看着戚朵一张一合的嘴，觉得有些恍惚。

    耳边似乎还有贴在边上的树上的蝉的叫声。

    知了……知了……地叫个不停。

    他不太清楚戚朵后来具体说了什么，只知道脑子里“嗡嗡嗡”地在响，和蝉的叫声的频率好像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