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是似有察觉，他的眸子瞬间冰冷，将视线移动了过去，又道，“杜小九，出来吧！”

    杜小九压低杨柳的身子，竖起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他不要做声。

    “杜小九，今日一事我不会记在心上，跟我回去。”花如是语气淡淡的，不似方才的声音那般冷酷，徒然染了一丝的祈求的意味。

    杨柳皱着眉心忍受着身体上传来的剧痛，看着杜小九一直蹙在一起的眉头，那张清秀的面容上布满了紧张和不甘，她使劲握住了杨柳的手，对她点点头。

    “杜小九，紫青陌已经在我这里了，你可想见他？”

    杜小九微微闭上双眼，若是可以闭塞听觉，她很想就这样什么都听不到，可花如是的声音依旧如那滔天的雷鸣，轰动着她的耳膜。

    “杜小九，跟我回去，你的毒性未除，随时会控制不住，只有我的解药可以救你。我一直在想，世间只有师父和我是一样的人，是一样的怪物，自我杀了他之后，世间就只有我一人了，可遇到了你，听到了你，我想，我不会孤单了，杜小九，出来，你不想与我一起吗？我们共同掌控天下，共同俯瞰苍生，杜小九，你出来呀。毒药在身，你躲不了多久的，再过几个时辰，你就会想要我的药丸，你的身体会发生变化的……”花如是的口气一颤，“出来呀，杜小九！”带着央求之声。

    杜小九咬着银牙，依旧闭目忍受着。

    “杜小九，我可以允你一个条件。跟我回去，我会将杨柳送到昭国的边塞。没有人能够打搅到我们，就可以永远安安静静的在一起了。”

    杜小九突然睁开了眼睛。

    杨柳的手又加重了几分，示意她莫要作声，不可上了紫青陌的激将法。

    “呵呵，杜小九，你在怀疑我的话么？紫青陌在我的手里，只要你肯出来见我，我就可以将他放了，杨柳我也可以放他离开。杜小九，跟我回去吧。”

    杜小九心里乱跳，如鼓一般雷动。

    花如是眯起双眼，扫视着随风摆动的青葱绿草，草地如海波，荡漾如潮，他望着那漆黑的草芒，等待了许久，却依旧不见他所期盼的那个人的身影。

    “杜小九，跟我回去，我答应你便是，放了紫青陌和杨柳。”花如是再退一步。

    杜小九似乎有所动容，眼神流动，看着那个火光映衬下的面容。

    “杜小九，若是你执意要走，我也答应你，不过，我喜欢看着你一步步变成跟我一样，”最后一句话，紫青陌的语调陡然一抖，“哈哈哈哈……”放声大笑。

    杜小九亦是身子一颤，险些就这样站起身来。

    “杜小九，出来！”花如是一声低吼，对着黑芒的暗夜，那双眸子闪着冷泽的光芒。

    “……”杜小九就待起身，陡然，手臂一紧，她茫然回头，瞬间一个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紫青陌！”杜小九欣喜。

    紫青陌对他微微点头，面色凝重，拉住杜小九将身子俯的更低。

    花如是冷笑一声，抬眸间，早已经隐蔽在附近的黑衣杀手突然出现。

    杜小九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个身形异常高大的人阻了她们的去路。

    杜小九上下打量，那人高自己两头，身体健硕，尤其手臂异常健硕，手里的宽刀泛着一股乌黑的光，眼里带着无形的杀气。

    “来吧，花如是。”杜小九抽出腰间的软剑，飞身而起，迎面飞来一刀，杜小九未加还手，只是那样踏着风而起，向后躲过数丈。

    一时腥风血雨，残肢断臂四处散落，尸横遍野。

    黑衣杀手的动作快如闪电，断的是要人命。

    紫青陌护在杜小九身边，时而眼光流放，“小心！”时而低喝，“后面！”又道，“躲开！”

    两方斗得正酣，只听一声撕破长空的悲鸣。

    花如是脚下一蹬，一只断了一截的木椅横飞而去，“哗啦啦……”断木肢解飞出，直接冲向就要砍在杜小九后背的黑衣杀手的脖颈上。

    杜小九一惊，茫然望去。

    花如是嘴角微微上扬，陡然一挺身，一飞冲天，直奔杜小九的方向而去。

    紫青陌拉着杜小九连连躲避，却还是被花如是的强大气场伤到了脚踝，她浑身一颤，脚步踉跄就要跌倒。紫青陌上前扶她，花如是攻势猛烈，这一下却不是杜小九，而是将整个背后放空的紫青陌。

    “噗！”

    “不！”

    杜小九大叫一声，紫青陌的血水喷溅在她的脸上，雪白的皮肤上触目惊心。低头一望，紫青陌早在找到她之前已经受伤，那件白雪的衣衫上几处开裂，片片刀痕皮肉外翻。

    “紫青陌，紫青陌！”

    紫青陌睁开沉重的眼皮，对杜小九凄然的一笑，“无事。”裂开的红唇下血痕叫杜小九浑身抽搐着，柳儿被打翻在地，翻了几个跟头才在她脚边停住，杜小九捂住的拉住柳儿又护住受伤的紫青陌，对着花如是大吼，“混蛋，混蛋，混蛋！”

    “呵呵呵……”花如是怪异的笑容挂在那张苍白的脸上，他突然发问，“你为什么那么重视他？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

    “你是个恶魔，滚开，滚开，滚开！”

    花如是脸色一僵，不由得心惊的退后几步，望着杜小九伤心的模样，他竟然也伤心起来，忽而一笑，推开紫青陌和柳儿，弯腰将杜小九护在了怀里，对着杜小九低声说道，“你是我的朋友，是吗，是我的朋友，对吗？”

    被花如是突来的举动吓到的杜小九浑身一颤，她不安的伏在花如是的怀里，听着他那似有似无的心跳，陡然嘴角微微上翘，与花如是同样诡异的笑容的她伸出手也将花如拦腰护着，声音很低，似有似有的寒意袭来，“花如是，你是嫉妒吗，嫉妒我与紫青陌之间的关系吗？呵……”她发出一丝冷笑，眨眼间，柳儿的弯刀捏在手心。

    “噗！”

    血红的刀子抽出，带着皮肉。

    杜小九瞧着花如是那张惨白的脸，却是笑的诡异可怖，她大笑一声，“哈哈哈哈……花如是，你不是喜欢看到我像你一样吗，像一只怪物，看我，现在像吗？”

    杜小九起身，摇晃着她脆弱的身体，脸色苍白，胸口上的鱼形玉佩闪烁着火一样的光，艮然，那火光一缩，杜小九眼前一黑，她就要倒地。

    “杜小九，不要，不要，不要叫毒性控制住你的心，杜小九！”紫青陌伏在地上，发出微弱的声音。

    “……”杜小九的双眼艮然睁开，她那双布满血红的眼陡然睁大，弯刀就待脱手，直奔花如是的脖子。

    “不！”

    那边骑着马的穆婉容惊叫一声。

    杜小九停手，对着花如是说道，“看，恶魔也有人在乎，同样是恶魔的一个女人，花如是你也看不透吗，看看你身边的人，那个同样是恶魔的她，她才该和你一起。”

    “杜小九，放了他，放了他，求你！”穆婉容连跑几步，“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放了他，他可会放了我？”

    “不，杜小九求你，求你，我作为女人求你，求你。”穆婉容的头闷闷的撞击在地面上。

    每一次都如一次沉重的击鼓，叫杜小九浑身战栗，手里的弯刀如何也抬不起。

    “杜小九，求你！”穆婉容哭声不止，泪水连连，额头上早已破裂，可她依旧苦苦哀求着。

    “好！”杜小九低声说道。

    不待侍卫骑马过来，她扶起紫青陌，背起柳儿，对着躺在地上的花如是说道，“放我走，不然我不会放过你，期盼我变成你的样子，呵呵……我会第一个杀了你，到了地下，你仍旧是独单寡人一个，花如是。”

    花如是凄然的一笑，一滴泪浮在眼角，他仰头躺在草地间，只冷冷一笑，腹中的血污染透了他的血红衣裳，更加的红烈，在火光之下刺人眼眸。

    “杜小九，我只给你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哈哈哈哈……我是不死的，不死的，三个时辰足够，我会去找你，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杜小九未去理会，迈着沉重的步子，淌着及膝的青草一路向着更加黑暗的地方走去。

    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后，花如是的皮肤会愈合，他的毒性会再一次运作，花如是会短暂的功力大增，那个时候天下还有谁会是他的对手？！他要将杜小九抢来，不惜一切代价。到时候，杜小九是他的，昭国是他的，整个天下都会是他的，还有谁会欺负他，还有谁会看不起他，还有谁会叫他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呵呵，不会了。

    花如是笑的诡异异常。

    尽管花如是放走了杜小九，可是花如是的杀手却一个没有离去，只等花如是追来，群起而攻之。

    三个相互牵绊的身影一直躺着夜路慢慢的前行，杜小九不知前方是否是平坦的大道，是否就在下一刻见到了花如是那张可怖的脸，她只知晓，只有这样走下去，才会有生的希望。

    行路漫漫，柳儿渐渐苏醒。

    “皇上，我好累！”柳儿扑倒在地。

    已然无力的杜小九将紫青陌的伤口绑住，任由血水打湿了她的脸，她对柳儿说，“柳儿，停住，我们要走了，只是路上很危险，我们要保护好对方，不要放弃，为了你，为了皇上，为了初七。”

    “皇上，你就是初七啊！”

    “对，我是初七，要停住。”

    “皇上，我能挺住。”柳儿咬住薄唇，撑起软弱无力的四肢，迈开寸缕的步子，跟着杜小九身后。

    夜路漆黑。

    “噗通！”

    “哎呦，咕嘟嘟……”

    “啊，皇上，紫青陌！”柳儿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