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青陌眉头一皱，问道，“她还活着？”

    猎户点点头，“活着，活着，还说胡话叫什么天。哎呀，你说那江水自十年前那次之后不再冰封了总会有原因的，那不是就有个活的大美人冲了下来？呵呵，哎……不是酒醉做梦，绝对不是。”

    紫青陌眯起凤目，命道，“浇醒他，问个明白。”

    “是。”

    “主子，猎户已经清醒。据他所说，最后一次见到人是在江边。”赵青玄用雪水将猎户从酒醉中拉了回来，眼见他眼神清明，连连威吓，才问出点什么来。

    紫青陌眸子一动，没有说话，只瞧得他紧闭着的双唇上青红一片。

    “主子，主子……”赵青玄低声唤着。

    紫青陌最后深看了一眼高山之巅，低喝道，“走，去江边。”

    “是。”

    猎户拉着野狗扒犁在雪道上稳稳疾驰，时而看着头我不该身边总是带着长刀长剑，该带包香囊，这样也不会叫人徒增一丝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如今，冷的人是你，不是我了。呵呵，错了错了，我说的是初七，不是你杜小九。又该气我了吧，气我想的都只是初七，为何不是你杜小九，呵呵，你总是跳着脚对我大叫，告诉我你叫杜小九，我记住了，杜小九。”

    “嘶~”

    短刀割破手腕，顿时鲜血从皮肉里溢出来，豁开的伤口对准杜小九的嘴唇，冰冷的唇畔仿似两瓣未放的花瓣，没有一丝生气。只是，那样温热的香浓透着无限的诱惑，杜小九好像在睡梦中寻到了一道曙光，贪婪的抓着温暖的源头狠命的吸着。

    渐渐地，杜小九雪白的皮肤上镀上了一丝血色，绯色缓缓，面颊也跟着染上了一抹红晕，紫青陌的手腕才从她的嘴上移开。

    他惨白着一张脸，撕开衣衫，勒紧手腕，最后做完这一切已经是满头恶汗，他无力的看着怀中的她，靠在木屋一旁，听着风雪霜落，看着深灰色的地板愣神，时而低笑。

    话语不断。

    “杜小九，那朵山河烂漫的荷花图依旧盛开，只是，颜色旧了……或许，那个人不是你，是初七，呵呵，初七死了，死了……”

    青山眷侣常伴，她低头细致的描摹他最拿手的荷花图，他在一旁淡笑着观看，曾经信手拈来的美景，如今只能在只言片语中寻求那份难忘。

    怀中的杜小九，面色开始淡淡的晕开好看的颜色，眼角处的血痕也渐渐的浅了下去。

    “杜小九，未出阁前总是吵着要出去看看大好河山，及笄后却只喜欢闷在房中看些奇怪的书籍，你爱极了的那副山水图已然保存着，只是，时隔多年，还不曾打开过……不对不对，是初七，那个人是初七。我时常混淆，你们之间到底是谁。那个雕像我还保存着，依旧记不起她叫杜小九，我只记得初七一个人。如何是好？”

    花卷外是尘灰茫茫，花卷内是曾经的痴海烂漫。

    毒药在杜小九的体内慢慢蠕动，血毒的药性终将是最强的，冲淡了身体里的毒，只是，她依旧未醒来。

    “呵……我曾经期盼过你这样回来，从雪山里面爬出来，或者从某一处跑回来找我，哪怕是提着刀找到我，可若你真的来了，我该如何？我会不会将这天下再一次拱手让给你，不会了，从前给了初七，她不好好打理，现在再次给了你，又会是一种什么样子？你知道吗，太师死了，他背后的人却跑了，呵呵……花如是夺去了他想要的东西，可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脑海里那个总是嬉笑着问他是不是该放下江山与她厮守，浪迹天涯？他却总是笑着不回答。

    如今，他还是找不到心底的那个答案。

    杜小九的手指轻轻扯动了一下，手心上有了温度。

    紫青陌换了个姿势，将她捧在怀中，脸颊藏在他的怀里，他突然痴笑一声，“还是这般瘦弱，大风该把你吹走了。”

    杜小九在睡梦中寻找这个温暖曙光，突然脑海里一个令她烦躁的声音不停的叨扰，她哼了一声，抬手扒拉着碍事的衣衫。

    披风尽数从她的身上脱落，艮然亮了木屋内的黑暗。

    紫青陌低叹一声，“从前也爱蹬被子，不知没了我，你如何过来的。王宫里可好？他，该是爱你的，瞧，他把那边所有的将士杀了，因为你曾说，那些流离失所的人该有个家，呵呵……家……生来就无家，死后才会有家。呵……初七，你是初七吗，哎……杜小九，我如何是好？”

    “红颜可以是知己，也可以是祸水。”紫青陌冷笑一声，“父皇曾这样说过，最后我还是在那天选择了红颜，可是我与你终究没能走到一起。”

    杜小九从他怀中调换了姿势，竟是仰头对着他。

    紫青陌陡然心中一跳，将披风盖住了她的脸，他在心底怕，怕什么？

    他无奈的摇摇头，“去罢，去帝都杀了我，你的臣民在边塞苦苦挣扎，杀了我……可是，杀了我之后又能改变什么？”

    絮絮叨叨，断断续续，紫青陌自己也不知自己在说着些有头无尾的话，渐渐的天竟然亮了。

    紫青陌抱着她在木屋内蜷缩着互相取暖，矮小的木屋内温暖融融，当第一缕白光从缝隙中射进来，紫青陌起身，低头看着依旧昏睡的杜小九，拨开挡在她额前的碎发，“来人。”

    “主子。”赵青玄上前，屈身站在木门便附耳倾听。

    “我们走。”

    声音未落，一个面容憔悴，脸色苍白的属国之巅的雪山上帝王紫青陌自木屋内走了出来，他望着晨缕微微，有些眩晕的晃了晃浑浊的头，轻声道，“回帝都。”

    赵青玄迟疑了片刻回道，“主子，我们只能徒步，没了马，只能顺着江水一直向下走，要走上两日才会看到驿站，主子，不如回到那村里，待援兵来……”

    紫青陌抬起软弱无力的双脚，轻声喝斥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