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内充斥着哀嚎，杀猪般的叫声不绝于耳，从地牢内传遍整个皇宫。

    不出一个时辰，地牢内的人除了站着的杜小九，就只有昏死过去的杨柳。

    杜小九目露血光，赤红的双目像暗夜里的一把火，在昏暗的地牢里闪烁，魔性渐渐的退却，耳边依旧围绕着人死前挣扎的痛苦呼喊，她压抑着越来越涨的头痛，血液疯狂的在她的身体各处奔腾，伤口的疼痛消失，烧焦的皮肤也完好如初，雪白如纸。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握紧双拳。

    渐渐的，意志开始清醒。

    杨柳的闷咳声好似从天边传来，若有似无。那黑红的血预示着杨柳已经活的不了多久，只有进的气息，却没有出的力气，柳儿奄奄一息的躺在杜小九的怀里，眼中皆是泪水，可她仍是尽力的笑着，“皇，皇上……”

    杜小九忍去泪水，将她脸上的血水抹掉，对她点头，“我在这里。”

    “皇上，柳儿不乖，没，没有听你的话待在军中，我，我跑出去寻你，中途遇到了太师，咳咳……”

    血水再一次涌出，喷溅在杜小九的脸上。

    杜小九心底一慌，将她扣在怀里，“柳儿，柳儿，你会没事的，你会没事的。”

    “咳咳……皇上，紫青陌将我带来了这里，他，他没有对我用刑，是，是咳咳……有人，在，有人，皇，皇上，柳儿好累，好……”

    手臂无力的垂落，打在杜小九的衣衫上，跟着，“啊……”杜小九惊天的惨叫声响彻天地。

    她怀抱着顺眼闭合的柳儿，泪水打湿了眼角，尽力睁大双眼不叫那泪水继续流出来。她将柳儿抱在怀里，感受着渐渐失去的温度，“柳儿，不怕，皇上在这里，皇上在这里。”

    杜小九从雪山上下来，一路追着黑衣人跟来了这里，南方，紫青陌的新国都，在昭国被南方建立起来的小小都城。她听到的第一件事却是柳儿被关在地牢，已经用刑多日，杜小九拽着途中饮酒的过往路人，问清了紫青陌的府邸，直奔而来。

    却终是迟了一步。

    “柳儿……”杜小九终是泪水簌簌落下，“柳儿，柳儿……”

    “哄！”一声闷响，外面陡然一阵烟尘飞来，铺天盖地的沙石将整个地牢震荡的连连颤抖。

    羽林卫用炸药将地牢炸开了一个豁口，那些残值断臂四处飞散，地上的深坑之上满是血水污泥。

    杜小九听得巨响，头抬也未抬。

    “杜小九。”

    “她死了，你满意了？”杜小九擦着柳儿脸上的血水，泪水无声的落着。

    “我，我……”紫青陌欲言又止，不管他是否利用柳儿想要引来杜小九还是想要引来柳儿和花如是，柳儿的是都与他脱不了干系。

    “你还想杀我吗？”杜小九突然抬头，那双眼中尽是寒厉，她抹去脸上的泪水，抱着柳儿起身，匆匆几步走到紫青陌跟前，仰头那张苍白的脸瞧着紫青陌的眼，“你看清楚，我杜小九在你眼前，你想杀了我吗？”

    “我从未想过要杀你。”

    “呵……”杜小九冷笑，“山棕人马，拿着追杀的死令，当今世上除了紫青陌知晓我的下落，还有谁？呵……紫青陌，我杜小九是笨，可初七不笨。”

    “……”紫青陌不发一言，瞧着面前如鬼魅一般的杜小九，“杜小九，我没有叫任何人去杀你。”

    “哈哈哈哈……”杜小九仰天长啸，“我是谁我都不知道，你却在叫我杜小九，呵呵，紫青陌，你看清楚，我现在是谁？”杜小九扬起脸来，踮着脚凑近紫青陌，身上的血腥味充斥着口鼻，她咧着红唇，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上挂着被箭伤的痕迹，瞳仁中映衬出紫青陌那张微微颤抖的眼神。

    “初七……”紫青陌惊慌而莫名的唤着。

    “哈哈哈……”杜小九大笑着，却笑中带着泪，她扬起一掌，“咚！”拍在了紫青陌的胸膛上。

    紫青陌用内力护住心肺，可仍是被杜小九这一完全是力气而拍来的一掌震的全身疼痛。他靠在石壁上微微喘气，捂着隐隐作痛的胸膛，仰头瞧着她，“初七，你，你没死……”

    “哈哈哈哈……”杜小九又一声凄厉的长啸，

    “初七，你是初七，你的眼神错不了，你是初七。”

    杜小九冷嗤，“呵……初七已经死了，你心痛吗，我不是杜小九，听到这个消息是否心痛？心痛么？”杜小九使劲拍着自己的胸膛，只一只手臂抱着已然断气多时的柳儿，与紫青陌说完了话，还不忘轻轻捋顺柳儿额前的碎发。

    “你，你……咳咳，到底是谁？”

    “你也看不出吗，呵呵……”杜小九继续冷笑。

    “嘶嘶……”外面火光冲天，呛人的火油已经被点燃，箭头上缠着棉花，浸满火油的箭头正炽烈的燃着，熏人的气味在地牢外遍布。

    杜小九冷哼一声，拍拍怀里的柳儿，又将她放在地上，结下腰带，对着柳儿笑着说，“皇上带你走，皇上带你离开这里。”

    用腰带将柳儿与自己捆在一起，杜小九豁然起身，还不忘拍拍背后的杨柳，“莫怕，我们就要出去了。”

    “杜小九，不要走，留下来，外面很危险，到处有人在寻你，花如是，翼王，还有太师背后的幕后黑手，我，我才能保护你。初七，你别走……”

    “呵，我是杜小九！”杜小九一声暴喝，双掌顿时拍出，连连激射，周遭扬起一阵风沙，风沙之大，迷人眼珠，紫青陌却毅然站在那里不动。

    “杜小九，你看清楚，若是我想杀你，早就将你烧死在这里了，我只是想用柳儿引出花如是，因为花如是不知你在何处，他在到处找你。我，我不得已才将柳儿……不管怎么说，柳儿的是都与我有关，我随你处置，可是你不能再出去，不能。”

    “……”杜小九将信将疑，虽然心痛万分，又因为魔性控制，可她终究没有失去完全的控制，紫青陌所言不假。杜小九没有再动，只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不发一言。

    “杜小九，听我说，你留下来，这天下还给你，这一切都还给你，只要你肯留下。我可以解释所有的事情……”

    “杜小九，留下来。”

    杜小九惨白的脸上突然扯出一条难看的微笑，“我不光是杜小九，我还可以是初七，所以……”杜小九深处红舌舔了一下嘴唇上的血迹说道，“你紫青陌武功深不可测，如何能几次被太师捉拿，你早在几年之前就已经练就了紫莫寒一直追求却得不到的神功，呵呵，紫青陌，你以为可以瞒得了天下人，因为你算得出初七迟早有一天会被紫莫寒杀死，你只等那一日到来，之后坐享其成，收了这天下，可不想，面对重重危险，你依旧不肯出手，只因为一件事……”杜小九森冷的笑着说，“你爱上了杜小九，呵呵……”

    冷笑声从杜小九的牙缝中挤出，充满了讽刺，她又道，“可是杜小九现在不是杜小九，她还是初七，呵呵……你说，我爱你吗？”

    “不，不是。杜小九，你冷静，你的魔性控制了你的心神，你……额！”紫青陌一声闷哼，杜小九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跟前，一拳击打在了他的腹部，痛的他浑身颤抖。

    杜小九歪头瞧着他痛苦的神情，好似在看一出好看的喜，充满了好奇和欣喜，“痛么？”

    “咳咳，杜小九，你，你清醒一下。”

    “我很庆幸。”

    紫青陌抬手，想要去抓杜小九的手腕。

    杜小九扬起手掌，拍打下去。

    “叮当当……”一阵脆响，从紫青陌的怀里滚落出半只瓷像。

    杜小九侧目望去，只瞧那只上半身穿着白色婚纱的女子呈现在眼前，她的心一缩，痛的退后一小步。

    “你说的话，你做的事儿我都记在心里。之所以没能接受你，是因为我风不清楚你是初七还是杜小九，我不想伤害你们任何人。”紫青陌缓缓起身，走上前去，就要去抓杜小九的手。

    杜小九惊得将手抽回，诧异的望着他，“滚开！”

    “杜小九，留下来，不要走，我会帮你查清楚伤你的人，但绝对不是我。”

    杜小九歪头，瞧着紫青陌那张说话的嘴，忽而，嘴角微微上扬，伸手要去抓。

    紫青陌挣了一下。

    杜小九迅速飞身后退，大笑着说道，“紫青陌，你还想骗我，若是真如你所说，为何还要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利用柳儿引我至此，呵……你好阴险。”

    “杜小九，你听我说！”

    “住口，满口谎言。紫青陌若是还想做好你的狗皇帝，就给我让开，你知道，你们这点能耐上不了我。”

    “不，我会叫他们都撤下，只要你肯留下。”

    “留下？留下便是我的死期，或者，看着你身边的所有妃嫔亲亲我我。而我被世人嘲笑是妖魔，是妖女，不，我不。紫青陌，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在我出来的那日派人追杀我，就是你的选择，因为你知道我会是你的阻碍，我会阻碍你统一天下。”

    “……”紫青陌心头一颤，似乎有什么东西硬生生的拉扯了一下他心底的伤口，生疼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