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曼托瓦伯爵的样子，奥托知道对方这几天一定也没睡好。

    也是，换做是奥托自己，这种时候恐怕也很难抉择吧。

    一方面是红果果的利益，一方面是报仇，确实不太好选。

    奥托托人带给曼托瓦伯爵的话，十分简短，只有一句话。

    “我能帮你报仇。”

    但就是这么简短的一句话，却让原本准备答应伦巴第公爵的曼托瓦伯爵，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中。

    最终，曼托瓦伯爵还是先压下了心头的悸动，决定和奥托谈谈再做决定。

    虽说当初他遭遇的那场浩劫和奥托的哈布斯堡家族密不可分，但总归看在奥托的厚礼以及哈布斯堡家族的声明上，他对于奥托和哈布斯堡家族的仇恨没有那么高。

    毕竟一切的始作俑者，还是那位维罗纳公爵，而不是哈布斯堡家族。曼托瓦伯爵清楚的记得，当时那位哈布斯堡家族的男爵，可是苦心积虑的劝说维罗纳公爵别太过分，但维罗纳公爵并没理会。

    也多亏了当初戈尔不忍心的劝说，才让如今的曼托瓦伯爵愿意见一见奥托。

    当初维罗纳公爵为了逼迫曼托瓦伯爵还高额的利息，那可是各种手段用尽，让曼托瓦伯爵的家人饱受折磨。

    经过维罗纳公爵的折磨，曼托瓦伯爵的夫人和两个女儿都蒙受了不小的心理阴影，精神上都出了问题。

    这也是曼托瓦伯爵听到奥托愿意帮他报仇后激动的原因，损失些钱财对于曼托瓦伯爵还可以接受，但家人都差点全部被逼疯，让曼托瓦伯爵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可即便心中对于维罗纳公爵充满仇恨，曼托瓦伯爵却无能为力，他一个伯爵，如何能与一位公爵抗衡呢。

    更别说维罗纳公爵，和神罗皇族加洛林家族还有着联姻关系。

    实力、地位，曼托瓦伯爵都比不上维罗纳公爵，他又如何能报仇呢？

    但奥托的话，突然让他寻觅到了机会。

    论实力，瑞士公国肯定比维罗纳公国更强。论关系，哈布斯堡家族和韦尔夫家族一样，都和加洛林家族联姻了，与神罗皇帝都很亲近。

    因此，如果说帝国中能有人帮他报仇的话，奥托肯定是其中之一。

    “那是当然，曼托瓦伯爵不必担心，我奥托的声誉如何，这些年帝国中都是有目共睹的。

    阁下大可以向帝国的贵族打听打听，我奥托说过的话，许下的承诺，是不是都一一兑现了。

    所以，阁下不必担心我会欺骗你。”

    奥托轻轻开口，却没看曼托瓦伯爵，而是打量着这场宴会上的食物。

    意大利的贵族，相比东法兰克的贵族生活条件要好很多啊。或许是因为这里商贸发达的缘故吧，哪怕眼前这位还欠了一屁股债的曼托瓦伯爵，食物种类都比奥托在巴伐利亚见过的许多贵族要丰富。

    果然，这年头，商贸才能过上好生活。

    曼托瓦伯爵闻言，面色依旧没有变化，还是死死的盯着奥托，声音略带沙哑的开口。

    “那么右相大人，想从我这里获得什么呢？”

    “我想获得什么？曼托瓦伯爵你应该很清楚吧。”奥托轻笑一声，扭头看向对方。

    “我知道阁下在原来的意大利王国担任海军将领有很长的时间，但是，我一直没想明白的是，为什么阁下没去巴里王国呢？”

    “不想去！”曼托瓦伯爵微微眯眼，给出了这样一個答案。

    “既然阁下不想说就算了，我也就是随便问问。”奥托毫不在意的笑了笑，一点都没把对方当回事。

    “阁下已经知道我的来历，我就直说了吧。

    我能给你的条件，除了帮你报仇以外，土地和钱，我同样能给你，甚至能比伦巴第公爵给的更多。

    以我的实力说这句话，想必阁下也不会觉得我是在吹牛吧。”

    “右相大人的权势，帝国中谁不知道呢，我自然不怀疑您的实力。

    但是，最关键的问题，我希望右相大人能告诉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帮我报仇。”曼托瓦伯爵轻轻点头，眼中带着寒意问道。

    “这个嘛...”奥托犹豫了片刻，在脑海中盘算了片刻，轻轻说道。“五年，我保证五年内，让阁下亲手报仇，不知道阁下意下如何。”

    五年，这个时间，可不是奥托乱想的。

    这是奥托对于神罗皇帝寿命的预估。

    当然，既然是预估一个人的寿命，肯定会有不准确的地方。

    但是嘛，除此之外，五年的时间，足够哈布斯堡家族消化掉萨伏伊和皮埃蒙特两个公国，实力肯定会更上一层楼。

    到时候，哪怕神罗皇帝依旧在世，以哈布斯堡家族的实力，收拾一个维罗纳公爵，也不会太难。

    “五年...”曼托瓦伯爵重复了一遍，沉默了片刻，显然也是在盘算这个时间。

    奥托虽然说的是五年之内，但谁都知道这实际上意思是至少五年才有机会。

    对这点，曼托瓦伯爵也很理解。

    好歹是两个公爵之间的争斗，如果奥托说明天就帮他报仇，那曼托瓦伯爵立刻就会拒绝奥托的邀请。这意味着奥托根本没这个想法，是在哄骗他。

    但这么长的时间，反而显示出了奥托的诚意。因为五年这个时间显然不是为了拖时间，否则奥托大可以说更长。这个不长不短的时间，只能证明奥托确实有对维罗纳公爵出手的想法。

    至于奥托为什么会帮他，曼托瓦伯爵觉得，肯定不仅仅是因为奥托想要招揽他这么简单，其中还有很大的原因是奥托想要把手伸到意大利，掌握整个北意大利。

    哈布斯堡家族能在奥托的带领下拥有如此多的领地，难道都是靠的都是领主的赏赐吗？开玩笑，或许别人不清楚，但当初敢薅哈布斯堡家族羊毛的曼托瓦伯爵，还是很了解的。

    当初之所以敢薅哈布斯堡家族羊毛，不就是打着哈布斯堡家族这些年连连扩张，不敢再大兴刀兵了吗？

    可谁知道，意大利皇帝竟然莫名其妙的死了，然后又闹出了这么一出意大利王位继承战争，西法兰克王国还输了，才有哈布斯堡家族收债的这一幕。

    心思急转之间，曼托瓦伯爵做出了决定。

    打不过就加入，既然奥托和哈布斯堡家族这么猛，那就选择相信对方一次也没什么的。

    “好，那就依右相大人所言，我愿为右相大人效犬马之劳。

    右相大人放心，我这就回绝伦巴第公爵！”

    “不！”奥托连忙伸手，制止了曼托瓦伯爵准备叫侍从的举动。

    “既然阁下准备为我做事，那就请答应伦巴第公爵的邀请吧。”

    奥托说完，不再言语，端起桌上的酒杯，笑着品了一口美酒，看着对方。

    曼托瓦伯爵先是皱眉，嘴唇微动，随即瞪大双眼，一脸惊讶。片刻后，曼托瓦伯爵点点头。

    “莪明白了，右相大人。

    您的指挥，如同宽阔的海洋一样，深不可测。”

    奥托笑得很开心，举起酒杯向曼托瓦伯爵示意。

    “合作愉快。”

    对于曼托瓦伯爵能够想明白一切，奥托十分满意。

    事实上，如果此前奥托没有见到东罗马帝国派来的维克斯将军的话，那么曼托瓦伯爵还是十分重要的。

    因为，他是神圣罗马帝国稀少的海军将领。

    但是，有了维克斯将军，一切就不一样了。

    意大利海军和东罗马海军，哪一家更强，这还用说吗？

    维克斯将军能被东罗马皇帝派来威慑神圣罗马帝国，能力如何，同样也无需质疑。

    在维克斯将军答应帮奥托培训人才之后，其实曼托瓦伯爵在奥托心中的重要性就已经大打折扣了。

    有了更懂海军的人，能培养自己的人才，奥托何必再花大价钱请人帮忙呢。

    然而，当听到伦巴第公爵为曼托瓦伯爵开出的条件后，奥托改变了想法。

    如果单纯只是打造一支海军，对于如今的奥托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但如果是为了和那位野心勃勃的伦巴第公爵争夺海军的控制权，曼托瓦伯爵，就显得很关键了。

    因为曼托瓦伯爵不是单纯的一个人，而是意大利海军留在神罗境内的那些海军将领和士兵中的代表。

    谁拥有了曼托瓦伯爵的支持，凭借着意大利海军的残余力量，在未来的神圣罗马帝国海军建设中，就能因此获得很大的话语权。

    这一点，对于想要完全掌控海军的奥托来说，是无法容忍的。

    这种状况，借用前世的某部电影的名台词稍加改动就是。

    “曼托瓦伯爵到底能力多强不重要，想要支持谁也不重要，但是不支持伦巴第公爵，对于奥托来说很重要。”

    正是如此，奥托才会给曼托瓦伯爵开出了相当优厚的条件。

    至于让曼托瓦伯爵继续表面支持伦巴第公爵，原因就更简单了。

    既然不是指望着靠曼托瓦伯爵来建设海军，而是借对方掌控海军，那让伦巴第公爵替奥托多下注到曼托瓦伯爵身上，等到最后撕破脸的时候，奥托也能赢得更轻松。

    奥托和曼托瓦伯爵轻轻干了一杯后，笑着问道。

    “听闻伯爵阁下的次子已经年纪虽幼，但已经表现得足够聪慧，不知道阁下愿不愿意送儿子来瑞士公国进学呢。

    瑞士公国有专门的学校和优秀的教师，肯定能将阁下的儿子教育成一位优秀的贵族。”

    既然是放个间谍到伦巴第公爵那边，奥托自然也担心曼托瓦伯爵首尾两端，也不得不做出一些防备。

    曼托瓦伯爵显然明白奥托话里的含义，连忙笑着答应。

    “早就听闻阿勒曼尼亚公国的学校十分优秀，我其实一直都想送家族子弟前去学习，只是没有这个机会。

    既然右相大人有如此美意，我岂能不接受，如果右相大人不介意的话，我想把自己的三个儿子都送到阿勒曼尼亚的学校学习一段时间如何？”

    “这样恐怕会让伦巴第公爵误会吧。”奥托笑着摇摇头，对于曼托瓦伯爵的识趣十分满意。

    “伯爵阁下的长子，还是留在身边自己教育吧。以阁下的优秀，想必未来你的长子和继承人，一定也是一个优秀的海军将领。”

    “右相大人过奖了。

    能进入阿勒曼尼亚的学校学习，是难得的好机会啊。

    这样，我想多派一些家族子弟去求学，希望右相大人这一次不要再拒绝了，不然，我还以为右相大人是看不上我家族的这些愚钝的孩子们。”曼托瓦伯爵，半真心半开玩笑的说道。

    “阁下哪里的话，瑞士公国的学校，只要阁下一句话，那肯定随便入学。”奥托也没再说什么，微笑答应。

    搞定了曼托瓦伯爵，奥托也不关注后续对方如何向伦巴第公爵解释，如何获取伦巴第公爵的信任。

    这都是曼托瓦伯爵的事情了，与奥托无关。

    如果曼托瓦伯爵，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那么奥托答应对方的后续条件，自然也就不可能兑现。

    虽然奥托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但没有价值的人，也不值得奥托去拉拢。

    临走之前，奥托为曼托瓦伯爵送上了第一份展示诚意的礼物，留下了一笔财富，想帮对方把欠下的债务还清。

    之后，奥托马不停蹄的来到都灵，准备实地考察一下萨伏伊公国和皮埃蒙特公国的情况。

    “右相大人！”迪隆伯爵带着哈布斯堡家族的封臣，隆重的将奥托迎接入都灵城内。

    看到迪隆伯爵准备了如此隆重的欢迎仪式，引来了不少都灵市民的围观，奥托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当场却没有任何表示。

    来到迪隆伯爵为自己准备的住处后，奥托和迪隆伯爵进行私下谈话时，他才点了这个问题。

    “迪隆伯爵啊，这次的入城欢迎仪式，是不是有些太盛大了，这要是传出去，恐怕影响不好啊。

    别忘了，都灵，并不是咱们的领地，咱们只是代陛下管理而已。

    陛下要是知道了，恐怕会有想法。”

    听奥托这么一说，迪隆伯爵非但没有觉得自己做错，反而一脸诧异的看着奥托。

    “右相大人，您多虑了。

    您现在的身份，是帝国右相，来都灵，是代表陛下巡查都灵的。

    这种时候，正是要大张旗鼓，展现您权势的时机，怎么能简陋呢。

    右相大人，您现在的身份地位和此前不同了，许多时候，您不需要低调，反而要展示自己的权势才对。

    否则，您的右相位置，坐得会不稳当。”

    对于迪隆伯爵这位奥托的父亲最信任的封臣，奥托一直都很重视，也相当信任，听对方这么一说，他也回过味来了。

    是啊，以前他没在神罗皇帝的内阁中担任职务，自然要低调，以免有什么不好的谣言传到神罗皇帝的耳中。

    但现在，他自己就是右相，与神罗皇帝的关系和距离，比绝大多数的贵族都要近。这种时刻，怎么可能有人敢摸老虎屁股，去找奥托的不快，打奥托小报告呢？

    展示自己的权势，反而能让奥托作为王国右相推进各种政策和法案能获得更多的支持。

    想明白这一点后，奥托向迪隆伯爵道了声谢，说起了其他话题。

    “迪隆伯爵，你来这边也有一段时间了，应该对于萨伏伊和皮埃蒙特的情况有所了解吧，给我简单的介绍一下吧。”

    迪隆伯爵轻轻点头，将两块哈布斯堡家族新封地的具体情况，给奥托大致介绍了一下。

    听完迪隆伯爵介绍后，奥托脸上写满了阴郁，忍不住摇头叹息。

    看来，自己需要在这边多待一段时间，才能去安心建设海军了。

    无论是萨伏伊公国还是皮埃蒙特公国，两个公国单论领地面积来说，实际上都不比奥托期初的阿勒曼尼亚公国小。

    但是发展情况嘛，相比阿勒曼尼亚公国，就差远了。

    在人口上，萨伏伊公国的人口，竟然比阿勒曼尼亚公国还少，粮食产量和赋税，更不是一个级别。

    这一点，奥托倒也能理解，阿尔卑山脉附近，就这自然条件，农业生产不能像奥托一样大补贴，能发展好就怪了。

    皮埃蒙特的情况好许多，由于不少领地远离了阿尔卑斯山，土地条件相对良好，无论是人口，粮食产量还是赋税，都算相当不错。

    不过，如果刨除掉都灵附近的话，皮埃蒙特的情况，也就和萨伏伊半斤八两。

    可以说，虽然奥托的领地看似一下子扩张了两倍，但实力，绝对做不到翻三倍的地步。

    没有几年的时间发展，萨伏伊和皮埃蒙特，对于哈布斯堡家族的实力加成只能说是相当一般。

    发展种田的问题还是其次，萨伏伊和皮埃蒙特最重要，也是最让迪隆伯爵感到棘手的，其实是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教会。

    在阿勒曼尼亚公国，由于哈布斯堡家族的几次出手，当地的教会如今已经彻底没了爪牙，乖得和兔子一样。

    但萨伏伊和皮埃蒙特的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由于此前意大利皇帝接受了新教的加冕，对于教会，意大利皇帝自然也做出了不少让步。于是乎，在整个意大利地区，教会的力量，相比其他同样信仰新教的区域强了太多。

    毕竟意大利就在教廷附近，教廷太容易渗透和控制当地教会了，有这样的实力完全不奇怪。

    简单的和迪隆伯爵计算了一下后，奥托发现，萨伏伊和皮埃蒙特两个地区的土地，至少有三分之一都在教会的手上。

    这意味着，除去掉部分需要保留的贵族以及封地，这一次奥托看似大丰收的获赠两个公国，实际收获的土地，非常有限。

    “不行！”奥托阴沉着脸，斩钉截铁的说道。

    “在哈布斯堡家族统治的地方，哪怕是教会，也要给我乖乖听话！让他们乖乖吐出土地，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