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情况危急，若自己想要转危为安，求助薇薇可能是自己的唯一机会，否则，自己必死无疑。”

    “叶凡、庞博等人没有能力帮自已，其他有能力的长老们，又没有意愿！”

    “只是，薇薇会愿意庇护自己吗？”

    “向被自己喝斥的长老求饶？没有用。丢了面子的他，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自己手中有青铜古灯，可惜已经废掉了，若用来赎罪？可能没什么效果，甚至反而会进一步激怒他。”

    “自己的生死，表面上操控于这个长老之手，实则，可能看薇薇的态度，若她愿意庇护自己，以她的实力，以及前途一片光明的潜力，这位长老九成九愿意给面子，从而放过自己。”

    “薇薇毕竟是个涉世未深、且善良的女孩，若从这方面入手，或许能够增大自己受其庇护的可能性。”

    “除此之外，自己也没有什么好的选择。”

    “若薇薇真不愿意庇护，那自己要活下去的方法，就只能是用头脑中的某些信息来换命了。只是…，真到了这一步，自己的下场，恐怕比直接被杀死还要惨……”

    “薇薇才是自己唯一可以抓住的机会！”

    “……”

    凌晨深知，当前情况的严重性，危机之下，整个人反而变得异常冷静，心念电转间，脑海中便迅速闪现诸多念头。

    “只能赌了！”凌晨暗自咬了咬牙。

    顷刻间，他便想到了一个可行性方略，虽然还有诸多不妥之处，但当下情况紧急，也顾了太多了。

    凌晨没有“理会”，对着自己冷笑的中年长老，而是认真的向薇薇行了一礼，诚肯而又悲凄的解释，道：“薇薇仙子，若非是你出手相救，不只是我、恐怕我们所有人，都己经死在了你发现我们的那片丛林中，我们大家都对你感激涕零。或许正因如此，才让我下意识的跑到你身边，这并非是对你不敬，只是你对我们有恩、救过我们性命，让我内心里对你产生了安全依赖，故此，才做出了这一冒昧的举动，这一点，还望仙子谅解。”

    “至于，对修士前辈的言语冒犯，实则并非我的本意，而是……”

    “在家乡时，我就曾听说过修行的传闻，这么多年来，也一直怀揣着这样的梦想，幻想着自己有那么一天，也能走上修行之路，可是…，我方才却被检测出了，毫无修行资质、终身与修行无缘，多年的梦想瞬间零落成泥，这种结果对我太残酷了，一时间难以承受，意乱神迷，犯了癫疯之症。”

    “方才，我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心绪不定，所以才会出言无状，冒犯了前辈，铸下了大错。我并没有对各位前辈不敬的心思，此情由还望薇薇仙子以及各位前辈明察。”

    凌晨再次向薇薇行礼，然后又不断向周围的众修士拱手。

    到了现在，自己的话语能不能有作用？是否能让自己免除，因冒犯修士而带来的惩罚？凌晨是真不知道，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就赌薇薇这个小仙女的善良，会对自己动恻隐之心、愿意为自己提供一定程度的庇护。

    见凌晨如此，众修士神色稍异。

    有人好奇、有人不以为意，也有人冷眼旁观、还有人对着凌晨仔细扫量，对于这些人来说，一个小小的凡人，在这种生死危机下，竟还能沉得住气、能说出一番条理清晰且颇具情由的话，这实属难得。

    抛开修行资质不谈，凌晨的心性，确实非同于一般人。

    除修士外，同为“家乡人”的叶凡等人，也是表现不一。

    叶凡眼中带有忧虑。

    周毅、王子文等人静静观望，沉默不语。

    还有少数几人，目光中带有嘲讽，神色玩味。

    薇薇仍好奇的打量着凌晨，不置一言。

    中年长老没有追赶，负手立在厅中，脸上冷笑连连。

    十二三岁的小庞博，紧紧拉住灵墟洞天的几位老人，一脸着急的求情道：“几位长老，凌晨是我的朋友，请看在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而且还是活着被薇薇仙子带出荒古禁地的份上，求你们救救他吧！”

    灵墟洞天的几位老人，看了看庞博，眉头微皱，相视了一眼后，才缓缓点了点头。

    他们之前很看好凌晨，却没想到，凌晨是个毫无修炼资质的凡人，这种给他们结果带来的心理落差和不满，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对凌晨产生了一丝厌恶。再加上，凌晨做为一个小小凡人，竟敢喝斥高高在上的修士，同为修行中人，他们对此自然是极为反感的。

    因此，在恼怒之下，才会做出了将凌晨交出去、任由他人来处置的决定。

    但若真看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命丧九泉，这对他们来说，多少还是有些不忍的。

    凌晨为自己的辩解，也得到了他们的一些谅解，再加上极为看好的庞博，也开口为凌晨请求，因此才有了同意庇护一下的想法。

    大厅中灯火通明，此时却没有人说话，牛油火炬燃烧的滋滋声，反而让气氛有显压抑。

    “哼！”

    被喝斥的中年长老，冷笑一声，明显对凌晨的说辞嗤之以鼻，眼神越发冷洌，直勾勾的盯着凌晨。

    他本想直接出手，可惜凌晨跑到了薇薇身后。虽然，薇薇对这件事的态度不明，但至少没有对凌晨反感的意思，这让他产生了些顾忌，所以才暂时没对看起来像是被薇薇“庇护”着的凌晨动手。

    “赵师叔！”

    一如广寒仙子般、沉默静观的薇薇，此时开口了，倩音软糯娇柔，悦耳动听。

    薇薇向中年长老行了一礼，柔声道：“凌晨刚才迷糊了，无意间冒犯了赵师叔，这实属应罚，但念及他年少无知，又尚不明仙凡之别，薇薇恳请师叔高抬贵手，能饶过他这一次。”

    听到薇薇明言出声庇护自己，凌晨激动得差点跳了起来。这一瞬间，惊惧、惶恐和忐忑不安等的心绪，迅速便消逝了大半。

    中年长老见薇薇如此表态，明确有着庇护凌晨的意思，眉头立即微皱了一下。

    放过当众冒犯自己的凌晨，自己自然不愿意，可薇薇出面请求了。

    薇薇只是小辈，但大家都知道她的前途光明，既然她开口了，自己必须得顾及一下她的颜面。

    可放过凌晨，自己又有些不甘心，一时间，中年长老的脸色有些犹豫。

    凌晨躲薇薇身后，偷瞄了这位赵长老一眼，见他脸色阴晴不定，立时便揣测到了他的心态，知道他是放不开自己的颜面，心中一动，顿时就有了主意，连忙鞠躬，行了一记大礼，道：“赵前辈，我只是一个背井离乡的凡夫俗子，更是一个毫无修炼资质的可怜人，还请您不要和我这种卑微的人一般见识，饶我一命。”

    凌晨态度卑微，言语诚恳，深深低着头，不敢起身，认真的乞求对方能宽恕自己。

    虽是在赔罪，但凌晨一直躲在薇薇身后，根本就没有脱离半步的意思。

    赵长老冷冷的看着凌晨，没有说话，脸色阴晴不定。

    “赵师弟，我听他说得诚恳，言词也颇为意真情切，想来是有悔过之意的，要不就饶了他这一次吧。”灵墟洞天的一位老人开口道。

    “一个小小的凡人而己，和他一般见识，确实有些自损我们的身份啊。”有这位赵姓师兄的同门劝道。

    “是啊！这孩子也是可怜之人，我看这处罚就算了吧。”

    “唉！这些年来，我们那家没有许多来寻求仙缘、想要拜入洞天福地的凡人。这些人中，有很大一部分，在检测出自己没有修行资质而被拒之门外时，哪一个不是痛哭流涕，哪一个不是失魂落魄，这小子与他们比起来，只不过是更偏激了些，也并非就犯了多大的过错，念在其年少无知，赵师兄就饶过他这次吧！”

    灵墟洞天的红袍长老，此刻也站出来，这样说道。

    此言一出，倒让不少洞天福地中的修士，心有戚戚起来。这是实话，诸如此类的事情，这些年来自己的门派中又何曾少见过。

    甚至，有人想起了年少时，那些与自己同来寻求仙缘，却被无情拒绝的同龄人。

    大家都是满怀期待而来，别人能够进入门派，而自己却因为没有修行资质而被淘汰，那种失望、不甘和悲愤，他们又怎会不能理解。与那些没有被选上的少年相比，自己这些人，只不过是先天拥有着修行资质的幸运儿罢了。

    同样的一批人，仅仅是有或无修行资质，人生就发生了巨大的差距。少数成为高高在上的修行者，大部分却只能梦断仙缘，不得不回归凡尘，继续匍匐在大地上，碌碌无为的重复着父辈的一生。

    ……

    赵长老见众人都开口相劝，脸色稍缓，但看向凌晨目光仍然很冷。

    対方还没有开口，凌晨自是不敢起身，仍然低着头、弓着腰，继续保持着最恭敬的姿态，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不用看也知道，对方在盯着自己。因为，那种如同芒刺般的目光，一直就在自己的后背上“刺扎”，让人浑身难受，这种无言氛围所带来的压抑和恐惧，让凌晨都忍不住微微哆嗦。

    片刻，当凌晨的双腿开始颤抖，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时，总算传来了赵长老的声音。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我就饶了他这次，只是，如果再犯定不宽恕。”

    凌晨闻言，顿时狂喜，连忙再次行了一记大礼，道：“多谢前辈宽宏大量，不与小子一般见识。”

    凌晨猜到他会在这种情况下，不跟自己一般计较，但就怕对方来上一句，死罪可免活、罪不可逃。

    现在看起来，这个鬼门关，自己算是过去了。

    “哼，你用不着谢我，我是看在薇薇师侄、以及众位师兄弟的面上，才放过你的，否则…”赵长老冷哼一声，随意摆了下手，走回去重新坐下。

    “是…，多谢前辈海涵。”凌晨连忙道谢，随后用衣袖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以防在站起身来时，它们滑落到眼睛里。

    “多谢各位前辈！”

    凌晨对着厅中的众位修士不断拱手行礼，直到此时此刻，心里才算真正踏实了。

    “呼！这件事总算是彻底过去了。”

    行礼时，凌晨偷瞟了赵姓长老一眼，见他脸上除了明显的不屑一顾外，并没有什么阴沉。因此，可以断定，他是真的放过了自己，而非是口头上放过自己，暗中再对自己像黑手。

    不过想来也是，自己这么个小人物，哪里值得他记挂在心上，还动用这种手段。

    赵长老虽然让自己承受了生死危机，但凌晨并不想牢记这件事、这份耻辱，更没有等将来实力强大了，再来报复他的念头。毕竟，自己的确让他在众人面前落了颜面，他有着对自己愤怒、想要惩罚自己的理由。

    尽管，他想对自己施行的惩罚是杀死自己，太过严厉了，但最后，毕竟还是没有真正伤害到自己，这算不上什么深仇大恨。

    凌晨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气运主角，也从不认为，包括日月星辰在内的一切，都有义务围着自己打转。

    再说，自己当面如此低姿态的乞求别人的原谅，等别人放过了自己后，却在暗地里盘算着如何报复人家。

    这种行径太过于下作。

    而且，自己是有远大抱负的人，为这种小事，记挂于心完全不值得。

    凌晨向厅中的众位修士行完礼后，转身面向薇薇，恭恭敬敬的行了一记大礼，郑重而又神情严肃的道：“仙子的数次大恩，凌晨必永世不敢相忘，他日若有机会，必以百倍、千倍来回报仙子，若违此誓，天人共愤。”

    薇薇的恩情太重了，无论是带自己出了荒古禁地外围，还是现在的出面庇护，这都是实实在在的救命之恩，凌晨岂能不感恩戴德。

    尽管自己现在并没有能力报答，但这份人情，定是要牢牢记在心中的，将来一定会有回报的机会。

    薇薇纤手虚扶，将弯腰行礼的凌晨托了起来，轻轻摇摇头，示意不必在意。

    “呵，还千百倍报答呢，仙凡两隔，你终其一生，恐怕都不能再见上薇薇一面了。”有人嗤笑，暗自摇头，鄙夷凌晨的大言不惭。

    凌晨这次可学乖了，不敢再节外生枝，甚至都没抬头去看，是何人在说这样的话。

    不过，人家说的也有道理，自己只是一个废体，连修行资质都没有，又凭什么对着天之骄女的薇薇，大放豪言誓语呢！

    只是，他们知道自己是凡体、是万古废体，但并不知道，这种体质也是能够修炼的。

    这是他们的眼界太狭隘所造成的。当然，凌晨自然不会去辩驳这样的事情。

    而且，即便是自己不能修炼，但自己掌控着很多信息，它们未必就不能用来报恩，未必就不会给薇薇带来高收益，只是当前自己不便泄露罢了。

    凌晨没有关注，厅中几大?天修士之间的交谈，和叶凡、庞博打了个招呼后，便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低着头，沉默不语，思索起自己当前的状况和处境。

    “自己竟是凡体……”凌晨到现在，仍是难以置信，心中沮丧、失望、悲愤了极致。

    凡体的确可以修炼，而且还能够成为大帝，这点自己知道，但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呢？路上会遇到的困难呢？这些自己真能够克服吗？

    理论上的确可以修行，在现实中自己真能做到？

    “凡体的这个结果，是灵墟洞天的众位长老，共同检测出来的，其准确性，自然不用怀疑。”

    凌晨刚知道自己的体质时，难以接受，之后又因怒骂修土，而引来了一系列事情，让他的心神和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如何避免惩罚上。

    因此，虽然知道了自己是凡体，但还没有认真想过，凡体对自己带来的深层次影响，现在总算能把时间和注意力放在这件事情上了，一瞬间，凌晨便感觉到了，凡体资质给自己带来的沉重压力。

    “凌晨之前说过，他曾接触过修行界的高人，想要拜师，却被人家以门派中缺乏培养资源给拒绝…，我看啊！情况恐怕并非如此。”

    “怎么说？”

    “可能是那个被他接触到的高人，早就在暗中检测出了他没有修行资质，并不能成为修行中人。只是，顾及到他家族的势力，所以既不能收他入道统，又不能实话告知，最后才弄出了个修行资源不足的幌子，来拒绝他…”

    “嗯！有道理。”

    凌晨在沉默，但并没陷入到深度沉思中，且吃过生命圣果后，身体的各方面机能，都得到了大幅度提升，这些提及自己的细微嘀咕声，自然被凌晨听到了。

    抬头看去，见是叶凡的两个“老”同学，正凑在一起小声交谈。

    两人见淩晨望了过来，赶紧把凑在一起的两个苍苍白头分开。只是，脸上都有些吃惊，没想到隔得这么远、这么小的声音，似乎都被凌晨给听到了。

    对此，凌晨也是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么小的声音，自己都能听得清晰。

    “看来，生命果实中的精华成分，的确“洗炼”了自己的肉身，提升躯体的某些“潜能”，像这听觉上的感知能力。”

    貌似在嘲笑自己的两人，看起来很面生，并不是李小曼、周毅、王子文等较熟悉的人，因此凌晨并不认识，不过也不在乎他们是谁，冷冷的瞥了一眼后，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不再理会。

    “都七老八十的人了，不想着改善自己的处境，还有心思嚼这些舌头。”

    虽说自己是凡体，不能修炼，但他们的体质，比起自己来，也没能强到那里去。毕竟，两人连灵墟洞天定下的“仙苗”级别体质都达不到，嘲笑自己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吗？

    有什么好值得骄傲的？

    凌晨甚至为两人感到可怜，如果他们知道了仙凡之别，知道了体质在修行中所代表着的意义，以及知道了自己的体质属于不入流层次，恐怕他们比起自己来，还要更加感到绝望。

    凌晨摇了摇头，这或许就是无知才能有的快乐吧。